第44章 黑暗
叶少倾将烟芜拍晕后便将人打横，那些御剑涌来的修士转瞬便将巨坑淹没。
更有修士急急朝叶少倾追来，叶少倾回头望了一眼，转瞬便化为一缕黑雾。
瞧那道服，似乎是云悠弟子。云纹，抱歉，救不了你了。
“是阴山猫妖。”修士之中有人喊。
“阴山怎么会和鲛人扯上关系？”
空中缓缓坠下一人，衣袂飘飘，青丝飞扬，端的仙风道骨。
“掌门。”修士抱拳躬身。
来人正是云悠掌门落千觞。
他摆摆手，自顾自朝巨坑内看了一眼，便有人在他身后道：“掌门，跑了两个人，好像是阴山猫妖。”
“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他带着面具。”
落千觞闭了闭眼，就此作罢。
叶少倾看着怀中呼吸浅浅的女子，悬着的一颗心总归是放下了。
可算是把你救回来了，叶少倾想。
抬脚方到栖水阁外，叶楚沁便跌跌撞撞朝他跑来。她在叶少倾面前站住脚，满眼期待地问：“皇兄，云纹哥哥呢？”
叶少倾眸色暗了暗，沉吟片刻才淡淡道：“他为了救小阿芜落入云悠弟子手中。”
叶楚沁闻言眸中的光骤然暗淡，好似清秋，落了一地残花。
莫大的绝望笼罩在人身上也不过如此吧。叶楚沁愣了片刻，仍旧呆呆地问：“也就是说，云纹哥哥他没能回来？”。
叶少倾点点头，叶楚沁心底轰然一声，顿了片刻，抬脚往外走去。
“叶楚沁，你去哪？”
叶楚沁脚步顿了片刻，并不回头，只道：“你们不去救云纹哥哥，我去。”
叶少倾抱着烟芜骤然出现在叶楚沁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回来，你若是再出事，我如何同小阿芜交代？”
叶楚沁抬头，眸中多了愠色，：“长皇子殿下为保皇嫂真是不择手段，燕阁主的命重要，难道云纹哥哥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一语方落，叶楚沁便化成一缕黑雾，没了踪影。
叶少倾皱眉，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罢了，随她去吧，谅她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烟芜醒时已经日暮西山，叶少倾正坐在床头，等意识慢慢回笼烟芜才发觉这是叶少倾的房间。
“醒了？喝点水吧。”叶少倾递过去一碗水。
烟芜顿了片刻，缓缓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啪”一声将叶少倾手中的碗打掉。
叶少倾动作顿了顿，并未急着去收拾地上的碎片。他睫毛扑朔了几下，教人瞧不清眸中的情绪。
“若是不想喝，便不喝吧。”
“你让他一个人如何从他们手里逃脱？”烟芜怒目而视。
叶少倾侧着身子，并不去瞧烟芜。
烟芜翻身从叶少倾的床上下来，转身欲出门，叶少倾便叫住她：“你去哪？”
“寻个机会救回云纹。”
“他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要不顾性命去救他？”
烟芜转身，冷冷地瞧着叶少倾：“我不会像你一样自私，只会顾及自己的感受。顾不顾及性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会愧疚一辈子。”
叶少倾呆呆地坐在床边，喃喃道：“自私？”
日暮西山，只余金黄的光芒透过窗棂，映入床头，却没能映入叶少倾的脸颊。他也曾祈祷过光明，也曾渴望过温暖，可那阴山，那书楼，给了他无尽的黑暗，无尽的折磨。
他也曾那么努力地想去热爱这个充斥着黑暗的世间，那么努力地想让父亲稍稍施舍一点点爱给他。可他抚琴呢，逼死了他母亲，逼死了这世间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
他轻笑，讽刺至极。这世间给了他那么多绝望，竟然希望他无私。而那个希望他无私的人居然是她。
他是那么强大，强大到凭一己之力便可以一敌十。他却又那么脆弱，脆弱到她一句话，便将他伤得一败涂地。
叶楚沁回栖水阁时，叶少倾已经在房内坐了许久，久到地上烟芜打翻的水渍浸湿了地板，久到月上柳梢头。
她一边跌跌撞撞地跑着，一边四处问阁主在哪。
所有任都告诉她，阁主被长皇子抱回了房间，却无人知道彼时烟芜早已离开了栖水阁。
叶楚沁推开门时，正看见叶少倾坐在床头，月光透过窗棂明亮了半个房间，却映得叶少倾神秘莫测，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更看不透他是想做什么。
“她丢下我抛弃救你的云纹哥哥了，开心吗？”叶少倾幽幽开口，语气平淡，似乎是到了极端，即将爆发。
叶楚沁愣在原地，有些惊讶：“皇嫂她走了？”
叶少倾猛然抬头，就着冰冷的月光，叶楚沁多少品出了他眸中的怒意。
