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师兄

温池渊性格冷淡，不喜与人接触也是因着他这层身份的原因。
他怕太过接近会被发现，正阳山怎可收不人不妖的弟子。
他不喜欢别人异样的眼光，更不想将他带至山上的师父受他连累。
他刚到山上的几年，从来不与任何人打招呼，像个异类一样独行。
唯独大师兄对他多有照拂，但大师兄生性沉稳，见他性格孤僻不愿多交，也就不强求，也只能说是见面点头的交情。
一直到宋今安进来。
他们被安排住在一起。
宋今安也不是性格跳脱自来熟的人，再加上温池渊的拒人千里之外，这俩同门师兄弟的感情也谈不上好。
宋今安虽然身手矫健，但在修行上天赋并不高，看上去性格温和好说话，但其实对自我要求特别高。
天赋不佳，他就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没日没夜的打坐、画符、修行心法。
温池渊开始并不在意，因为和他无关，但后来，他发现自己无意识的在观察这个人。
他的这份努力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他自己。
他们，一个在和自己的天赋做抗衡。
一个为掩盖自己的身份而止步不前。
当这个奇异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后，他的目光开始有意识的去盯宋今安。
看着他一点点进步，看着他攻克一个又一个难题，接着又遇下一个难题。
他就这么看着他不服输的努力，每当他成功一次，温池渊就莫名觉得自己也成功融入甚至成为人类一分。
他们就这样，一个观察着，一个被观察着，直到宋今安卡在祈雨这课怎么也过不去。
温池渊看着他日复一日的努力依旧止步不前，就像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真正融入人类社会一样，急躁了。
他控制不住的伸手给宋今安指点，甚至在宋今安凭他自己之力并不能达到融汇时，直接出手给他渡去灵气，助他冲破屏障。
他们为此挨了罚，但关系却突飞猛进。
虽然大部分是宋今安单方面的。
温池渊在出手之后就开始后悔，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宋今安却是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惊愕。
那可是灵气，修行之人积攒多年都寥寥无几，现世几乎消失的灵气，他竟然就那么度给了自己。
他那时候到底还小，识人还不太准，只以为自己二师兄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内心里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自那之后，他就不再自己闭门死练，开始有意识的请教二师兄，这个整个正阳山一致认为的奇才。
温池渊时理时不理，但宋今安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有耐心，也聪慧，没多久就察觉到了，他这个二师兄会在他如何也过不了时，心情狂躁才愿意指点他几分。
随着他进步越来越快，二师兄好像也被他磨的妥协了，不再爱答不理，也不再飞等他抓耳挠腮。
宋今安慢慢从既定的天赋，走向更高的修行成就。
而温池渊也随着和宋今安的接触，慢慢融入社会。
再到后来大师兄捡回来一个孩子，被师父交给他们师兄弟三人一起照顾。
所有人都以为他脾气这么差，一定非常讨厌哭闹的小孩子，包括大师兄，每次出门也都是把小师弟交给宋今安。
但他其实不喜欢，但也并不讨厌，甚至在这过程中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人。
后来，小师弟长大，皮的像个猴子，没有一点边界，却传染的他身上人气更重。
他都以为自己就是个人了，却看到他们接到了这里的任务。
他知道自己不该跟来的，跟来就会暴露自己隐藏了这么多年的身份。
但还是来了。
也不出意外的暴露了。
也如他所想，他们不在乎他是人是妖。
因为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个身份，他们的师兄。
温池渊的心里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平静。
“没什么正经事问了吗？”
他又问。
“镇上人的病真的是像他们说的那样？”
江见川也不和他客气。
华南浔也想知道，“我的推断正确吗？是寄生虫吗？”
但温池渊也不知道。
他从出生就在这座岛上，和这些人一起生活，除了某次爸爸将他扔进海里想淹死他，意外发现他自己可以在水下呼吸，被爸爸骂妖怪外，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人。
事实上，除了水下呼吸这点，他确实和岛上的人没什么区别。
那时镇上的人虽然对他不好，但也没人骂他是妖怪。
一直到他杀了爸爸他妈妈发狂，师父路过将他捡走，他才知道自己不是人。
他从来没有和海下那个种族接触过，也完全不知道镇上现在的状况，是不是那个种族的报复。
“我不清楚。”
他据实已告。
“不过今天我有感觉到同类的气息。”
“海里真的有？”
江见川问。
“你感觉到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好奇，他可以确定在海上的那一路，他一直在凝神感受着，也确实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像二师兄刚刚流露出的那种气息。
姜清慈也一样，她扭头去看秦妄，后者轻轻摇头，他也同样没有感受到。
“嗯。”温池渊点头，“海水可以完全掩盖气息，你们感受不到正常。”
“多吗？”
江见川好奇。
“不清楚。”温池渊也不太确定，“我只感受到了一道气息，不清楚这气息是代表一个，还是代表一个族群。”
“我准备再下水去看。”
他看两个师弟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又说，“本来也是打算等回来你们睡着了再去，现在省得偷偷摸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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