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s市的镇压持续了整整五天，然后他们仨也在陈洋的家中玩了整整五天的斗地主。
以至于，他们后来都产生了应激反应。
一看到扑克牌，就脑门疼。
玩牌玩累了，为了打发时间，陈洋又会拉着他们聊天，聊天的主题千奇百怪。当然，主题也都是陈洋提出的。
几天相处下来，秦瑜璟由衷地敬佩陈洋的社交牛逼和暖场能力。
比如，今天的聊天主题就是：聊人生。
副主题是：总结过去，畅想未来。
秦瑜璟当时听到陈洋郑重其事说出这几个字时，额角一抽。
开场依旧由陈洋开始，陈洋简明扼要地概括了一下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然后又畅想了一下自己美好的未来，大概就是结婚生子然后慢慢老去。
期间，他还总动透露了一下自己的理想型。
听完陈洋对理想型的描述，秦瑜璟发现，他竟然跟自己一样，是个颜狗。
“如果是女神型，那更是求之不得啦。”陈洋的脸颊微红，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平平无奇的人生，以及再普通不过的未来。”最后，陈洋总结道。
这句话一下触到秦瑜璟内心的敏感处。
她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眼神之中露出几分多愁善感。
——平平无奇的人生，以及再普通不过的未来。
以前的她不就是最向往这样平平无奇的人生和未来么？
可惜，都得不到。
陈洋没注意秦瑜璟情绪的变化，笑呵呵地转头问道：“小瑜璟，到你了。”
秦瑜璟连忙转换情绪，抿着唇，沉吟了好一会儿，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我嘛，没什么大理想，就希望未来的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健康，然后用这副健康的身体去看看以前无法看到的风景。”
秦瑜璟一说完，立马在心里对原著呐喊，听到没，拜托做个人叭。
“这什么嘛，比我还平平无奇一点。”陈洋表示抗议，觉得秦瑜璟是在敷衍他的话题。
于是，他连忙追问：“那我问你，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这是陈洋的惯用手法，当事人如果不主动倾诉，他就紧追不舍地问，那架势活像个谈话节目的主持人。
秦瑜璟耸耸肩，道：“没什么大的目标，就活着。”
“准确来说，是健康地活着。”她连忙补充道。
她可不想像以前那样活着了，还不如死了。
“这不是基本的嘛，算什么人生目标啊。”主持人陈洋觉得自己遇到硬茬了，又问，“那我问你，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命啊。”秦瑜璟理所当然道，那表情好像在表达，这还用说嘛。
一直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沈亦，忍不住笑了。
“我很惜命的，没什么能比我的命重要，当然，健康的身体和我的命等同重要。”怕陈洋又不信，秦瑜璟郑重其事的又补充了一句。
秦瑜璟说的如此认真，陈洋也只能佛了。
既然未来问不到什么，那就改变策略，问问过去。
“小瑜璟，冒昧问一下，你有如此清新脱俗的人生目标，是跟你的过去有关吗？看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不像是生过什么大病的人啊。”陈洋说道。
既然都聊开了，秦瑜璟觉得坦诚一回似乎也没什么，便认真地回答道：“我从出生起身体就不好，早产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还是过敏体质。生个病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icu更是进了不止一次。”
“因为我的身体，我就没怎么正经上过学，小学是这样，初中是这样，高中也是这样。家里不缺钱，所以我的命一直靠着那些烧钱的设备维系着。但钱虽然不缺，人的耐心却是有限的，也包括父母的。我就像是个大累赘，拖着他们前进的脚步。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爸妈要了二胎。妹妹出生后，父母更没什么精力管我。花了点钱，请了个很贵的护工，将我全权交给护工照顾。”
“妹妹和我不同是个健康的孩子，很讨爸妈的喜欢。或许也是因为有我的存在，爸妈对妹妹总是格外呵护纵容。我知道，他们是打心底里不想妹妹变成我这个样子。毕竟，一个我这样的，已经够拖累他们的了。”
“因为我是个弱者，所以总能引起别人的‘欺弱’心理。短暂的上学期间似乎也没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有说碰我一下我就会晕倒的，还有造谣我得了十几种传染病的。这些都让他们明面上躲我躲得远远的，背地里又各种揣度嘲笑。印象最深的，是高二的一段经历，热情的团支书主动和我交朋友，很快她便成了我唯一的朋友，既然是唯一，那自然也是最好的朋友。那段时间我很开心，因为病弱孤独的我终于也有了朋友。这样，我似乎离那些健康的人又更近了一步。因为我有先天性心脏病，课间休息的时候，同学们去操场打闹嬉戏，我只能坐在窗户边眼巴巴地看着。但是有个团支书这个好朋友，我的境地有所改变。课间休息，她会约我去操场完，虽然，我刚开始拒绝。那时候正值春季，鸟语花香，空气中，而我对花粉过敏……”
