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化蝶·新生
第二天，学校。
到了午饭的点，别的同学们都三三两两结伴离开教室去食堂用餐，只有莫喜一如往常地坐在班级里沉默地打开饭盒。
只不过今天，莫喜似乎是几个学生的重点关注对象。他们聚集在门口，假装自己并没有注意莫喜，但是又围绕着他窃窃私语。莫喜显然发现了他们，但是他并没有在意他们的所言所行，依旧做着自己本来应该做的事情。
门口的小团体们窃窃私语后，推出了一个人来。
一个穿着小西装，高昂下巴的小男孩昂首阔步地走到莫喜面前。
“教务处的老师叫你，杀人犯先生。”他拖着长长的腔调阴阳怪气。“一定是老师发现你谋杀姐姐的事情叫警察来了！”西装男孩伸出食指戳着莫喜的肩膀，持续不断的施力使得莫喜不断后移，险些站不住脚。
但西装男孩并没有一直欺侮莫喜，点到即止后就离开了。只不过他的最后一眼别有深意。
莫喜并没有立即起身前往教务处，他环顾了四周，慢慢地往书包里塞了什么东西，又对空气做了一个“来看”的手势。
难道，他在对我做手势吗？
莫惊春一直站在莫喜的旁边观察完了全部过程。周围并没有任何人，如果不算莫惊春的话。
在莫喜走后，莫惊春迅速翻开他的向日葵书包，找到了揉成一团的纸条。
“远离我，有危险。”莫喜稚嫩的字体歪歪斜斜地横在纸条上。其中“危险”两个字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太难，他只能用拼音“weixian”代替。
难道莫喜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是在什么时候？但是莫惊春没有闲心去想这些，还是保护莫喜要紧。他加快步伐追上了前往教务处的莫喜。
小莫喜行走在树影下，影子藏在阴影里无处找寻。他渴望阳光但又害怕阳光对于他这个久居黑暗的人带来的是痛苦的灼烧。
去教务处的路程很短，但又好像很漫长。短到还没几步路就到了，漫长到莫惊春心里已经涌起了无数复杂的情绪。
此刻，莫喜已经站在了教务处的门口。他深呼一口气站定，正要敲门时，门已经葱里面打开。
“进来吧。”是女人的声音。莫喜犹豫了一秒，侧身进入门里。
“把门带上。”女人又开口说。莫喜转过身关门，在门关闭前的最后一秒，莫惊春挤入了门里。
教务处里只有女人一个人在，她站在窗前背对着莫喜和莫惊春。他们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并不清楚她的表情。
“叫你来，知道是什么事情吗？”女人的手指在窗台上轻点，反问莫喜。
“知道。”莫喜低低地回答。
“知道的话，就过来把这个单子填了。”女人转过身来，面对着莫喜抖了抖手中的纸张。
距离太远，莫惊春只依稀看到纸张上的标题：xx小学生学生处分xx。
莫喜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还要填写这个处分单？这岂不是欺人太甚？！若是实体，莫惊春简直就要冲上去阻止莫喜过去。可是他只是一个灵魂体，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喜去到女人那里。
女人见莫喜如她所愿向窗边走来，自己的愿望和计划即将得到满足，她的笑容幅度也越来越大。
“来，这里有笔。”女人笑容满面地把黑笔递给莫喜。
在莫喜接过黑笔的瞬间，女人的笑容幅度达到最大，几乎可以看到她的牙龈。她狠狠地把瘦小的莫喜朝窗户口一推。“去死吧。”她咬牙切齿地在莫喜耳边呢喃。
天地开始在莫喜眼前旋转，生命的沙斗开始进入倒计时。他的大脑此刻无比的放松，一切的紧张都不存在了。但在某一个瞬间，他将手中的笔往女人的方向狠狠一扎。随着一声女人的凄厉的痛呼，他的倒计时开始回正，眼前的景象开始回到正轨。
莫喜艰难地攀着窗檐，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
他做到了。他翻回了室内。
另两名学生求生者大呼小叫地冲了过来，试图再推一次莫喜。
