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处
“阿忱，真没想到你射箭射得这么好！谁教你的？”叶九倾看着箭无虚发的沈忱，好奇地问道。
“我娘。”沈忱边说边又搭上一支箭，“嗖”一声，正中靶心。
沈忱自从上次被打后总是心有余悸，她总觉的会从不知名的角落或是哪里蹿出人或是别的什么来，提心吊胆的。虽然薛诚是保证过不会再欺负自己，但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万一再有个刘诚呢？李诚呢？有哥哥保护还好，万一哥哥们不在自己身边呢？
还是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更踏实！
沈忱先天心脉有损，身体不适合习武。沈氏也三令五申禁止她习武。但是在这个七国并存的九州中，手无缚鸡之力、完全不能保护自己是件很危险的事，沈氏便想到了可以教沈忱射箭，用来防身。
沈忱的舅舅给她做了一把小弓，从她四岁起，她就费力地拉弓学射箭，到现在，基本可以做到箭无虚发。
“你娘？”叶九倾听到沈忱的回答十分意外。他去过沈忱家开的酒楼，见到过沈忱的母亲。他实在很难想象那么温柔美丽的女子竟然会是弯弓射箭的高手。
“对。”沈忱又“嗖”地射出一支箭，再次正中靶心。
“好极了！”叶九倾由衷赞叹。
沈忱已经练了半天了，胳膊有些酸了，便停了下来，不再射了。
叶九倾：“喝茶。”
“嗯，谢谢师兄。”沈忱接过叶九倾递过来的茶杯，小口喝了起来。
沈忱这边喝着，叶九倾那边问着：“忱儿，你射箭技术高超，你的几个哥哥们也都会喽？”
沈忱：“不光我的几个哥哥，还有我阿姐，也会！我们很小的时候就都学会骑马射箭了。舅舅说骑马射箭是必须会的东西。”
叶九倾：“必须？”
沈忱点了点头：“嗯，必须。”
叶九倾笑着问沈忱：“那你们几个人里，谁射箭射的最好？”
沈忱：“二哥。”
叶九倾“奥”了一声，继续问道：“怎么好呢？”
沈忱一脸骄傲地伸出三根手指：“二哥可以一次射中三只鸟！是不是很厉害？”
意思是一箭三雕。叶九倾看着沈忱一脸骄傲臭屁的样子，夸赞自己的哥哥就像是自己被夸了一样，忍不住笑了：“确实！”
沈忱拿过茶壶，给二人添茶。
叶九倾：“忱儿，你还记得上次的课堂辩论么？”
沈忱皱了下眉，问道：“就是把大师伯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的那次么？”
叶九倾闻言，眼前瞬间浮现当日自己师父的那张脸，沈忱的描述可以说是十分形象了！
叶九倾：“对，就是那次。”
沈忱笑了起来：“记得，怎么了？”
叶九倾：“忱儿说要改革掉不适宜的部分，让制度政策更适宜国家的发展需要，国力强盛得则会更快。可否具体说说，东离哪些制度不适宜，怎么改革算是合适？”
沈忱看着叶九倾，迟迟没有说话。
叶九倾也看着沈忱：“忱儿？”
沈忱：“师兄，那只是一场辩论而已，随便说说，你……到现在还记得？”
叶九倾：“随便说说？”
沈忱点了点头：“东离即使存在很多问题，即使众人都知道这些问题的存在，也是不会改革的。”
叶九倾：“为什么？”
沈忱：“没有人会去做这件事啊！当前东离所有的制度政策都是维护皇权和世家贵族的，有谁会发疯把自己手中的权力拱手让人呢？所以，即使原有的制度带有很多问题或是伤害很多人，也不会有人提出改革的。除非……”
叶九倾急迫地问道：“除非什么？”
沈忱摆摆手笑了笑：“更不可能了！没什么。”
叶九倾突然紧握沈忱的手腕：“阿忱在想什么，告诉我！”
“师兄，痛痛！你抓的我手……太紧了！”沈忱龇牙咧嘴道。
叶九倾闻言马上放开沈忱，但是白皙的手腕上已然出现了一道红印。
“对不起！”叶九倾赶紧揉着沈忱的手腕，十分自责。
“没事儿没事儿。”沈忱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摆了摆。看着叶九倾眉头紧皱，沈忱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喊痛的，自己一喊痛，师兄肯定自责啊！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就把师兄的手扒拉开就好，别嚷嚷痛了……
沈忱把手收回，笑得一脸灿烂：“师兄，不痛了。”
叶九倾跟没听见似的又把沈忱的手臂拉了过去：“我再看看……”
沈忱看着叶九倾低头锁眉的神情……哇，师兄睫毛好长啊！嘻嘻，师兄真好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沈忱就这样痴痴地盯着叶九倾看，看着看着，她就不满足于只是看美人了……
“师兄，有些疼……”沈忱说完马上皱起眉，扮起可怜来，刚才想的“以后不对着师兄嚷嚷痛”的决定瞬间烟消云散。现在她满脑子想的是“人世间唯有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
叶九倾看着沈忱皱起的眉头，担心地问道：“我是不是伤着你的骨头了？”
沈忱一听差点装不下去笑喷出来。师兄，是不是上次我受伤后你就觉得我的骨头是根胡萝卜，一捏，“叭”就断了？
沈忱尽力做到表情不崩，用力憋着笑，继续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骨头没断。师兄，你可不可以给我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好！”叶九倾闻言赶忙轻吹着沈忱的手腕。至于沈忱嘛，则是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开心得很！
“师兄，不疼了！”沈忱说道。
“真的？”叶九倾看着沈忱问道。
沈忱点点头：“真的！”说着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十分灵活。
叶九倾舒了口气：“那就好！”
