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流星
顾逢简忍着小腿持续传来的阵阵刺痛，声音尽量维持着平时的冷静：“小腿突然抽筋，抱歉。”
宋甜闻言转头，只一眼便收回视线：“没、没事，抽风这事又不是你能控制的。”
顾逢简：“？！”
宋甜心里慌乱到说话已经不过脑子了，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简直想当场挖个地缝出来钻钻。
她连忙补充：“我是说，抽筋这事很正常，不是人能控制的。”
顾逢简：“……”
“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不是人，我的意思是——”
宋甜整个人被自己的话噎住。
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愣了两秒后干脆放弃了解释，蔫蔫的低下了头，像颗泄了气的气球。
顾逢简看着眼前小姑娘毛茸茸的发顶，想到她刚刚急着解释却又说不清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声音虽不大，但是却足够被一旁脸红成柿子的某人听见。
宋甜立马像只炸了毛的小刺猬。
猛地抬头，迅速朝顾逢简看了过来，对上他眼里晕开的笑意，故作凶巴巴的样子：“笑什么？”
“没什么，”顾逢简见小姑娘有些炸毛，稍稍敛了敛嘴角的弧度：“我在笑，我自己怎么连站都站不稳。”
这拙劣的理由，任谁听都能辨出真假。
只是听着这话，宋甜忽地想到了顾逢简刚才是因为小腿抽筋才没站稳。
那点强装的火气立马收了回来。
垂眸看向他小腿的方向，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刚才那般语气冲冲。
“还疼吗？”
“？”
“我是问你抽筋好些了没！”宋甜加大了点声音。
顾逢简盯着眼前脸红却又努力说话的小姑娘看了几秒，正想开口回答她，前面突然传来了董大爷的声音。
“什么？”董大爷耳背，以为是和他说话，便也扯着嗓子问：“坐稳了吗？”
宋甜一脸懵。
顾逢简被逗笑，扬声回答道：“董大爷，可以走了。”
大爷这回终于听清了，非常有仪式感的吆喝了起来：“好嘞！”
不一会儿，拖拉机就轰隆轰隆的慢慢移动了起来，连带着麦草上的两人也小幅度的摇晃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坐在蹦床上一样。
让宋甜原本就装出来的那点坏脾气瞬间烟消云散，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顾逢简学着她刚才凶巴巴的样子问她。
“哼！”宋甜发出一声傲娇的鼻音，但却在回答他：“就是开心呗。”
“我脚扭到了，你那么开心啊？”顾逢简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但还是捡着反话来说。
他突然发现。
逗人这件事，好像是会上瘾的。
“不是！”
“那是什么？”
宋甜眯了眯眼，似在回忆：“就是想到了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的日子，就很开心啊。”
“你在农村生活过？”顾逢简惊讶。
“当然了，小时候每次寒暑假我都会和我哥去乡下的爷爷奶奶家住，可好玩了！”
“每年夏天爷爷开着拖拉机去田里收麦子的时候，我就会和我哥赖在拖拉机上。”宋甜越说越来了兴致：“你知道吗？刚收割下来的麦子是软的，还热乎乎的，躺上去特别舒服。”
“不过上了高中之后，学业太忙，每次去都匆匆忙忙的。”她的语气里掺了些可惜。
顾逢简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心，顿了下，想开口说点什么来安慰一下。
但她，好像并不需要。
因为下一秒宋甜就指着他的小腿，有模有样的开口：“我奶奶说过，小腿抽筋就是缺钙了，得补钙。”
顾逢简揉了揉还有点余痛的小腿肌肉，嘴角的弧度早已突破了平时的界限，轻挑眉梢，一本正经的应和她：“嗯，补钙。”
视线相对，两人默契的笑了起来。
那些隔在两人之间的拘束和条框的东西，也在一点点消散。
-
在董大爷的帮助下，宋甜和顾逢简很快就找到了团队落脚的农户家。
这户人家也是因为之前受过研究所的恩惠，所以这次知道团队要来山里考察，主动给他们提供了歇脚休息的地方。
房子的主人是一个老奶奶，大家都叫她羊奶奶。
因为儿女都在外地发展，所以常年只有羊奶奶一个人在家。
除此之外，就只有两条作伴的黄狗。
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山里人烟少，因此每家每户的房子都比较大，房间也多。山里冬天又冷，所以这里的房子一般都是用炕代替床。
因为不知道这次团队来考察的人数，也不知道队伍里有女生，所以羊奶奶按照以往的惯例只打扫出了两个房间。
每个房间的炕上也只能勉强睡下四个人。
这就导致后来的宋甜和顾逢简两人被落了下来。
羊奶奶倒是不慌不忙。