她到现在都还清晰记得“好朋友”团支书说的话和虚伪的表情。
“你这样天天一个人待在教室真的不行，你要是当我是你朋友，你就跟我一起下去玩嘛，你绝对会很喜欢的。”孙雪拉着她的手撒娇道。
她其实很想说，不是我不想下去玩，是我对花粉过敏，操场旁边种了一整排的月季，开得正艳。
但是她又怕她把这个说出来，团支书会因此疏远她，不再做她的朋友。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合理的想法。
或许是这个朋友来之不易，就变得格外小心翼翼吧。
拗不过“好朋友”的热情，最后她还是答应了孙雪的请求。
听到秦瑜璟的回答，孙雪高兴地在地上跳了一下。
她没想到自己一个答应，竟然能让“好朋友”如此开心。
看到孙雪开心的笑颜，秦瑜璟觉得无论有什么后果，似乎也值得了。
原来给朋友带来开心自己也会跟着很开心。
孙雪拉着秦瑜璟的手下楼梯，她的脚步飞快，秦瑜璟努力地跟着，下完四楼，已经是气喘吁吁，心脏都有些受不住地砰砰直跳。
孙雪看着秦瑜璟的样子，不敢相信地笑道：“不是吧，下个几层楼梯而已，林妹妹都没你这么娇弱。”
秦瑜璟单手扶着心脏的位置，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调整好气息：“我心脏不太好。”
孙雪将秦瑜璟带到她朋友身边，向他们介绍她。
秦瑜璟很快便□□场几个打篮球的男生吸引，阳光下，他们强健的身体似乎散发着耀人的光芒。
操场上，他们肆意挥洒汗水。骄阳似火，而他们的青春却比骄阳更夺目些。
说话间，一个男生将她的口罩扯下，并笑着说：“你怎么整天戴着个大口罩啊，不会是得了什么传染病，怕传染给我们吧，哈哈哈哈。”
男生一说完，旁边的几个女生立即又厌恶又害怕地用手捂住了口鼻，并发出“天啊”的惊叹。
秦瑜璟被篮球场的男生分了神，对男生扯她口罩的行为始料未及。
口罩被扯下，她已经在第一时间又重新戴上，但还是吸入不少花粉，因为她身旁就有几簇开得正艳的月季花。
“不是，我花粉过敏。”未防口罩再次被扯下，戴好口罩后，秦瑜璟连忙解释。
过敏反应来的很快，她的脸很快红起来，呼吸也开始变得不顺畅。
……
那次过敏，她在家又躺了5天。
这五天，她听了不少来自爸妈絮絮叨叨的抱怨，即使照顾她都是由护工来做。
“怎么这么不小心。”
“都这么大了，自己花粉过敏还不知道吗？”
……
身体恢复之后，她回到学校。蹲厕所期间意外听到几个女生在谈论，而谈论的目标恰好就是自己，其中还有“好朋友”孙雪的声音。
“那个口罩怪还没来上课吗？”
孙雪摇头，表示不知情。
“真羡慕，5天都没来上课了。”也不知道女孩是真羡慕还是假羡慕。
“如果可以不上课，但是要你变成她那样，你愿意？”另一个女孩娇笑着打趣道。
那女孩连连摇头，表示拒绝：“鬼才愿意呢。”
“活得那么惨，还不如死了，哈哈哈哈哈。”
“诶，你们说，等她回来了我们再想个什么好办法捉弄她呀？”
听到这句话，秦瑜璟的身体绝望的一颤。
“她是有先天性心脏病吧，下个楼梯跟去半条命似的。”
“原来她还对花粉过敏，难怪一天到晚戴个口罩，神经兮兮的。”
“看她那样子，我就想笑。”
“不知道她还有什么病，”女孩沉吟了片刻，突然灵光乍现，“不如我们就玩个‘猜她到底有什么病’的游戏，谁猜对了有奖励。”
“喂，你们可悠着点，别搞太过了。”孙雪冷声道。
“行行行，一切都听咱小雪的安排。”说着，两个女孩挽着孙雪的手走出了洗手间。
三个女生离开后很久，秦瑜璟才从卫生间隔间里出来。
此时，上课铃已经响了，秦瑜璟却丝毫没有要去教室的意思。
“原来，那天，孙雪开心的在地上跳起来，她开心的点不在于我答应她陪她去操场玩，而是在于她费尽心思终于获得了捉弄我的机会。”
“原来，不健康的我，连拥有朋友也不配。”
……
秦瑜璟脚步缓慢地往校外走着，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等她发觉，浑身已经湿透。
淋雨是件很严重的事，她会高烧不退，连续的高烧还会引发肺炎……
想到这，她从口袋拿出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哑着嗓子告诉妈妈，她淋雨的事实。
电话那头的妈妈一听她淋雨了，当即对她破口大骂，骂完之后，才咬牙切齿地问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并表示会让司机和护工去接她。
虽然她很多时候，都有这样的想法——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每当她快到跨进鬼门关的时候，她的内心又会萌生出强烈的求生欲。
说到底，她生的希望尚存。
她还是希望能有那么一天，她能够带着一具健康的身体，好好看看这花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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