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埋下来的隐患(二)
暹毅迟韶遣赵莲馨返国,赵莲馨却宁死不回,漠鹰已好几次想要以强硬手段将其直接绑送至云琅边州,但每一次漠鹰欲动手,赵莲馨就以发簪抵脖颈,要么让她见着毅亲王一面,要么抬着她的尸体送回云琅。
赵莲馨如此以命胁迫,诸暹叛乱又刚平息,暹毅迟韶岂会抽出时间去见着她,且暹毅迟韶也没有什么话是需要和赵莲馨这个女人言及的。
当初娶她,而今休她,与暹毅迟韶来说只是解决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已,对于赵莲馨此人,暹毅迟韶也利用的是毫无半分动容,赵莲馨之所以和亲嫁与他,皆乃她自己算计不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自己种的因,之后结果如何,也乃她之命。
暹毅迟韶不见,赵莲馨又是死活也不肯走,漠鹰若是强行将其绑走,中途她也会寻得机会了结了自己。
如此一来,便一拖再拖,拖至中秋,漠鹰也没有将赵莲馨给弄走了。
而今赵莲馨乘着今日先皇合棺入陵松懈时刻逃出王府前来皇陵之地,漠鹰已是不得不禀报暹毅迟韶所知。
在遣送赵莲馨回去云琅这一事上,他办砸着。
“王爷,是属下无能,这一点小事都办不成。”
单膝跪地,漠鹰眉眼间难以舒展开,于战场杀敌斗狠,他从不眨一下眼,而今又拿一个女人束手无策。
更为赵莲馨自己于这夜间闯至皇陵之地而告罪,那女人着实是难缠,若非要顾虑云琅,他不会求助王爷。
一直凝视在供桌之上的那双寒眸,清冷漠寒的瑞凤眼,上眼睑方才动着了一下,内里毫无半点波光流动,也无有任何可以观察到的情绪。
瞧去漠鹰一眼,随后,才一语毫无半分情感的清寒话语出口:
“准备一副棺椁,若要死,便将尸首送回。”
“诺,属下明白了。”
毅亲王此言一出,漠鹰当即明白了,他诸暹无须顾忌云琅,更无须顾虑云琅一个世家,该怎么做怎么做。
一个心机女子,妄图以命来胁迫他们王爷,今王爷发话了,那她若想死,那便去死,谁稀罕她的性命,此前束手束脚不过因王爷未发话。
得了这命令,漠鹰当即大步离开,身上那股子沉凝之感也消散殆尽。
此刻。
皇陵之外,山峦之下,前来的主仆二人,被鹰冀军阻拦去路,难以再踏前一步,只得在此等漠鹰通传。
“小姐,若毅亲王还是不肯见着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舒兰搀扶着赵莲馨,已等候过久,还不见漠鹰前来,内心中焦急难安,连带着声音之中都带上着哭腔。
吹呼的山间夜风,浮动着赵莲馨所带的幕篱,与夜色里,瞧不清她此刻面上表情,只是从其在舒兰一语话下而变得一息紊乱的气息间感受,她此刻之心是强压着冷静自持。
更有其死死拳捏而泛出青色的双手,手中又一方被捏的褶皱满满的手帕,可见她内心之中又是如何隐忍。
暹毅迟韶为苏娆,不由分说一纸和离书就将她看押了后院之内不得自由,而今又为苏娆,不仅给她扣去残害正妃之罪名,更一纸休书将她休弃,还大恩大德将她遣送回云琅。
她赵莲馨,生来高贵,她乃赵家女儿,她绝不允许自己如此屈辱的被送回去,清誉毁之殆尽,更绝不可能成为他暹毅迟韶为苏娆所铺垫脚石。
他妄想。
“暹毅迟韶若为我洗冤,允我诸暹皇后之位,予我尊荣,我赵莲馨一生与他得过且过,可他若真要为苏娆将我踩进泥潭里,拿我的清誉声名换取苏娆往后安宁,我会让他后悔,后悔他以我为苏娆铺平后路。”
咕哝,只她自己一人可听见的声音。
她是赵莲馨,得不到爱,那她便要至高无上的尊贵身份,成为和姑母一样的女人,若是再得不到这份高贵…
如兰花般的美眸,曾经如是君子兰,几经波折,至而今君子兰好似终被彻底污浊,再泼了一盅的黑墨水,彻底将那君子兰染为了墨黑之色。
一盆君子兰,究竟是最初就是包裹起来的外壳,而今显露了她本来的邪恶面目,还是最初的她还是有着份兰花品质的,只是所求爱而不得,所逐也被轰然摧毁,一再面对的皆是逆境,便将她那份兰花品质消磨殆尽,消磨的至而今再半分不剩。
气息间的错乱,更昭示出着她内心底欲被释放的邪恶,也就只在心底一个念头之下,正邪,一念之间。
当被幕篱遮挡的那一双兰花美眸内,映入前来的漠鹰身影,将暹毅迟韶那句话转达,再自己添去着一语。
他只给赵莲馨两日时,若后日她还是不肯离开,还是如以往想要以命来威胁他,就莫怪他不懂怜香惜玉。
前一时刻,还能强忍着屈辱维持她一贯的矜持,钟灵毓秀,清雅姿态,这一刻,冷静自持的赵莲馨站不住脚跟的后退了一步,交握的双手一把捏住舒兰的手臂,才稳住身。
也由于她这个动作,遮挡容颜的幕篱掀起了一条缝隙,鹰冀军打着的火把,火光将她面上神情映耀的明显。
早就被埋在心底的种子,邪恶的种子,终是彻底的生根发芽,刹那如苍天巨树,阴暗了她本就已黑的心。
从最初与苏娆为霁月世子而几番交手落败,到不惜以抛却着女子矜持向心仪的霁月世子告慕却被无情羞辱,再到算计落败之下的被祖父只在乎家族荣耀而舍弃,和亲诸暹。
她都已成弃子了,都和亲诸暹了,却还为苏娆几次三番羞辱,更有她的丈夫,为娶苏娆将她囚禁后院,今又将她身上最后的高贵都要放在苏娆脚下,被踩踏进屈辱的泥潭。
明明与霁月哥哥青梅竹马的是她赵莲馨,为什么霁月哥哥突然就变了心,为什么霁月哥哥宁可被苏娆那丑女一再纠缠,也不愿接受她的心意。
霁月哥哥变了,他抛弃她,更算计她和亲诸暹,她不爱了,再也不要喜欢霁月哥哥了,为什么她的丈夫还是为苏娆,将她最后的高贵摧毁。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喜欢霁月哥哥,为什么最后却会落得一无所有。
“舒兰,我们走。”
久久时刻过去,赵莲馨才如此一声言,再一次恢复她身为赵家女儿的矜持,转过身,挺直背部,走了。
没有漠鹰再觉难缠的再次以死胁迫,赵莲馨保持着她给自己的最后这份体面,高门贵女,即便被推入泥潭,她也要给自己留下自己的体面。
赵莲馨离开,漠鹰并没有跟随上去,遣了一名鹰冀军跟上,确保赵莲馨这次主动离开,莫要再不识趣。
至于赵莲馨最后的矜持,漠鹰并未当一回事,毕竟从赵莲馨和亲诸暹入住毅亲王府后,她就一贯是如此姿态,她以命威胁那时,反倒让漠鹰觉得她是疯了,现在才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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