但是他们没有如愿以偿。因为莫喜已经快将女人反推下窗。学生求生者们连忙手忙脚乱地抓住女人的手往回拉，可惜手沾了太多的汗水有些油腻，一点一点地脱离开女人。
“不！”女人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抓住一切可抓的物体上，可是还是滑了下去。她并不容忍这个结局，在滑落的最后一秒用力一抓，想要把学生求生者们拉下去为她陪葬。
学生求生者们皆是一惊，忙缩回了原本援助的双手。
“你是屠夫联盟的？”薄千连连后退。
“不，不过他们的宗旨是我梦寐以求的目标……”女人在极速坠落的过程中回答了薄千的问题，但速度太快没能回答完就摔落在地面上，溅起了鲜艳的血花。
在她坠落的那一刻，莫惊春收到了系统的振动提示。
【玩家人数4/5
求生者阵营人数-1。】
警报拉响，很快整座学校都被警戒。
学生求生者们在警报响起的那一瞬间就互相对视一眼快速地逃离了教务处。现在偌大的教务处里只有小小的莫喜。他并没有离开。
他在桌子前熟练地翻找出姐姐的档案，扣下她彩色的证件照爱惜地揣在兜里。又走到窗前俯视着赶来办案的警察。
他回头，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莫惊春的位置。
“我知道，你在。”他轻声说。
“我一直都知道你在。”他重复了一遍，眼角落下了一滴泪。“从你第一次坐在我身边、第一次抚摸我的头、第一次在网上和我说话，我就知道了。你身边总有若有若无的风声。每当听到风的声音，我就总觉得安心。”莫喜看着莫惊春的方向。
“我也知道我就是一个丑陋的毛毛虫，我需要结茧，融化自己，才能够成功化蝶，迎来新生。”他顿了顿，“你，就是我的未来，我的新生吧。我的过去理应在今天结束，让未来从今天开始。很久之前姐姐就跟我讲过一个故事。毛毛虫和蝴蝶的故事。她说，如果毛毛虫找到了一直默默守护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人，就可以结茧，让他成为自己的新生。我觉得我找到了，就是你。”莫喜幼小的脸庞上早已泪流满面。随着莫喜的话语，莫惊春的身体也慢慢由灵魂体变为实体。莫喜抬眼，将莫惊春的模样映入眼帘。“你的身上，有我姐姐的味道。”他主动蹭过来，落入莫惊春温暖的怀抱。
在这一瞬间，毛毛虫完成了化蝶。他迎来了他的新生。
莫喜小小的身影慢慢地淡去，就如同毛毛虫化蝶之后毛毛虫的不见踪影。莫惊春满脑海都回响着初见莫喜时，莫喜清脆的回答。
“蝴蝶，属于完全变态发育。”好像无数的曾经都印证着今天的这一刻。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莫惊春条件反射地躲避。但来人并不是警察，而是保安严防。他看了一眼莫惊春，并没有太多意外，而是平静地给自己点了一只烟。
烟雾袅袅地从他的指尖升起，模糊了他的脸庞。
“我早就知道，你是另一个阵营的人。”他先开了口。“从美德楼的风声和天花板上的掌印我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替我遮掩？”莫惊春不理解严防的行为。
“因为我也有过相似的经历。只不过在那段经历中，我也是施暴者。”严防夹着烟点点书架，遗落了一地的烟灰。“当时觉得没什么，可是进了这一次游戏，我发现原来被校园暴力的他们遭受了这么深的痛苦。每一步计划我都在煎熬。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胜利。”他慢悠悠地讲述，最后抬头看了一眼莫惊春，离开了。
后来，莫惊春就不知道他的去向。
此后的莫惊春停留在了化蝶游戏的时间中，在这个世界里，他成为了一名画家。
他画“初接触性教育”的主题卡通画作，他画抵制校园暴力的漫画，他画毛毛虫和蝴蝶的温馨故事，他画一个透明的半大男孩……
在一个平静的落叶满地的秋天，他握着画笔离开了游戏。
【作者题外话】：第二个副本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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