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接亚瑟回家
亚瑟被伦敦底层的狱警们架着从监狱里他那个小小的单人床上几乎是拖了出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狱警们看他的眼神令他无比困惑——厌恶而恐惧,这是亚瑟谢尔比一向会从除了家人以外的所有人的眼中得到的。然而不同寻常的是这两个似乎想直接把他拖个残废一般的狱警们眼里藏着毫不掩饰的滔天般的厌恶,以至于那么一点恐惧几乎算得上是微不足道了。
夹着他右手的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狱警在他们带着他走到牢房楼梯间时犹豫地松开了几乎要把亚瑟的手臂捏的发痛的铁钳般的手,对正在开锁的狱警们的老大开口,
“我们要不要让他自己走出去?”
年长的狱警刀一般的眼神挂了过来,亚瑟毫不畏惧地看了回去。他虽然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但他相信监狱外的弟弟不会让自己被杀——这就足够了,大不了再像前面几天那样一个个击倒那些意大利人安排进来的杀手们。
老狱警盯着亚瑟那张肮脏却掩不住棱角的脸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粗糙的双手在门锁即将打开前停顿了几秒,亚瑟几乎是下意识的考虑自己现在挣脱然后从这个门里冲出去的可能性。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紧接着手腕上冰凉的金属镣铐提醒了他现实。
年轻的狱警迟疑地继续说,
“毕竟是那位大人亲自吩咐”
亚瑟低着头眨了眨眼,心想他弟弟又去求了什么人,让这帮狗日的狱警都学会了夹紧尾巴做人。
他的话似乎真的激发了老狱警的思考,对方短暂地迟疑了几秒后恶狠狠地剐了亚瑟一眼,终于利落地打开了那个门锁。
他抓上亚瑟胳膊的手变得更加柔和,即使是被□□和酒精麻痹了大脑的亚瑟都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抬起头,惊异地发现这两个狱警的态度从踏出牢房地道的那刻已经截然不同了——他们的手虚虚扶在自己的大臂上。这给亚瑟提供了一个合理的支撑力,让被连日的群殴消磨干净体力并给身体留下伤痛的男人在前进时不再摇晃。
楼梯的尽头就是离出口最近的小操场。冬日的阳光如此灿烂,以至于亚瑟再抬头的瞬间几乎没办法完全睁开眼。他就这样踉踉跄跄地被带着走上楼梯,站在了阳光下。
亚瑟花了几秒钟适应与地下牢房天差地别的亮度,身体两侧的狱警已经放开了他似乎是在旁边立定行了个礼,他甚至听到那个年轻的狱警无法控制地小声惊呼出了声。
他睁开眼,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清晰,老狱警惊讶而惊喜到颤抖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公爵大人,您居然亲自来了”
公爵?
他是低着头的,所以视线里只有一双银白色的高跟鞋,和长及脚踝、波光粼粼的鱼尾锦裙。这双纯白无暇的高跟鞋踩在监狱里粗糙不平的沙地上显得格格不入,她却仿佛毫无察觉般迈步向前走了几米,站定在亚瑟面前。
她甚至不需要开口,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军官一个眼神狱警就马上上前把拷在亚瑟手腕上的镣铐解开,慌张地解释道,
“抱歉,公爵大人,监狱的规矩一向是要办完手续再为犯人解开手铐我们不知道您会亲自来,脏了您的眼睛。”
眼前人实在站的很近,亚瑟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鼻尖几乎擦着被围在上半身的白山猫披肩而过,他的视线在接触到那人时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瞬。
来的人自然是海伦。
即使是远在伯明翰的汤米谢尔比都听过海伦公爵的大名,更何况已经驻扎伦敦许久的亚瑟。他甚至还在某场宴会上遇见过海伦,只要与那双摄人的紫罗兰色双眸对视过就不会有人能忘记。
海伦穿着她标志性的荡领白裙,亮丽的锦缎在阳光下焕发出柔光,令这铺天盖地的白显得不那么单调。她的胸脯如此丰满一直以第一眼会令人炫目,腰身却又细的盈盈一握,仿佛都不用用力轻轻握上去就会被折断一般。
而那张妖异非人、惊心动魄的脸没有面纱的遮挡就这样直白的露在阳光下。这张脸写满了矜贵权欲,以至于身后牢房的铁门变成了凡尔赛宫的大门,脚下的石砂地变成了钻石海。
海伦身上清淡的玫瑰香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似乎就萦绕在他的鼻尖。亚瑟的心脏剧烈跳动几乎冒出嗓子眼,眼前正发生的事情如此诡异以至于连他都产生了惶恐的情绪。
“公,公爵?”