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看，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打算再去收拾出其他房间。留下宋甜和顾逢简看见羊奶奶脸上近乎欣慰的笑容，不明所以。
不过，当他们被领到一个房间的时候，便很快明白这笑容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是姨母笑！！！
“奶奶，我们不是……”
宋甜脸上热烘烘的，嘴巴就像被封印上了似的。
后面两个字死活说不出口。
饶是顾逢简这样一个遇事处变不惊的人，在目睹了羊奶奶这波乱拉红线的操作后，脸上一贯的平静也撕开了几条裂缝。
“羊奶奶，我们不是情侣。”他开口将宋甜后面的话补全。
只是羊奶奶似乎并不相信。
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眯起了眼打量起两人。
半晌后，撇了撇嘴开口说话：“哎呦，你们别看老太婆我老了，眼睛可是准着呢！”
说完又是一脸姨母笑。
自顾自道：“你们小年轻别动不动一吵架就嚷嚷着分手，能在一块可是几世修来的缘分。我那个孙女之前也经常和她对象吵架分手，现在都结婚连孩子都有了……”
羊奶奶越说越起劲。
整个一妥妥的情感导师大家。
宋甜和顾逢简想再解释两句，却是完全插不进去话，只能在一旁一个劲的点头。
毕竟，他们总不能和一个年近杖围的老人来一场辩论赛吧？
末了，羊奶奶以为自己这一番苦口婆心下来，两个小年轻已经和好了，笑眯眯的补充了句：“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乖乖站在一旁的两人，瞬间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如果耳朵能冒热气，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两个烧开的热水壶。
这种情况要是再不解释，误会可就大了。
顾逢简深吸了口气，压下内心莫名的那点悸动，试图阐述事实：“羊奶奶，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真不是那种关系。”
听到这话，羊奶奶藏在老花镜下的眯眯眼终于睁开了些，心里却越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难劝了。
“哎呦，你们现在趁着年轻就可劲作吧，等后悔可就来不及咯。”
羊奶奶佯装咳嗽了几下，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摆了摆手：“我这把老骨头经不住造了，现在只有这个房间了。”
“要不，你们凑合一下？”
羊奶奶说完根本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腿脚立马利索了起来，很快便牵着小黄狗消失在了房间。
宋甜：“！！！”
顾逢简：“！！！”
房间里因为炕的缘故暖烘烘的，但此刻，空气却像是零下好几度一样，瞬间凝固住了。
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才有了微微的松动。
“羊奶奶就是这样……热心，”顾逢简轻咳了下，语气在暖暖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温润：“你别放在心上。”
“……嗯。”
宋甜胡乱的应了下，感觉脸上都快烧起来了。
顾逢简看了看一旁的暖炕，犹豫着开口：“那个——”
“那个没关系的，反正炕那么大，又不会怎么样。”宋甜突然扬声，接了他的话说了一连串。
不仅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还顺带回答了他还未问出口的问题。
“嗯。”顾逢简顿了下，点头轻应了声，随后补充了另一种解决办法：“如果你觉得不放便的话，我可以打地铺。”
宋甜闻言，迟疑着转头看了看长宽接近三米的暖炕，不自觉咕哝出声：“我也没那么胖吧……”
此话一出，顷刻间就赶跑了空气中剩下的那点尴尬。
顾逢简瞥见宋甜聋拉下来的眉毛，颇有喜感，忍不住轻笑了下。
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这姑娘的脑回路……还真挺特别的。
“没有，一点儿也不胖。”顾逢简笑完，认真回答她。
他说的是实话。
——因为他抱过。
“是吧是吧。”听到回答，宋甜像个小孩儿一样容易满足，拍了拍膨胀的棉服，学电视剧里那样：“放心，这炕上绝对有你的一席容身之地。”
顾逢简眉梢微扬，低笑出声：“那就谢谢宋同学了。”
房间里炕的面积很大。
就算两个人分开睡，中间也能空出不少的距离。
而且他们也只在这里休息一晚，着实没必要去麻烦老人家再为了他们忙前忙后的了。
再加上羊奶奶的身体确实经不住再忙来忙去的，现在又是冬天，老人家腿疼的毛病肯定会犯。
他刚才也是打算和她商量凑合一晚。
没想到这姑娘那么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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