只见他一跃而起，骤然出现在叶楚沁面前，一把抓住她想衣襟：“现在好了，你的目的达到了。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些年了，就算是一点点的关心，妖皇都不愿意施舍给我本尊，反倒是你们，他悉心教导，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你们身上。”
“不管你们想不想要，他都会给你们。而我呢，我就算是跪在地上如哈巴狗那样低头祈怜他都不会看我一眼！从小到大，你们就是他的掌上明珠，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四处寻求关爱，可他们给我的是无尽的绝望。甚至我的母亲，他都不放过。这么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悉心照顾我爱护我的人，可现在才知道，她那些忽近忽远的爱护，都是施舍给你们多余的爱。连我最在意的人，你们也要抢，我将她视若珍宝，你们却总是想让她去守护别人，先有鲛人，后有云纹，你们本有世间最温暖的爱，为什么要同我抢？”
叶楚沁呆在原地，楞楞地看着他。她确实没想到长皇兄心底是无尽的绝望，她也没有想到原来他曾这么受伤。
叶少倾松开抓着叶楚沁衣襟的手，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角滑落。叶少倾闭眼，并不伸手去触。
“长皇兄。”叶楚沁低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本来回来时想告诉皇嫂云纹哥哥被抓到云悠问罪台去了。”
叶少倾不说话，后退了几步，便化成黑雾，转瞬便消失了。
“沁儿。”身后有人在唤。
叶楚沁转身，却瞧见了叶少陵的身影。
“二哥。”叶楚沁朝他奔去。
叶少陵摸了摸叶楚沁的头，状似不经意地道：“沁儿长大了。”
“二哥，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找你的。”叶少陵四处环望了一眼，问：“你是说，燕阁主就是五公主？”
叶楚沁点头，却听他问：“对了，沁儿，若是云纹琴师……”
叶楚沁看着他，等他说完，叶少陵顿了顿，又说：“若是他真的死了，你不会上伤心的吧？”
叶楚沁猛然问：“你说什么？云纹哥哥他怎么了？”
“沁儿，我……”
叶楚沁后退几步，整个人受到一股莫大的打击。
“二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突然出手抓住叶少陵的衣袖，“云纹哥哥他真的……”
“沁儿，你别伤心。云纹他被云悠掌门捆上论罪台，最后定罪，罪无可恕，将他杀了。”
彼时的叶少倾，早已到达云悠的论罪台。论罪台此时已是一片狼藉，遍地都是重伤的弟子。
云悠掌门正急急忙忙赶出来，收拾残局。
“究竟是谁来了？”落千觞质问其中一个弟子。
“回掌门，弟子遵照掌门的意思，将那妖孽带上论罪台斩杀，本来那妖孽已经显出原形，早已没了气息，却不知从哪杀出来一位身着黑衣的高手，打伤几十名弟子将竹叶青带走了。”
她下不去手，便让自己来替她动手。叶少倾从怀里掏出面具，罩着整张脸。
月色冰凉，冷风凄凄，叶少倾站在树梢上，玄衣猎猎，望着论罪台，神色冰冷。
周身的黑雾乍起，诡异丛生。他猛然从树梢上跃下，周身包裹着黑雾，飞速朝落千觞略去。
所过之处，哀嚎一片，那些弟倒地便不起。落千觞一时警觉，飞身躲过黑雾。
“不好，是阴山猫妖，快传云悠弟子。”落千觞大喊。
转瞬便有一弟子便要离去，叶少倾飞身略去，伸手便掏了他的妖丹。
落千觞一时急了，才再愚钝也能发现端倪了。
“是阴山长皇子，你们快走。”落千觞说着便御剑朝叶少倾飞来。
叶少倾躲开他，绕到他身后，一掌拍在他背后。
落千觞登时吐血，月色正浓，血腥味却笼罩在云悠上空。
彼时烟芜并不知晓叶少倾的情况，她一路带着云纹的尸身急忙朝栖水阁赶。片刻落在了叶楚沁面前。
“皇嫂……”叶楚沁不确定地唤。
“你是……五公主？”叶少陵望向烟芜。
烟芜摘了面具，躬身行礼：“二皇子，三皇女。”
“皇嫂，云纹哥哥他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最后几个字却是没能说出口。
“三皇女，我只问你，你可是真心喜欢云纹？”
叶楚沁楞了片刻，泪濡湿了眼角，片刻后低声答：“我怎么会不是真心喜欢呢，他那么好一个人，那么温柔。”
“既然三皇女这么说了，那便跟我走，我有办法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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