海伦看着面前神色中困惑和警惕不经掩饰的男人,她的眸光敏锐地接触到对方从额角蔓延到脖颈又隐藏在囚服下的伤痕暗了暗,却还是压下了心底的怒火,只嗯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亚瑟明显地松了口气,就听到海伦似乎笑了一下,抬手慢条斯理地摘掉了手套。
她伸出手给亚瑟亲昵而自然地理了理被散落在额前的长发,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堪称温柔的语气道,
“亚瑟,之前的案子辛苦你了,我们回家吧。”
她不等亚瑟做出反应,身后的军官已经上前恭敬地帮愣愣的男人套上极为柔软的羊绒大衣,那动作柔和的简直令每一个听闻过不列颠皇卫队的铁血名声的民众看了都能惊掉下巴。亚瑟刚回了神就要这么被不明不白地带走下意识就想甩开军官的手臂,下一秒海伦上前两步,居然亲自挽住了他。
她身上的玫瑰味如伦敦的寒冬般冰凉而不萧瑟,是那种令人头脑清晰的香味。亚瑟发誓他的心从来没有跳的这么快过,就连刚刚吸完□□就和汤米和约翰砸萨比尔场子的那晚都没有这么剧烈。羊绒大衣遮挡住他因为群架而破烂且被血污沾染的囚衣,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激那个低眉顺眼的军官给他套上的衣服,让他在海伦旁边时不至于因为担心她的白裙子被自己弄脏而躇踌。
海伦很高,她和亚瑟几乎没什么身高上的差距,只要稍稍侧脸就能看到那张无数欧洲男人女人们为之疯狂的脸。她的手搭在了亚瑟的右手上,在和他一起转身走上早已停在门口的马车时以非常隐秘的角度扶着他,让他不会因为腿上残留的伤而摔倒。
作为谢尔比家族各种意义上的二把手亚瑟虽然没有他的弟弟们那么谨慎但是在一般情况下绝不会随便上某个陌生人的车。但在这个“陌生人”是海伦的情况下没有人能拒绝,亚瑟也不行。所以他真的就这样堪称顺从的走了上去,甚至在军官为他开门并伸出手臂时真的扶了一下。
亚瑟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就后悔了,然而不等他从这荒谬的梦境般的场景中猛然清醒,先一步上了马车的海伦已经轻飘飘地从窗户里看了出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亚瑟几乎是下意识的回了个笑容,立刻手脚麻利地上了车。
这坐马车从外面看出了大小之外平平无奇,只有真的坐了进去才会发现别有洞天。
车厢巨大,大的令人忍不住想下去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折叠空间之类的法术。内部每一块能看到或者不能看到的壁上都贴着厚厚的貂绒墙面,对称的座椅上铺着奥兰诺威的顶级银狐整皮。车窗垂下了几乎完全遮光的绒质长帘,每一个螺丝都严丝合缝,在舒适度极高的同时隐私性更是堪称完美。
亚瑟在海伦对面坐稳的同时马车缓缓发动,在后车厢是感受不到波动的。海伦给他倒了一杯红茶,阳光从半拉开的窗帘里透出,洒在铺着丝绸的桌面上,将那套来自中国的瓷器映出雪白的炫光。
她将红茶递给亚瑟,指尖与白瓷的边界模糊,几乎分不清她的皮肤和瓷器哪个更白些。
“你好,我是海伦菲格尔。”
亚瑟接过了对他来说脆弱易碎的茶杯,顶级白瓷质感柔绵,仿佛少女的肌肤一触即碎。
“公爵大人您好,我是亚瑟谢尔比。”
海伦喝了口冒着热气的红茶,眨了眨眼,
“所以我们要一直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吗?”
从多重意义上来说海伦都还称得上是“少女”,当她罕见地放下高岭之花的包袱露出符合年龄的神态时隐藏在那副美艳如神的皮囊下的天真就会被完整的显露。面对一个年纪尚幼的小女孩的压力总比面对声名远扬、冷酷残忍的公爵小得多,亚瑟不由的放松了警惕——他永远学不会伸手打笑脸人——他学着海伦的样子慢慢喝了口茶,任凭那纯粹而厚甘的香气蔓延在口中。
“面对公爵大人自然要遵循礼节。”
海伦笑了起来,
“我以为谢尔比们厌恶装腔作势。”
亚瑟也终于露出海伦见到他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很短暂,
“大多数情况下。所以,公爵大人,你要带我去哪里?”
往茶杯里丢了一块方糖的女人慢悠悠地将一半挽成低鬓、一半披散的黑发从前肩向后撩了撩,露出大片玉一般光洁白皙的皮肤,
“叫我海伦。我也可以叫你亚瑟吧?”
这位大名鼎鼎的公爵竟然如此随和,自来熟的好像被从牢里救出来的应该是她而不是自己一样。然而不知道是因为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太过柔软,还是因为海伦私下身上随意平和的气质,亚瑟能感受到一直隐藏在大脑和心脏深处的躁郁此时此刻被莫名的抚平,让他饱受折磨的身体和灵魂得到了片刻寂静。
他不由自主地回答,
“当然可以。海伦小姐?我想您应该还没有男伴?”
