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相约
那人是沈毓宁姑母的儿子,叫连琦,虽生的标志端方,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多谢表哥好意,只我现下偏喜欢松子糖,就不劳烦表哥了。”
早在沈毓宁寄居姑母家中时,连琦就曾对她动手动脚,若非顾家早早接走她,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是以她极厌恶这个表哥的。
说完,她板着脸就走,却被连琦抓住手臂:“好歹你我也曾住在一个屋檐下住过,你就这么不把我这个表哥放在眼里?”
“表哥,这是天子脚下,你以为这还泉州,任你放肆胡为吗?”
“哟,给你颜色你还开染坊了,天子脚下又如何?说起来,我早就喜欢你的紧,若非那顾探,哦,不,顾阉人把你带走,我早就和你”
“啪———!”
见他羞辱顾晏,沈毓宁怒火中烧,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目光冷的像刀子:“连琦,你对我如何,我念在姑母面上不与你计较,可你不该侮辱二哥哥!即便他落到如境地,百万个你也不抵他一根毫毛!”
捂着火辣辣的脸,连琦气的五官都扭曲了,一把摁住女子的脖子:
“臭biao子,敢打老子,看我不把你抽经扒皮,卖到窑子里人尽”
话音未落,一把飞刀凌空破来,嗖地插进他的胳膊。
“啊!”连琦惨叫了一声,抱着胳膊哀嚎。
不远处,一驾金坊马车上,薛怀透过窗棂,冷冷地睥睨着他。
“再有下次,断的不只是你的胳膊。”
方才那一刀狠准地割断了连琦的筋脉,他那右臂算是废了。
“去他ma的锦衣卫,老子要灭了你!”
薛怀嗤然一笑,眼角泛着轻蔑。
一旁,长随认出了薛怀,忙拦住连琦低声提醒。闻言,连琦猛地僵住
,薛怀是皇上最得力的臂膀之一,他泉州连氏惹不起。
“ma的,我们走!”
连琦啐了一口,抱着胳膊落荒而逃。
危机已解,沈毓宁行至马车旁,淡然道:“多谢大人替我解围。”
纵然薛怀和顾家的事脱不开,可救命之恩,她还是要谢的。
“道谢可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
薛怀斜睨了她一眼。
“大人想怎样?”沈毓宁黛眉一蹙。
“没什么,只想请姑娘喝杯茶罢了。”
马车里男人居高临下,神情清冷,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沈毓宁知道他的做派,怕再牵连他人,遂咬了咬唇:“好。”
说完,径直走到不远处的茶楼里。
马车上,薛怀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颗到嘴里。
一旁,苏晋连忙阻拦:“大人,此药虽可止痛,可极为伤身,你还是别吃了吧。”
“无妨。”
薛怀抬手,把药丸咽了,调息片刻后,乘着药劲上了茶楼。到了二楼雅间,他见沈毓宁倚着窗棂,似乎在观察什么,遂走到跟前坐下。
“你在看什么?”
“看底下的人。”沈毓宁抬眸,幽幽道:“他们和我们一样生在皇城里,却一生要为生计奔波劳碌,是何其的辛苦。”
薛怀凝了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想这些做什么?”
沈毓宁摇头,感慨地笑了笑:“我自然不会想这些,是二哥哥,他以前带我来茶楼,就总是临窗而坐,观察楼下劳苦的百姓。”
“他曾说过,看得越多,才越能谨记因何而读书,他日入了guan场才不至于腐蚀心志。”
“好一个悲天悯人的富家少爷,只可惜他现下身陷囹圄,自身尚且难保,昔日的志向怕也抛之脑后了吧。”
薛怀薄唇微挑,眼角眉梢俱是讥讽,刺的沈毓宁眼睛生疼,她俏脸一板:“二哥哥便算自顾不暇,也是个胸有丘壑之人,绝不像某些人甘为权威蝇营狗苟。”
薛怀并未生气,反而端起一盏清茗,笑意浅淡:“也罢,谨以此杯敬顾晏,敬你,也敬我。”
他仰脖一饮而尽,姿态磊拓。沈毓宁搞不懂他的想法,浅尝一口,算作回礼。
“佛铃苦茶。”熟悉氲味在齿颊散开,她愣住了。
这茶清淡且微苦,不符合大众的口味,只顾晏素日喜喝,沈毓宁跟着喝惯了,便觉出了别样的滋味。
“你调查我。”
女子眸光微泠,薛怀撇撇嘴,默认了。
“没想到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薛怀,也学市井男子行不耻之举,倒教我大开眼界。”
“若是不耻,你安能好端端坐在这品茶?”
轻飘飘的话堵了女子喉头一噎,以薛怀的性情行径,十个沈毓宁逃不过的他的手心。
沈毓宁绣拳一收,敛去眼底的愠色,淡然一笑:“大人是真英雄,想来不会出尔反尔,对吧?”
“真英雄,呵,方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薛怀摩挲着茶杯,唇畔带着丝嘲讽。
喉中一梗,沈毓宁面上却不显露:“英雄和小人不过一线之差,做什么全凭大人自己选择。”
“本官可从未想当什么英雄,不过偶尔当一次,倒也无妨。”
男子弯唇,露出一丝玩味。
“如此便多谢了。”
女子水润的眼眸熠着淡淡的笑意,福了福,就翩然离去。望着这抹窈窕的身影,薛怀拂了拂唇,唇角的笑意越发深邃。
回了薛宅,沈毓宁径直往苏崖寝室行去,到了地方,见只有明裳在打扫屋子,便问:“明裳,可看见苏先生?”
明裳一愣,放下笤帚:“先生下午出去了,妹妹若有事情,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哦,没事,我是来送松子糖的,我放在这就走,你不用管我。”沈毓宁温然一笑,把油纸包放在茶几上就出去了。因为院里的松子糖昨日就吃完了,所以方才她多买了一包,只他吃惯了天香斋的,这种小店的也不知合不合他的口味。
待她离去,明裳顺手拿起油纸包,眉目微狭。她家里还有父兄一大家要养,这糖虽不贵重,她平日是舍不得买的。
翌日清晨,苏崖终于回来。
他刚进屋,明裳就迎上来,贴心地递上暖炉,并替他解下披风。
“这是什么?”苏崖转身坐下,瞥了眼桌角上的油纸包。
明裳脸上一红,拿起油纸包打开:“这是我买的松子糖,只不是先生惯吃的那家的,还望先生莫弃。”
她在鹤宅多年,早对苏崖痴心暗许,前不久又听说城南某家的丫鬟,一番殷勤引得主子垂怜,纳为通房,遂动了心思借花献佛。
苏崖这样的人,不会稀罕什么朱玉宝器,倒是这种满是心思的小玩意心许能引他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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