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7章 你的茶很甜
这一次的蛮族入境持续的时间特别长久,在战争的前期,他们还奉行着一贯的策略,抢了东西,掳掠了女人,然后立刻就走。
但是现在随着战争进入了相持的阶段,他们却表现出了超乎以往的韧性。
作为先头部队,季时语领着手下的大军一路南行,起初他这个年轻的将军是并不能服众的,好在其中有一部分人实际上是季同羡的旧部。
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他们的心中对于自家这个素来只喜欢读书的少爷的带兵能力也有些没底,但是少爷向来聪颖,而且平日里待他们也是相当的温和有礼。
再加上顶头上司季同羡的这一层关系,就算有人私下里对季时语做这个少将军的位置有些不以为然,终究也没能掀起什么像样的浪花来。
季时语的心里原是有自己的打算,有道是为将者必使下属驯服。
这样在用兵的时候才能做到如臂使指。
因此在领兵之前他就已经自己想好了一套如何御下的行事准则。
但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那位老爹季同羡还是担心有些事情单凭自己一个人处理不好,明里暗里多多少少用了那么一些手段,否则如果只是按照神皇陛下的意思的话,那么这一次跟着他一起来的将是一支全新的队伍,对此季时语稍稍苦笑了一下之后也是欣然接受了。
一方面这样做确实可以使得自己父亲安心一些,二来这些人的存在也确实让他完全统御这支军队的过程之中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于他而言,领兵打仗与下棋总有异曲同工之妙,唯一不同的就是棋盘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棋子的数量是固定不变的,一旦棋局开始,棋子的数量就只会减少不会增加,这些根本无法将他那灵活的思维和近乎于无限的想象力完全的发挥出来。
战争就不一样了,山川,河流,谷地,沼泽,天空,地形极其多,一瞬即逝的时机,临场的变故,提前的陷阱,情绪的调动,战术的变化,物质的流动,大局的变化,需要考虑的事情远比那一方小小的棋盘之上所能表现出来的东西多得多。
而这里才是他季时语真正的天地。
他从来不怀疑自己能不能领好这支数十万人组成的军队,他担心的事情更加的长远。
虽然直到目前为止,也不过就是星极境,但是这些日子纵观大陆局势明里暗里的潮流,显然都在预示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灾难。
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战场根本就不只是南唐王朝南部以及云梦水泽更南边的南疆。
他未来的棋盘也许是整个东亭域大陆。
以前他和内阁首辅黄裳一样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中书令王朗一定坚持要派人去攻打南疆,更加不明白打个南疆而已,为什么会给自己如数量如此之多的军队,如果派出来的只是自己一人,那尚且可以理解。但是阙京城四公子中被派出去了三个,加上自己就是一共就是四股力量,而且其他三人所带领的军队还要比他更多,如此兴师动众的调动将近3000000的大军,,只是为了驱散境内那些化整为零的蛮族军队,怎么看都有一些拿着锤子砸鸡蛋的感觉。
北方和西方的危机已现,如今滨海的大吴又重新归于南唐王朝,东面的大海之上以后保不齐也会有什么危险出现,如果不趁着现在天风唐朝和三元域他们挡着天路铁骑,还有大魏王朝和大蜀王朝还在与延王朝军队拼死血战的这个时机彻底的解决南方蛮族的这个隐患,到时候整个南唐王朝将会四面楚歌,就算国力再强,兵力再多,如此四分的情况之下也必然会出现中部空虚的现象。
他很清楚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们这么聪明,更多的还是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人。
那个时候许多的野心家就会借助王朝内部空虚的机会揭竿而起,裂土封王,到时候国灭城破,所有人都得死。
得以至少要把目前的危机哪怕是任何一点点一丝一毫的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让他们以后无法在关键的时候给南唐王朝带来任何不必要的危险,这样的事情,季时语也是在最近的这一段时间,才渐渐地意识到的。
只不过早在几个月前,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那位传说中的老好人中书令老大人,居然都就能够已经将事情想到了这个地步,即使季时语心中清楚对方的情报手段远比自己要强,而且强的多,但如此之大的时间跨度,如此超前的眼界,季时语相信,没有卓绝的判断,是根本无法做到的。
