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下聘
烟芜瞧着棺中人的脖颈出了一会神，伸手抚了抚冰棺，转身离去了。姜烟芜未完成的心愿，便交由她了。
三月，阴山的使者来了，彼时整个妖界已经传遍了夜水珠在烟芜身上的消息。
阴山来的两妖皆是黑瞳，眉间不见笑，面色如纸。烟芜一眼便认出这是明宫密使，算是阴山等级较高的仆人，直属妖皇和长皇子的仆从。
“属下见过长皇妃。”两人对烟芜行一礼。
“不必多礼，”烟芜手虚虚一抬，示意两位起身，“二位密使远道而来，不知陛下与长皇子可有什么要事？”
“回皇妃，长皇子殿下托属下为皇妃带来一物。”密使从广袖中取出一木匣子，递给烟芜，“另有两事为陛下所托，一事为探五十六年前北冥暴走虚实，一事为婚期已定为五月十五。”
烟芜莞尔：“还请二位随我来。”
烟芜转身出了外行殿，领着二人到了黄陵。北冥皇陵外设结界，戒备森严，这也是为何前些日子轩辕一族要派人声东击西，最后跟着烟芜潜入皇陵了。
片刻后，烟芜便带着二位来到冰棺前。此处冰棺葬的是姜烟芜的父亲，她母亲的冰棺便在一旁。
“还请长皇妃打开冰棺，容我二位一瞧。”密使躬身。
烟芜点点头，伸手虚虚推了推冰棺，一股清凉的微风拂面，冰棺大开。面色不凡的男子便这样静静躺于其中，恍若睡着了般。脖颈间的波纹便如此袒露在几人眼前。
密使抱拳对烟芜行了一礼：“属下会如实呈报，今日多有得罪，还请长皇妃见谅。”
“此时本与你无关，是我再册封宴上亲口所言，获得妖皇准许。”烟芜颔首。
“那，属下便告退，至于大婚一事，长皇子殿下托属下在临行前捎句话，还请长皇妃多加准备，殿下他时刻念着皇妃。”
烟芜点点头，瞧着阴山密使化为一团黑雾，消失在烟芜眼前。黑雾殆尽之际，她最终嘴角勾起一抹十分愉悦的弧度。
冰棺重新合上，烟芜快步走出皇陵，裙摆带起点点波纹，细细地漾开。
回到寝殿，烟芜似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叶少倾带来的木匣子。甫一打开木匣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支金簪子，簪上是一尾腾飞的凤凰，拴着一条流苏，流苏上雕了几朵细小的桃花瓣。
刹那间，烟芜骤然想起上元节叶少倾的话，隔了这么久，仍旧犹如浅浅在耳边低语，气氛旖旎。
“簪子有些简陋，等到了阴山，我再命人为你打一支。”
那时，烟芜忽然低低笑了，漏了点细碎的声响。
金簪下面压着一纸桃花笺，旁边便是一个小囊，黑色的囊身，右下角绣着“倾”字。
打开小囊，囊中装的居然是红豆，烟芜素指细细拈着红豆，出神了片刻。话说已经一月有余未曾见到叶少倾了，这些日子都忙着大婚事宜，她倒未曾察觉。反倒是叶少倾，如此念着她。
烟芜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身上去拿木匣子中最底下的那纸桃花笺。
桃花笺上字字是相思：与卿一别，已逾数月，比及子夜，余便辗转难寐。念与卿旧事，诚妍美兮若春风；思及左右无人，诚戚戚兮如啼血。期婚嫁，余心亦如风骤，彻夜不息，惟愿日月若飞鸿。余许卿红妆事里，卿可许余朝暮否？
烟芜含笑将桃花笺折好，收入袖中，叶少倾看来是等不及。
翌日一早，烟芜便被姜偌桓吵醒了。
“姐姐，姐姐，快起来了，岳叔说阴山今日便要派人来下聘了。”姜偌桓贴着烟芜的寝殿大门嚷嚷。
烟芜有些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便又扭头睡过去了。
姜偌桓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让宫人进去为烟芜更衣。
烟芜被姜偌桓引着走出来时，整个人都还未曾清醒。岳叔见她出来了，便也不管她清醒与否，对她道：“君上，阴山派人来下聘了，君上便在这外行殿内侯着，老奴带着人在北冥岸边等长皇子的聘礼，届时会命人通知君上的。”
烟芜稀里糊涂地“嗯”了一声，岳叔带人出了北泠宫。
宫人为烟芜上了盏茶，烟芜却端着茶盏抿了一小口，放在一旁便又瞌睡起来。