他一说完就为自己的莽撞而后悔,这得是多胆大包天的人才敢莫名其妙的询问公爵大人的感情问题!可是海伦又弯起了唇角,她似乎很喜欢听亚瑟说话,总是藏在眉眼间的冰冷消弭的无影无踪,
“我看上去很老,所以不得不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吗?”
亚瑟摸不透她是真的在开玩笑还是发怒的前兆,只能老老实实地遵循本心回答,
“当然不。您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年轻”
他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海伦似乎有意地回避了“要将他带到哪里去”这个问题。亚瑟后知后觉地想到眼前这个闲散地侧靠在椅背上,柔和的好像阳光一晒都会化掉一般的女人其实是整个伦敦乃至不列颠帝国都名声鹊起的富有公爵。她的产业就像她的美貌一般摄人。
如果不是自己已经不再年轻,而海伦公爵勾勾手指就有能填满泰晤士运河的男人前赴后继地跪倒在她是裙下希望女王大人能施舍一个眼神,他几乎要被海伦那双紫罗兰色双眸看向他时的温柔蒙蔽产生“她是不是看上我了”这样的妄想。
亚瑟收回了放松时微微张开的腿,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警惕,
“所以海伦小姐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呢?”
他停顿了一秒,以无比僵硬的玩笑补救气氛,
“哈哈,我如果年轻个十岁也许会以为要被强取豪夺了呢。”
海伦坐了起来,重复了一遍他随口说的那个短语,
“强取豪夺。你在怕我杀了你?”
这个词汇从她的口中说出的自然而然,仿佛也能沾染几分高贵的气息,就能掩盖那份真正蕴含的血腥和杀戮一般。亚瑟后脖颈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又观察了一圈四周,
“让我猜猜,你在想,我会从哪里掏出枪?”
海伦半站了起来,越过桌子俯下身将右手轻轻抚上男人被血和伤痕覆盖的脸,又慢慢地移到了那对于像他这样将战斗写进本能力的人来说太过纤细漂亮的脖颈上。她能感受到脉搏在温热的皮肤下脉动,而眼前极度紧张以至于周身微微颤栗却没有奋起伤人的男人甚至只是用这双漂亮的眼睛像被伤害过的大狗一般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想只靠眼神就撑出足够的威慑力。
ptsd让亚瑟的瞳孔总是不由自主地震颤,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打击也没有减弱男人眼中的情绪——她的灵魂都会折服在这样纯洁又漂亮的眼睛下。海伦闭了闭眼,温和而不容置疑地按耐住心中萌生的异样,发自内心地感叹,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
她冷冽的声线在可以放柔并压低后温柔的不可思议,带着极强的蛊惑性,以至于第一时间亚瑟甚至没有发现她的话有多么的不合理。
“没,没有”
海伦的眼神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他的嘴唇,唇角还残留着被所罗门咬伤的痕迹。
她离得那么近,近的亚瑟只要抬一抬下巴就能亲到海伦近在咫尺的芳唇。如果说刚刚还有待观察,那她目前为止的所有表现都明晃晃地指向一个令人惊掉下巴的事实。
亚瑟眯了眯眼睛,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哑了下去,
“您是在引诱我吗,大人?”
海伦挑了挑眉,突然伸手将半拉开的窗帘合上。车内一下子变得格外昏暗,亚瑟只能看得见那双闪闪发光的紫色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如果你喜欢这样那么是的。”
马车早已停下,海伦直起身轻松地跨过宽敞的长桌,像一阵香风一般坐到亚瑟身边。她的身体软的像云,声音也如此温和——可不知道为什么,亚瑟居然能感受到深深的压迫感。
那是真正的上位者的与生俱来的天赋。无需刻意流露,甚至能在那双近在咫尺圆润而下垂双眸中看到隐藏在绚烂而神秘的紫色里滔天的野心和欲望。
亚瑟盯着她逐渐凑近的脸,在两人的唇几乎将将擦到时突然道,
“你很像我的兄弟,汤米。”
他向后仰倒,任由后脑落下又被无比柔顺的皮草包裹,看着天花板出神道,
“我能在你们身上看到相似的气质也许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海伦盯着男人毫无掩饰暴露在外的脖颈和喉结,
“是吗,”
她心想,我更喜欢你一点,
“那礼拜日就在我的庄园见面吧,怎么样?”
“当然。”
海伦颇为可惜的盯着明显抗拒的男人,心中默念“强扭的瓜不甜”三遍,最终还是直起身来拉开后车厢与驾车区域分割的小窗吩咐道,
“先回威斯敏斯特,换跑车送谢尔比先生回伯明翰。”
马车重新开始驱动,海伦再次拉开窗帘,盯着外面不断滚动的山野景色想,
反正总是会再见面的,我的保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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