而神皇幽澜当时认同了王朗的决策,并且选择支持他,而不是一直以来委以重任十分信任的内阁首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宰相黄裳,实在是一个明智到了极点的决策。
果然季时语心中想到,“我终究是父亲的亲儿子,就算书读得很多,但是比起在朝堂上当文官,还是在这沙场之上领兵操盘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几个月的时间他,带领着自己的军队分别对上了云雾城中原本属于蛮族的那数位种子选手所带领的蛮族军队无一例外皆胜出,即便是那位实力超众足与当时的姜宁硬碰硬的白猿,依旧是在他的计策之下数次吃瘪。
原本那些在私下里还有一些不服他的老油条,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之后也渐渐对他心悦诚服。
领兵之道,但凡将士归心战,争就已经胜利了一半,这是古往今来所有的兵书之中十分认同的一点,就算是季时语也是这么认为。
该有的谦卑和礼貌自然要有,最起码不能让别人反感,但是该露的锋芒也一定要露,若是被人看清便便无法服众,这其中的尺度和火候如何把握是一个十分讲究的学问,好在季时语自转还算看得透人心,各权力交接的不羁,但是在他的一番安排之下巧妙的度过了。
接下来将蛮族军队彻底赶出南唐边境之外,只是整个战争计划中的第一部,第二部是歼灭他们的有生力量,将他们彻底的赶回南疆以南。
以往的南方蛮族在掠夺了足够的人口和资源之后,就会心满意足的撤回南方,在战争中蛮族会死掉大量的男性人口,本来南方的草原和热带雨林之中就能够容纳足够多的蛮族,人们对这他们也不会因为食物短缺的问题而在大部落内部之间发起相互之间的侵略战争,这样的过程可以维持数千年甚至是上万年,等到同样的问题再次出现的时候,大祭司月昀就会带领着几个大部族的首领重新开启空间之门,越过天断山脉,进入南疆,周而复始的开始他们的又一次的北上掠夺战争。
但是很显然,这一次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蛮族的军队被打出南唐国门之后就停止再主动撤退,即使是在云梦水泽之上不擅长水战的他们也开始一点一点的学习大陆北方的水战之法,宁可因此消耗掉大量的兵力,也一定要为自己囤积足够的兵马,足够的熟悉水战的兵马。
就这样,随着战线不断地往南推移,战争的进度也随之变得越发的缓慢,智慧强如季时语在数倍于己的兵力之下想要孤注一掷的推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智谋固然重要,但是在绝对力量面前,很多时候智谋也是苍白的,这还是他这段时间金莲的在遇到那些其他部队在于蛮族军队战争之中分离出来的游散兵力的时候,尽量低将他们收拢了起来。
但是在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的时候,这样的兵力依旧有些杯水车薪。
季时语和他的军队曾经几次攻下了梦水泽,却又因为兵力不足的原因在面对蛮族军队疯狂反扑的情况之下不得不重新延后占线,退入云梦水泽之北。
双方的军队就在这样不断的拉锯战之中死伤惨重,那三大公子的其中两位却因为某种原因并没有按照既定的策略在一个月之内与自己会合。
季时语十分清楚这背后的原因。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门之后,一上来就与他们三个平起平坐。大有成为雀京城第五位公子的势头。换作是大部分的人心中此时大约都会有些不满。
但是把这种私人之间相互的不满带到战场之上显然是一种极度的愚蠢行为。
但是他十分清楚再聪明的人也会有愚蠢的时候,尤其是他们被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所包裹的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和他们道理等于白费唇舌。
在这种情况之下改变策略几乎势在必行。
既然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分出个胜负,那么它就只有换另外一种办法。
而季时语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赌!
两军交战,关系的两个势力的存亡,和作为敌人的蛮族对赌显然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情。
即便对方同意了,自己也赌赢了,可他又凭什么确定对方会老老实实的遵守赌约呢?
