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章游
陈妄的伤本来就是半好不好,休养了几天也就能活蹦乱跳的上蹿下跳了。等他好了没几天,就被白澈那几个人拽着去玩。
和跟郑冕的时候也大差不差,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只不过一个玩的是文场子,一个玩的是武场子。这里的女人什么的都是自愿的,也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买卖,可郑冕那里就不一样了,能把人给玩死。
“听小王八说,东都新上了个顶好的菜,今天就叫过来咱哥几个尝尝。”
“有多好?”
“尤物。”
几个男人哄笑了起来。
陈妄半躺在包间的沙发上抽着烟,怀里的女人紧紧依偎着他,手指探进他的衣服,开始抚摸着他的胸膛。眼神也不闲着,眉眼如丝地看着他。
“陈先生,跟我在一起还抽烟啊?”
闻言,陈妄笑了笑,把烟从嘴里拿出去按在桌子上熄灭,转头看向了怀里的女人,吻向了她的唇,长驱直入,探进她的口腔。
门被缓缓推开,小雪率先走了进来,许负跟在她的后面。
她今天被化了点淡妆,擦了点东西遮住她眼下的青黑和嘴唇的苍白,气色一下子就被提了上来。头发也散开了,显出一种特有的风情,很妩媚。
陈妄正和身上那个女人打得火热,女人的衣服都要全被退尽了,胸膛坦坦荡荡地裸露在外面,就差一步就要进行下面的动作了。他听见动静,抽出眼来看的时候,看见了她。
就是她,他不会看错。
陈妄来不及多想,坐正了身子,扯过一件外套扔在一个把头埋在男人□□来回运动的女人的头上,盖了个严严实实。
陈妄看着穿成那个样子的许负,冷斥道:“你来这干什么!”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许负,在他的眼里,她一直都是学生模样的,胆小,有点怂,人生信条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很会摆烂。
不是现在这样。
“陈妄,她就是小王八说的那个新来的,你认识啊?”
白澈看清了许负的脸,扯了扯旁边的那个人,示意他别再说了。要知道是许负,他死也不会带陈妄来的,陈妄为了她,命都丢了半条了。
许负看见了陈妄,脸直接白了一个度,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动也动不了。直到小雪扯她的时候她才反应了过来,她抬起头看向陈妄,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转身就要跑。
给她留下最后一点净土吧,不要让他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许负,你干什么去!”
小雪想扯她,却一把拽空了。
“站住。”陈妄冷声开口,不等许负停下,就有人把她拦住了。“别转身。”
他给那几个人使了一下眼色,他们意会,收拾好自己身上的衣服,顺带让身旁的女人也收拾好衣服。
“好了。”
许负听他的话转过身,低下头,不去看他。
“为什么来这里?”
许负暗暗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时,眼底一片清明,“缺钱。”
“所以你就干这个?”
“不然呢?”许负说的很自然,“这个来钱快。”
陈妄看着她,忽然瞥见了她的手腕,上面空空如也。
“手链呢?我送你的那个。”
“卖了。”
陈妄看着她,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卖了多少?”
“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说,她不是为了钱卖的,是她自己不想要。
“孟澄的那些利够你吃多少年的了,你缺的哪门子钱?”
许负忽然笑了一下,嗓音中都泛着冷意,“那你以为我为什么来这?寂寞的没办法排解了?”
“别他妈犯贱!”
陈妄猛地站了起来,手边的酒杯被他碰倒在地,碎成说不清的碎渣。
“我犯贱了怎么着?关你屁事!”
