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东风暗换年华晚
凌儿困惑的抬起头，却撞见安宁一满眼无奈。娘亲揉揉她的小脑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是娘不好，没能让你随性一生，但是凌儿一定要记得牢牢的。姓名只是符号，要记得域中自由随性的凌儿。要护住真正的自己。”
无论外头多少风雨，娘尽力帮你挡。剩下的，交给你自己。
安宁慢慢松开手，替凌儿整了整衣角，久久不语。
“娘!凌儿会把神明的秘密守住哒!”
小姑娘拍拍胸脯，十足把握道。
安宁轻叹一气，软轿颠簸不绝，她偏身掀帘略看一眼，承恩殿早没了影子。前头略略见得一角门。
出了皇城，便是紫陌大道了。
方才承恩殿上东风暗换，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得安宁。
“朕从没想过，天皇老儿亦不曾怕过的安宁，竟也会有这种眼神。”
安宁猛一回神，殿上早没凌儿与公公的身影。只见上头墨允抿嘴一笑，安宁心下一沉，垂了眼上前道。
“圣上见笑，是民女失态了。”
“你这域中六年，礼数确实周全了。朕还记得当时年少，日日称兄道弟，竟是没个大小。”
墨允略后靠，眼眸流转。
“真是快活自在啊。”
“民女不敢。”
墨允轻轻敲着椅把子，抬眼看殿顶梁上的金龙和玺彩画，流云飞扬，腾龙潇洒。良久，不甚明显的笑了一下。
“啧，却是没趣。”
他将手一扬，扶扶额角。
“叙旧不成，朕便与你们谈谈正事。说吧，两个帝师，怎么处理？”
殿下众臣听此，心下一震。
怎么？安宁如今亦可重新继任？可苌寻又当如何？安家苌家皆大门第，哪一个都得罪不得。
可重权之下，火中取栗者比比皆是。
不多时，便有胆大者，心下早站了队伍。
“臣斗胆荐安大人。天命之选，不可违。”
“臣驳议!苌大人已任六年之久，才是得心应手之人!”
“臣附议!”
“臣驳……”
“臣下自愿让出帝师之位，物归原主。”
苌寻轻迈一步，一言语惊四座。偏上头圣上似早已预料，慵慵的望向安宁。
“安爱卿，意下如何啊？”
安宁不可置信的望着苌寻，忍下满腔怒气，俯身道。
“民女斗胆，苌大人有些武断了。”
“倘若是朕要你做帝师呢？”
“圣上为何？!”
安宁终是没忍住，脱口而出，自知失态，后退一步，躬身道。
“民女望圣上三思。”
“不必了，此事朕有决断。今日便转文昌阁，令执笔票拟。若无异议，择日安爱卿便可上任。”
墨允缓缓起身，早有宦官预备扶着，却被其扬手止住。
“只是委屈苌爱卿，需降一级，先去翰林院吧。”
墨允转头吩咐着。
“今儿早朝免了，众爱卿各自忙吧。再者，殿外朕已备一顶软轿，安爱卿与千金早些回去，府内老将军和夫人该等得急了。”
“谢圣上!”
众人齐声跪伏，墨允早下了龙椅，出了廷。一宦官于门侧高呼。
“摆驾，韶华宫!众卿且平身。”
众人方如鱼贯出，不敢私语。安宁心底不快，亦随之而出，立于轿旁，等安凌归来。
“宁儿。”
一句千回百转，却是万千不甘入喉。
安宁一惊，转身却见苌寻迟迟不去，眼中怅然若失。
“好久不见。”
“苌大人自重。”
“本以为你不再回来了，却又如何想着回来了？你终于放下他了？”
安宁沉吟片刻，道。
“人事和命数，有谁顺得清呢？况且这是我的家事，苌大人管得宽了些吧。”
“宁儿，我曾说过，那人若待你薄情，你大可同我讲，我一定……!”
“苌大人!承恩殿旁天子脚下，不可妄语。”
苌寻一愣，却是苦笑一声。
“宁儿你，真同我生分了。”
“苌大人若有闲心思虑一些儿女私情别家私事，倒不如为我解一解惑。”
安宁抿抿唇，正色道。
“你为何要弃帝师一职？”
“那本就是你的。我偷来六年，该还你的，我一分一秒不想欠着。”
“苌寻你当治国儿戏吗!!!”
安宁紧了拳头，额上青筋突突跳着，向前一步切齿道。
“每日事务总理，百官之长，圣上多少事仰仗你，要你分忧？这六年来，你是多不上心，才会说丢就丢!”
苌寻错愕的望着她，却见她满脸自嘲。
“你说亏欠，当年留在域内，决定是我一人做的，说亏欠也是我亏欠圣上的，与你又有何干系？再者，你已娶，我已嫁，你如此，真正亏欠的又是谁呢？”
承恩殿旁，寒风陡起，二人僵持不住，安宁先垂下头去，冷笑一声。
“苌求之，若是格局小了，看什么便都是缺的。你我都是一样的。”
失衡的沉默。
苌寻闭了眼，但眼前仿佛仍是不可逾越的屏障。这便是他在意的宁儿，她从来都是如此的。
都是他苌寻眼界太小，小到只能装下她一个人。可安宁虽为女儿身，却有青云之志。
她的青云之志他容不下，那个人却可以容得下。到底是他追不上了吧？
“安大人所言，苌某惭愧。”
他终于是转过身去，一如当年域中，他放手让她留下，却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心思。
“娘？娘？哎呀！娘亲!!!是不是这里呀？”
安凌扯扯娘亲衣角，却不见娘亲反应，便用力拍拍安宁。
“娘亲!!!”
“啊？”
安宁一惊，偏头，映入眼帘正是“安宅”两个大字。
真是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了。
“嗯，是啊。这里就是家了。”
门前两座大石狮，顶头上正楷书的“安宅”两个大字，还有角门上那个被她儿时顽皮打出的不显眼的小窟窿。
这里就是她最想最想回来的地方。
安宁牵着凌儿快步走下软轿，匆匆地冲进去，一路闷头闷脑，全是熟悉的气息。
一路到堂前，远远的便望见那边一女子快步而来。
“宁儿，真是宁儿回来了!”
只见那女子颤颤的拥住安宁，泪如泉涌。安凌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那茶色衣裙衬得女子气度卓然。
“娘以为……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见不到才好呢!自顾自的没一个大小，说扔下爹娘就扔下爹娘，这样的闺女不要也罢!”
安凌给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一丈夫着赫赤袍子，眉宇间正气凛然，生着气的神态像极了娘亲。
安宁扑通一声跪倒下去，话语竟哽咽起来。
“爹！娘！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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