朋友亲人尚且可能会出现背信弃义的状况,要是谁指望敌人会对自己遵守诺言,那简直就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很显然季时语没有那么笨,但是不能和敌人对赌,并不代表是不能和自己人对赌。
那两位如今已进入法域境,而且对他这么个新人十分的不服气,那么它也不妨以对方来上这么一场赌局,若他胜了军队全交由他来指挥,但是若是他输了,会自己让皇帝陛下上书请求辞掉自己前锋大将军的职务。并在两位公子的帐下做一名小吏。
事实就是这样,如果谦卑不能够让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好转,那么不妨表现得更加强硬一些,只要能够在他们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的水平,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那么以后的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就是这样。
一向低调的季时语突然变得猖狂起来,他公开对京城四位公子发起挑战,允文允武,只求失败的那一方把军队的节制权全部交到胜利者的手中。
王朝之中掀起了一股巨大的风波甚,至有御史因此上表弹奏弹劾季时语以及他的父亲季同羡。
至于那些弹劾和所造之词,无非是心无理法,目无君上,还有明目张胆以赌局作为手段窃取军权之类的骂名。
令人疑惑的是,一向公正无私从善如流,十分愿意听从大臣意见的神皇幽澜,这次,十分饶有兴趣的表示这个赌约他他允准了。
就这样一场赌局由私下变成公开,云梦水泽北方的南唐军营之中展开,这第一步,季时语就成功的将那两位之前死活不愿意南下的公子以及他们的军队尽数都引到了南唐王朝的南方。
正如中书令王朗和内阁首辅黄裳在点评此事之时笑着所说的那样,赌约既成,那么阙京城的四大公子就已经输了一半了,只可惜身在局中之人,少有这等超脱的眼界,否则他们有他们就不仅仅只是京城的四位公子,应该早已位列庙堂,千世流芳了!
他们所缺少的不是天赋,不是才干,不是潜力,也不是实力,而只是经验和心性!
只是神皇当时之所以会答应,几乎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他看得出来其中两位公子在有意为难季时语,季时语也看得出来,神皇幽澜自然也看的出来季时语的用意。
对于姜宁看人的眼光暗自佩服的同时,颇有敲打着四位身为皇亲国戚的公子一方的意图。
有道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总是窝在这芝麻绿豆大的缺京城中,人人交口称赞,活得顺风顺水,总有一天会栽大跟头。
与其在敌人的手上栽跟头一次就送掉了自己的性命,倒不妨让他们在季时与这样的自己人手中栽个跟头,也能学到教训,知道谦卑,能磨练心性,使他们变得更加成稳。
而对于四位公子来说,季时语的这种允文允武的挑战,就连挑战项目都由对方来选择的要求,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侮辱了。
首先在文采方面,他们从小在翰林院进修,跟随学习的老师都是国士,季时语这个人他们很清楚,将门之后,没有什么像样的老师,他的文采几乎都是自己看书看来的,不成系统,不成规矩,自是不能与国士媲美。
武斗方面,他们如今已经全体步入了法域层次,季时语则是堪堪进入了星级后期,理论上来说对上他们也没有任何的胜算。
最让他们感到生气的,就是这样五人八场的比试,季时语竟然要求安排在一天之内进完毕,这简直就是要自己一个人在一日之内面对对方四人的车轮战,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四人放在眼里。
赌局的内容没人知道,比试的过程也没人知道,人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当那四个进去之前还趾高气扬的公子从那营地里面出来的时候,个个都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儿不拉叽的,没有任何一点骄傲。
胜负已经很明确了,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
但是他并没有丝毫的得意,仿佛胜过那四公子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荣誉。
整编之后很快他就投入了新的战争之中,一次将近3000000的人马汇聚在了一起,对抗着同样已经没有什么高层战力蛮族军队,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全面交锋。
所谓兵者诡道,季时语却能更进一步做到奇正相合,不但能够娴熟的运用各种兵法和战阵,而且奇谋妙策迭出,对于不同兵种的应用和配合更是妙到毫巅,如臂使指的地步!
最令那些手下惊叹的是,他甚至能够记得记住小到每一个伍长,什长,和标长的名字,记住他们的战斗作风和行事习惯,有的时候它就像是一个精密的仪器一样,在整个正面战场之中,能够进行完全正确完全合理的安排。
但是有的时候他又会表现的极为大胆,极为出格。
比如说当大部队在南源岭一支中部队撤回三百里之外而,他却独自一人领着三千普通的步兵埋伏在食物水源皆是十分短缺的山林之内,这样极其危险的举动,一旦被发现几无回天之理。
但幸运的是,他成功了!
当时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那三千人并不是为了包抄!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也知道,三千人包围几十万大军显然是一个很可笑的举动,但是这样做却有着这样做的意义。
先是落石头,并且架设起阵法,堵死对方的退路,继而放火烧山!