这是许负第一次跟他发脾气。
陈妄死死地盯着她,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似乎要从她的脑子里跳出来。忽然,陈妄笑了起来走到她身边,伸出手为她整了整头发,“你不是出来卖吗,我买你。跟我做一次,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许负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猛然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一层薄薄的粉底遮不住她的情绪,她刚才的气势一下就没了,像是极其害怕的一样摇着头。
陈妄看见,她的眼眶红了。
“不,谁都行,就你不可以。”
她可以接受自己沦为一个□□,但她无法接受见过她所有下贱模样的嫖客是她爱的人。她可以接受自己成为一个罪不可赦的恶人,但她无法忍受连自己的爱情也要在这种关系之下避人耳目,抱头鼠窜。
她什么都不剩了,她的父亲不爱她,她的母亲死了,她的灵魂也被自己亲手弄得如此肮脏,就连唯一爱她的罗茵,也生死未卜。她把陈妄小心翼翼地藏匿在心里,把她的爱意小心翼翼地藏匿在心里,不让任何人发现,那是她的希望,那是她最后的净土。
她是肮脏的,她的灵魂是脏的,她的过往是脏的。
但她的爱情还是干净的,圣洁的,不曾被玷污的。
如果不是陈妄,脏的只是她,而不是他们。
她已经置身淤泥了,再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陈妄不行,他还是干净的。
陈妄看着她的眼睛,那是种不会让人错认的情绪。
恐惧。
她害怕他。
坚定。
她讨厌他。
“许负,”陈妄压低了声音,掩饰住自己的哽咽,乞求一般,“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那是过去的事。”许负把头撇向一边,“那时候你不是现在这样的,我也不是。”
“因为孟澄?”
许负看向他,直直地,“是。”
“许负,你可真是好样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澈看着许负,急得都要发疯了,这娘们怎么这么不知好歹,陈妄给她机会都不要。
陈妄努力克制着,沉声问:“你在这里干了多久了?”
许负不说话了。
“你不说我也能查的出来。”
她还是不说话。
“许负,我告诉你,今天开始,没有一个男人会碰你!想要男人,就来找老子!”
他无法忍受那些男人把她压在身下,肆意的亲吻,触碰她,就连想一想,他都会疯。与其那样的话,他宁愿逼她,也不会让她在别人男人身下承欢。
许负猛地推开他,咬着牙:“我死也不会去找你的!”
“许负!”
不知怎么地,许负忽然抓住身旁角桌上的一个酒杯猛地朝他砸了过去,力气不算小,直接把他的头砸的鲜血淋漓。
小雪一下就急了,按住她的手:“许负,你干什么?”
陈妄摸了摸额头上的血,想起来他在她房里看到的那个烟灰缸,她就是这么砸沈弄的吗?
许负还是咬牙切齿地说着:“陈妄,你他妈有本事就弄死我!”
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怎么舍得?
“陈妄,你把我留下,又不给我留活路,装的什么好人啊?”
“活路,什么叫活路?”陈妄冷眼看着她,“我才是你的活路!”
许负看着满头鲜血的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转过身,推开挡着门的那两个人,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陈妄转过身,颓唐的看着满屋的人。
“都出去。”
他们还想说什么,白澈拍了拍身旁一个人的肩,示意他们别再多说什么了。几人出去后,关上门,就有人开始问白澈了。
“白澈,她……”
白澈点了一根烟:“刚才那个女人,可是陈妄放在心尖儿上的人。”
“直接把她办了不就成了吗?还能亏了她?”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他清高,不愿意。”
正说着,陈妄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白澈看了看他,有些犹豫地问道:“陈妄,你……”
他头上的鲜血已经被擦干净了。
“我不想这么对她的。”陈妄冷声道,“她自轻自贱,怪不了我。”
许负出去之后,小雪也被赶了出来,抓着她就问:“你是不是认识他?”
“得罪过。”
“那她还送你手链。”小雪问,“你是不是给他戴绿帽子了?”
许负忽然笑了出来,“戴绿帽子?他多大我多大,没有的事。”
“那他为什么……”
小雪还想说什么,王经理就看见了许负,把她拽到了一边。
许负知道,自从这次之后,她就在东都待不下去了。不用她自己辞职,财务就提前给她结了账赶她走人。
除了东都,沄市其他几家也像是听到了什么信一样,一听见许负的名字,直接不要。
陈妄办的好事。
许负酗了两天的的酒,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赵医生的电话催命似的打,她刚哑着嗓子接起了,就听赵医生在那边号丧。
“出事了,你快来医院吧!”
“罗茵死了?”