也不知瞌睡了多久，岳叔便派人过来传烟芜去北冥岸边。
烟芜摇了摇头，却未曾清醒。
她踏着波浪来时，神智还有些不清醒，但见岸边叶嬷嬷带着的一众人黑压压的一片，瞌睡便醒了一半。
波浪打在岸边，烟芜稳稳落地，站在岳叔身前。
“老奴见过长皇妃。”叶嬷嬷对烟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叶嬷嬷话音方落，骤然便一股清风拂面，洋洋洒洒的桃花瓣便自九天飘落下来，随着微风的弧度旋着朝地面去。烟芜瞧着桃花瓣呆了呆，伸手接住一瓣桃花瓣，出神了片刻，才缓过来，嘴角微勾。
桃花雨蔓延了整个妖界，彼时，叶楚沁拉着云纹在寝殿外赏花雨。
“这肯定是长皇兄特地为皇嫂下的花雨，竟然蔓延了整个妖界。”叶楚沁在桃花雨中跳了起来，云纹呆呆地看着她，“嗯”了一声。
“好漂亮呀！”叶楚沁笑起来。
阴山秘境里的叶灵走出院子，伸手接住瓣桃花，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肚子，目光很恨。
妖界大街小巷的妖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花雨，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议论起来，垂髫小儿在花雨中蹦蹦跳跳。
“这是哪位大人物下的桃花雨？”
“能蔓延整个妖界的桃花雨，放眼望去，整个妖界除了陛下便是长皇子殿下了。”说话那人忽然压低声音：“而且呀，我听说今日阴山长皇子殿下命人去北冥下聘了，这花雨，分明是为长皇妃下的。看了长皇妃对长皇子殿下不一般呐。”
“好漂亮的花雨。”
北冥岸边，烟芜回神，对叶嬷嬷道：“叶嬷嬷无需多礼。”
按规矩，今日烟芜本不该来的，但烟芜双亲不在，姜偌桓年龄又比她小，若是单派岳叔来，又恐失了礼数。所以，只能小阿芜亲自来一趟了。
叶嬷嬷行完礼，便开始唱礼。烟芜呆呆地望着桃花雨出神，不知叶嬷嬷说了什么，她并不关心聘礼里面有什么，只觉现在满心都被叶少倾塞得满满当当。
疏忽，远方现出几率黑雾，飘扬扬朝着烟芜而来。
黑雾在烟芜指尖饶了几圈，烟芜莞尔。片刻，黑雾便又飘到了颊边，在她颊边停留了许久，久久不散。
远处的一处老树旁，叶少倾坐在枝丫间，目光越过远处黑压压的一群人，落在一处，受到什么引力般，许久不曾移开视线。
叶嬷嬷将清单上的聘礼读完，由岳叔带人将聘礼收起来，黑雾停在烟芜指尖，烟芜轻抚了几下，张开手掌，让它散去。
黑雾蜷着飘向远方，不知为何，烟芜竟在这无形飘扬的黑雾中看到了一丝恋恋不舍。烟芜勾唇，忍不住笑出声。
春三月，整个妖界传遍了长皇子殿下为皇妃下聘特地下了一场桃花雨，花雨久久不息，下了一天一夜，直到满地铺了厚厚的一层淹没脚踝的桃花瓣。霎时妖界传闻长皇子殿下对皇妃情深义重，令人唏嘘，自此便有更多的人想一堵长皇妃芳容，好奇于什么样的女子能驾驭夜水珠的力量，更好奇于何等绝色的女子能俘获妖界千万女妖的梦中情人。
烟芜听到这些消息时正在库房清点备好的嫁妆。依然是姜偌桓告诉烟芜的，他日日在妖界瞎晃，烟芜对此倒是十分不满，但碍于姜偌桓天生聪慧，便也没说什么。
“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呀，我可是十万火急跑回来告诉姐姐的。”
烟芜转身看着姜偌桓：“你姐姐可没有他们传的那么神，夜水珠是父君植入我体内的，至于长皇子殿下嘛，不过是救命之恩，在加上机缘巧合，才能走到一起。”
“才不是呢，姐夫说姐姐是他的心头肉，姐姐倾国倾城，性子若水，能力出众，怎么样的姐姐他都喜欢，才不是什么机缘巧合。”
烟芜甫一听他如此说，手中的动作一顿，问：“他当真是这样说的？”
“当然了。”
烟芜眸中显出些许精光：“他怎么会偷偷同你讲？还有，是不是他让你叫他姐夫的？”
“没有，姐…姐。殿下怎么会做那种事呢？”姜偌桓说完便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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