后方无路可走,两侧山火齐齐烧起,为了活命,蛮族军队不得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向西面山谷的出口逃窜。
仓皇逃窜蛮族军队,面对好整以瑕养精蓄锐了许多天的南唐军队,即便在肉体上也是有先天力量上的优势,同样发挥不出来五六成。
那一战的结局可想而知,敌方整整300000大军被人被季时语几乎完全歼灭,所剩无几残余的部众在数位蛮族法律定高手支援之下才得以消灭山火,打通退路,重新撤回了南疆以南的地方。
这一场战争终究是让那些不可一世的蛮族军队蛰伏了起来。
他们虽然还未彻底的选择退回天单天断山脉以南,但是在自家那些突兀的消失的行动高手们重新回来掌控局面之前,就一日不肯回到天断山脉以南,南唐王朝面临的威胁就依然存在。
但是他终究只是一个星极境,他终究只是一个将军,他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有限了,至少那些天纹境,神象境,弦动境的高手,不管他统领多少人的军队,都没有办法对那些人产生任何的威胁。
只要他们在,蛮族就在,他们在蛮族的军队也会在这样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如果不能来个釜底抽薪的话,是永远都没有办法解决的。
“如果姜宁那家伙在就好了。”
有时候记时雨的心中经常会这样想。
以他的修行天赋,事到如今应该也能够干掉一些实力相当强悍的修者了吧?
至于那些比他更加强大的修者,自有更高层次的人来应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并不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顾自的饮了一杯茶,季时语心道:“这传承得的终究还是太晚了一些,如果能再给我十年,如果能再给我十年……:
他举杯仰头一口咽下了喉间的热茶,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如果,时光也永远无法倒流。
……
……
楚胭脂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也不言语,提着茶壶给季时语那已经空了的茶杯续满,继而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茶杯里的茶,是茉莉茶,加了蜂蜜的茉莉茶。
蜂蜜不是带来的,军中没有那么悠闲,是她在战争平息的空档,独自一人在山林之中游荡的时候,自己寻来的。
当然,战时,即便是休战的时候,一个人在营地之外的地方游荡,也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如果是别人的话,季时语一定不许。
但楚胭脂不一样,她已经是法域境。
若只以她的天赋而论,这辈子修炼到星极境已经是尽头了。
但,那个传承,季时语并没有独自享用,当然,他十分清楚,如果当时自己不开口的话,那丫头估计是看也不会抬头看一眼那些所谓的宝藏的。
人心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很奇怪。
当你什么都不想要的时候,别人总是喜欢塞一些东西给你。
可是当你想要什么的时候,不管你怎么努力,不管你如何渴求,不管你为此付出了什么,有时候,它就是离你越来越远。
就比如说楚胭脂,其实啊,她对于那些宝藏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站在那伟岸恢宏的地下宫殿之中的时候,她心里想着的,只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青槐镇,去那里临窗户的酒楼之上,再点一壶茉莉茶,去那里迎风飘扬的黄色招子下面,再买上两屉热腾腾的包子。
可是季时语却说,“这宝藏我们平分”。
“从来没有一个主人会和自己的家将说,这东西我们平分。”楚胭脂摇了摇头,笑道:“你要是真的想给我一点什么,那就给我一点,至于平分,就算了。”
季时语说:“好!”
所以,他就把属于自己的宝藏给了她一点。
当然,这一点只是比那宝藏的一半多了一点点。
季时语没有告诉楚胭脂自己到底从那宝藏之中拿了多少的东西,楚胭脂也没有问。
反正她从来也不数不算,就像是当年跟着季同羡老将军打仗的时候一样,他给她多少东西吃,她就吃多少,少了她也不要,多了她也不会想着退回去,就这样,懵懵懂懂,稀里糊涂,也乐乐呵呵地活到了今天。
当然,季时语从来都不会告诉她,她跑出去林子里闲逛找吃的的时候,有一个人默默地跟在后面。
他自己跟在后面。
法域境的感知终归还是十分敏锐的,派了别人来,他害怕会被她发现。
“今日的茶是甜的。”季时语品了一口茶,目光依旧落在自己膝盖上平摆着的兵书之上,佯装不知地问道。
“我加了蜂蜜。”楚胭脂献宝似的道。
“我记得营地里应该没有蜂蜜才是。”
“我在营地外面的林子里面找的。”楚胭脂难得红了红脸,破天荒略有些羞涩地问道:“真的甜吗?”