“没有,一两句说不清楚,总之你快点来。”
许负不耐烦的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往医院了,赵医生就在那里等着她。
“怎么了?”
“我刚收到通知,今天必须要把费用给缴清,我们才能给你外婆做手术,许负,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陈妄。
许负明白是谁做的。
他一定要这么做吗?
许负想给陈妄打电话,拨出去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原来的电话号码已经是一个空号了。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他们之间怎么就成了这样。
她明明可以说两句好话求求他的,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情绪就一下子上来了,收都收不住。但其实,她并没怎么怨他恨他的。
许负一下子瘫倒在了医院走廊上的铁椅子上,头深深地埋进了掌间。
赵医生劝不了她什么,只能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许负,去筹钱吧。”
许负站起身,去楼梯间抽烟。
一根接这一根地抽,抽完的烟蒂都放在那扇很久没有打扫过的窗台上,窗台上的尘土积累成厚厚的一层。
烟盒空了,许负把最后一根烟蒂夹在指间,打开那扇几乎要散架的窗户。
尼古丁没能降低她的焦虑。
有风吹来,刚才呼出去的烟又全都还给了她,还报复性地带了一点尘土。
该死。
许负最近常常梦到在祁镇时的日子,那时沈弄还没走,整天欺负她。六岁的时候,沈弄九岁,把她从两米多高的树上推了下来,树枝把她的耳朵割开了几乎一半,在耳后缝了一个很长的疤。
日子太久了,她已经忘记那个时候的疼了,她只记得那个时候的快乐,真挚的缠绕过她。
她记不得和陈妄在一起时的快乐了,一想到他,心脏扯着嗓子眼的疼,疼得钻心,疼得想死。
后来,沈弄的爸爸被抓走了,他也不上学了,整天在街上晃荡,欺负她欺负的更厉害,但他容不得别人欺负她一星半点,谁在背后骂她,两拳头挥上去把人家牙都能给打掉。
但拳头捂不住别人的嘴,该骂还是得骂,她就是个野种。
野种也好过现在。
罗茵生了病,一切都变了,她一步错,步步错。那个时候她就开始随波逐流地摆烂了,谢致远既然不爱她,罗茵又要死了,沈弄也走了,她怎么样自己也不在乎。可是遇到了陈妄,在他身上,她永远无法摆烂,那是他唯一想要为之奋力一搏的。
即使她再也不见他,也好过像个妓女一样在他身下承欢。
许负叹了一口气,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许负。”
有人在她身后唤了一声,许负回过头,白净的带着点少年气的脸庞,是白澈。
“你怎么来了?”
许负转过身,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
跟上一次一点也不一样,浅黄色的卫衣,深蓝色直筒牛仔裤,扎着高马尾,有些碎发散落在额前,嘴唇有些泛白,眼里的那股子纯劲能勾死人。
又纯,又带着点风情。
“你外婆的病有办法了吗?”
许负盯着他的眼睛看,不说话。那眼神盯得人心里发毛。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有没有办法你心里没点数?”
白澈笑了笑,用手指挑出她一缕头发勾在指间,“这不是来给你指路了吗?”
许负往后退了一步,他手中的头发也随着她的动作轻巧的逃走了。
“跟陈妄做一次?”
“做他的情人。”
情人,她上次也是这样把李渔给坑的,老孙现在赔了钱,不知道李渔怎么样了。
许负把头转向窗外,窗户上的泥点和纱窗上的各种污垢把整个窗外都遮的严严实实。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答应你们。”
“为什么?陈妄其实挺喜欢你的。”
“可是我讨厌他。”
许负还是看着窗外,身子一前一后地晃动着。那样的眼神,纯澈,干净,不死不活。
她明白陈妄是喜欢她,可陈妄不爱她,他对她的喜欢不过是对着一个猫儿狗儿的喜欢。她不喜欢陈妄,她讨厌陈妄,可她仍旧爱他。
白澈看着她,冷声道:“你以为你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许负闻言,忽然笑了,她当初也是这么跟李渔说的。
笑着笑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白澈不是在说笑,他说的是真的,陈妄真的要对她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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