沈忱看着叶九倾：“师兄弄疼我了，是不是要补偿我呢？”
叶九倾一看沈忱这个鬼机灵样子，就知道她没事了，笑着说：“是应该。忱儿想要什么？”
沈忱突然笑得一脸灿烂，张开双手，歪着头甜甜地说道：“要抱抱！”
叶九倾一下愣住了……
真诚简单向来最打动人心。眼前的孩子干净赤诚，澄澈如清泉般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污秽，尽是坦然……
可是自己……对她……却是……
叶九倾伸出手，轻轻抱住沈忱，动作十分轻柔，似乎是怕弄痛了怀中之人。叶九倾心想：抱着她，是不是可以用她的干净将自己净化？也变的像她那样美好赤诚？那该多好！自己就不会这么讨厌自己了……
“忱儿！”叶九倾贴着沈忱的耳朵轻轻说道：“你的眼睛，真漂亮！干净澄澈，灵气逼人，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美的眼睛……”
叶九倾温柔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沈忱觉得耳朵痒痒的，有些不舒服。被叶九倾这么一夸，脸也好烫，就更不舒服了。沈忱不想抱抱了，但刚刚是自己要抱的，现在师兄抱自己了自己要是直接推开师兄似乎不好，便十分煞风景地说道：“师兄，我刚刚说即使东离原有的制度带来很多问题或是伤害很多人，也是不会有人提出改革的，除非……改变用人制度。”
叶九倾闻言心想，这是又肯说了？他笑着放开沈忱，倏然间看到沈忱脸红的跟个灯笼似的。害羞了？这么不禁夸？叶九倾顿时觉得有些好玩，心情大好，他轻轻捧着沈忱的脸戏谑道：“师弟？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沈忱惊得急忙后退了一步，斜着眼睛撇撇叶九倾，师兄是不是变坏了？
叶九倾看着沈忱像只猫一样警惕地看着自己，既想笑，又想抱。尽量克制自己别开沈忱的玩笑了，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小师弟……这么脸皮薄、不禁夸。
叶九倾坐好，不逗沈忱了，又恢复到他往日那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模样：“那师弟说说，如何改变用人制度？”这也是自己在想的事情，也许眼前这孩子会有什么奇思妙想！
沈忱：“自然改变东离的世卿世禄用人制度，选择才华能力出众的人入朝堂，然后术业有专攻，人尽其才。”
叶九倾：“改变东离的世卿世禄制度谈何容易？阻力太大！阿忱可有良策？”
“暂时没有。”沈忱老实地回答，垂了脑袋。
叶九倾听后笑了，不是笑沈忱，是在笑自己：自东离建国以来就存在的世卿世禄制度，即使是东离的皇帝想改，也斟酌再三后还是不能改。自己冥思苦想都束手无策的问题，沈忱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有什么良策？自己竟满怀期待，太可笑了！
“师兄急么？”沈忱看着叶九倾认真说道：“要是师兄不着急，三年，给我三年的时间，我能想出方法来。”
叶九倾笑着说道：“不急，阿忱……”别说三年，在我离开山庄之前你要是有良策，都不晚。但是，阿忱……若你真能在我离开之前想出方法，我……就真的……万万不能放过你了……即使来日你不愿，我也要强行带你走的，这辈子，你就别离开我了……
沈忱当然不知道叶九倾心里盘算什么，只是想着自己要变强。变得不管将来遇到什么问题，自己都有办法解决。要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
眼下既然九倾师兄问了，那自己必然要尽快想出办法来才行！又要泡藏书阁了……
那我得准备点小零食儿作储备粮，要不然看着书看着书就饿了。沈忱心里盘算着：等下次去集市买点儿核桃，嗯，还有桂花糕，荷花酥……对了，我现在可以去摘点儿大红枣！沈忱眼睛里瞬间有了星星。
“师兄，我先回去了哈。”沈忱背起弓，跟叶九倾摆摆手，就跑去拔在靶子上的箭。
“我送你。”叶九倾说道。
“不用了，师兄，我想先去找我三哥，我们一会儿吃饭见。”沈忱笑着冲着叶九倾说道。
叶九倾笑着说了句“好”，二人就分开了。
沈忱背着弓箭根本没有去找沈冽，径直往后山跑去。半个月前，沈冽带着沈忱偷偷溜到后山上摘枣子吃。之所以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是山庄有禁令不许学生去后山，怕后山有野兽出没。但后山上最多也就有些野鸡和野兔，哪有什么野兽？山庄内年纪大点儿的弟子经常会偷偷溜到后山上玩，从来没出过什么事儿。沈冽发现后山那十几颗枣树结的枣子巨甜巨好吃，就带着沈忱偷摸出来摘了一袋子回去，分给沈彦沈默和叶九倾吃，却被沈彦训了一顿，说他不守纪也就算了，还带着阿忱胡来，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说的沈冽既委屈又难受，说自己就不该把枣子分给沈彦吃，以后再也不给他了！默默地气了一个晚上……
这次沈忱偷摸出来，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赶紧摘完枣子赶紧回去，麻利点儿，神不知鬼不觉！多摘点儿，分给三哥和四哥，还是……别让二哥知道比较好！自己可不想挨训！九倾师兄……也别让他知道比较好，他倒是不会训自己，但是会不高兴。沈忱一点儿都不想让叶九倾不开心。
沈忱越走越快，跑了起来，边跑边笑，大红枣储备粮，我来喽！
还没跑到树下，沈忱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连忙刹住步子，东瞅瞅西看看，看到一块大石头，连忙钻到了石头后面躲着，凝神屏息。
谁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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