“真的很甜。”
季时语有些奇怪,他不知道这丫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说话扭扭捏捏的,问人的话也是奇奇怪怪,蜂蜜不甜,那还叫蜂蜜么?
疑惑之间,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那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子一眼,一口茉莉蜜茶喷在了自己的兵书之上。
“太甜了,不好喝?”楚胭脂有些惊惶地道。
平日里,在季时语这位少爷的面前,她向来大大咧咧,可从未有过眼下这般莫名其妙的表现。
“茶很好喝,很甜。”季时语接过楚胭脂递过来的棉帕,擦了擦嘴,轻声笑道。
“那你怎么把它吐出来了,是太甜了么?”楚胭脂略微有些恼怒,约莫是觉得自己的心血没有被对方好好的珍惜。
季时语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都带入到了自己的怀中,低头便来了一个蜻蜓点水。
“没有你甜。”
楚胭脂的脸更红了。
“你,你干什么呀?快放开我!”楚胭脂言语慌乱,眼神闪躲,但是,此时的她,法域境的身体却软的像是一滩烂泥一般,根本站不起来。
究竟是站不起来呢,还是自己根本就不想要站起来呢?
楚胭脂不愿意想,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底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季时语却从未松开他拦住那女子的手,只是看向她的眼底,多出了一丝温柔,“你现在的样子,也很甜。”
从来不抹胭脂的楚胭脂抹了胭脂,尽管那丫头的胭脂抹得那叫一个七零八落,青紫一片一点儿也不美,倒像是戏园子里里面专门逗乐儿的丑角,但季时语此刻还是十分的开心。
女为悦己者容!
楚胭脂没有再挣扎,军旅之人,即便是个女儿之身,本来也是英姿飒爽,直来直去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般扭扭捏捏,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季时语觉得自己总归也还是一个女人。
如果按照她自己的性子来,她宁愿两步走上去,把自己看中的那个男人直接搂在怀里,然后在告诉所有的人,这个人老娘包了。
当然,如果他喜欢的那个人是别人的话,也许她真的就那样做了。
但是,他终究不是别人,他是季时语,是老将军的儿子,是夫人要把自己许配给的那个儿子。
如今他长大了,自己也还没老。
他对自己很好,自己也不讨厌。
她觉得,当年的那个半真半假,似乎是在开玩笑,又似乎真的确实有那个意思的约定,她本来没有怎么当真的。
可是跟在这个少年的身边,与他一起看尽山川风水,走遍天下,渐渐地,也不知在哪一个时间节点开始,她突然就想要兑现那个承诺了。
可季时语终究又不是别人,作为老将军的儿子,本质上来说,她只是一个家臣,她不能够走上去牵着那男人的手,霸气的告诉他,你是我的。
所以,她就想啊,这男人啊,都喜欢漂亮的女人,也许自己打扮的漂亮一点,他便能多看自己几眼呢?
可是即便是楚胭脂,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和自己一样,这么的直接。
“早知道的话,就早点在他面前抹胭脂好了,也不会在他的身边等待这么久,连小手都没有牵过一次。”楚胭脂心道,不过此时,她的心中也是甜的。
季时语揉了揉她那柔软蓬松,不同于旁人的短发,轻声笑道:“我母亲当年怀着我的时候,和你之间做的那些约定,我可是都听见了,而现在,是到了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将军的帐篷之中,一个头发凌乱,脸上的胭脂涂抹的乱七八糟的女子掀起帷幕冲了出来,见到人就喊:“有妖怪!”
帐篷之中,季时语微微地勾起了嘴角。
在母亲的肚子里的时候,他自然是什么也听不见的,便是能听见,也因为那传说中的胎中之迷给忘记了。
之所以能够记得这件事情,完全是因为,在小的时候,母亲长长会牵着自己的手去军营之中玩,美其名曰,看军队操练,作为将门之子,以后也一定会出现在校场之上。
实际上,母亲每次带自己去参观父亲操练兵士,做的,都只是一件事情。
她拉着季时语的手,用另外一只手指着在较长之中训练的其中一个人,眼神温柔地道:“你看,就是那个姐姐,以后啊,等你长大了,把她娶回家好不好!”
季时语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当时说了好。
如今时过境迁,总算也可以说是没有辜负母亲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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