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病情
再睁开眼是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这个味道她讨厌极了，奶奶病逝那段时间她天天闻到这个味道，这个味道是那段孤单无助的记忆，所以她一直不想死在医院里，死哪都比这里有温度有人气儿。
床边是明阳和许季晨，一边一个，通红的眼，看样子都哭过了，得，别只自己难受，知道了就大家一起齐齐整整的吧！
“都知道了吧！”嗓子有点哑，声音也透着有气无力，林舒讨厌的皱起眉头。
两人突然站起身，齐齐看向清醒的她不说话，像是不知该怎么对待她，好怕一碰人就没了。
林舒躺在那也没动，眼睛看着天花板，平静的说：“我没几天活头了，这辈子终于熬到倒计时了！”
许季晨哭了，双手捂着脸颓废的坐了下去，哭的肩膀都在抖，明阳也别过了脸，眼泪却顺着下巴往下流！
林舒的心又在拧着疼了，疼的不是自己要死了，是这两个她最亲近的人哭成那个狗样子。
“干嘛啊！都早晚有这天的，谁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这是这个世界唯一公平的事了。”
两人听她这么说更是沉默不语的在那流泪。
“你们也不用觉得我不幸，你们看看那些一边治病还要一边筹钱的人，就知道我有多幸运了，起码我不用病着还去担心钱不够治病，不用考虑吃什么省点钱去买药，我挺知足的，先走一步而已，别搞的好像你们都能长生不老就我会死一样嘛！”
她的开导都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真理，可真理制止不了伤心和眼泪，两个男人哭的像两个傻二哈，抽泣的直喘大气。
刚刚还像病没长自己身上似的开导人呢！看见两人这样，难受的眼睛也红了。
人活着就是一个等死的过程，谁都知道，谁都接受不了。
林舒吸吸鼻子，两人视线全都紧张的落在了她身上，好像她一哭就能给自己来个哭活直接送走似的。
她是想哭，可哪来那么多猫尿！难受半天没哭出来，然后她就笑了。
明阳生气的瞪着她，“林舒你他妈能不能别笑了！”
总是这样，用笑掩饰难过，他心疼的要死！明明还在生他们两个的气呢，现在像所有事都没发生似的和先开导他们，怎么总是这么傻这么心软呢，要惩罚他们的人还会在乎他们难不难受，傻死了！
林舒还是笑的没心没肺，“那你要我怎样，哭啊！若真因为那些伤心事哭的话，我没病死我得先哭死，还让我哭吗！”
是啊，他们让她伤心的事那么多，怎么就那么多呢！明阳恨死自己了！
张口死闭口死的，听的人心惊胆战，明阳立马又嘴一抿哗哗掉眼泪。
许季晨一直不说话，兵马俑式望妻石，生怕一个看不住林舒就消失了，那可怜的样子看的林舒又好笑又难过，“行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怕你们知道这个样子，尬的我全身不自在。”
还是没人搭理她，自己伸出发麻的胳膊，两人齐齐伸手帮忙，也不知道她伸个胳膊究竟能帮个啥。
一个帮她拉被子，一个帮她抬胳膊，这回是真的尬的她里外发尴。
“我…我渴了！”对，她渴了，不渴也得渴。
两人一言不发去拿水，一个接热的，一个拿凉水。
眼睛都还红着，不顾自己的狼狈样，认真的做着她说的事，若不是放在了心尖上，谁管她啊！明明难受都没出来的眼泪，此刻已湿了眼眶，她在不控制，就要夺眶而出了。
她何德何能啊！也算死得其所了，这辈子不亏，突然又释怀了，为以前的事。
两人看她瘦弱的坐在床上，隐忍不哭的样子都顿在了床前，那可怜无助又弱小的模样，让两人的眼睛与心再次狠狠发疼。
林舒挤出一抹笑，可那两人并没因为她的坚强好一些，她暗叹口气，事都要面对着熬过去，她也没办法了。
“水……”林舒看看两人。
水端来了，喝谁的又是个难题，可这次两人齐齐相让，谁也没有针锋相对去争什么，结果就是林舒看着他们两个一起上前，一起退后，又一起上前。
都懂事了哈！
“哪个是凉的？”
明阳小心翼翼的上前，好像他动作大点带上的风都能把她刮跑似的，对于把自己当个碰不得的易碎品真的很头疼。
林舒接过明阳的杯子喝了一口，许季晨默默的把杯子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许季晨从没给林舒倒过凉水，都是温水或热水，这是从第一次流产后留下的习惯，只因医生说女孩子别喝冰水，温水对身体好。
所以他知道，她是故意选明阳的水的，他现在什么都不求，只要她好，他怎样都无所谓。
几人默默无语，还好这时房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和两个年轻医生走了进来。
明阳和许季晨全都起身，许季晨恭敬的叫了声“师母”。
来人正是乔尊的母亲，刘静文，这个医院的副院长。
林舒也坐直身叫了声“师母”，毕竟以前就是这么叫的。
刘静文笑着示意林舒躺好，“没事，给你测□□温什么的。”
转身对一旁的医生说了一串专业术语，然后两个人开始给林舒量血压，测这个那个一堆东西。
林舒知道她这是成了重点关注了，要不然这护士做的事都用医生上手了。
等那两人结束，刘静文才坐在了床边，先给林舒号了脉，不愧是副院，中医也会些。
刘静文很和蔼，说话总是带着让人舒服的语调。
“小乔尊前段时间半夜会诊就是因为这个病吧！”
林舒点点头，“给您添麻烦了！”
刘静文笑的很慈祥，“治病救人是医生的职责，别说半夜会诊，连着几天不睡都有，生命才是第一位，别感到抱歉，你并没做错什么，该抱歉的是我们，并没有给你太大的帮助。”
这一点刘静文很遗憾，一条年轻的生命，他们没办法拉回。
“命该如此，不必强求。我有吃医院的药，帮助很大，很感谢你们。”
减轻痛苦是对将死之人的最大帮助，林舒无所求了，人必有一死，此刻开导别人的同时，自己也看透了。
一个医生和一个已知病情的病患在正常不过的对话，听在旁人耳里却是一技技重锤，明阳和许季晨只听得头脑发懵。
之前医生跟他们已经交代了病情，但心里一直想着不可能没有一线生机的，可刘静文的证实等于最后的终审判决，因为这次会诊是刘静文亲自讨论的，联系了国内外所有相关领域的专家。
她能来到病房，说明她刚刚结束会诊的讨论，而刚说的就是结果。
“会诊也不是全然没有结果，接下来你要配合医生的治疗。”
林舒笑笑不语，她要配合早配合了。
刘静文无奈的拍了拍林舒的肩。
“好好休息吧！”
“好！”
刘静文走时看了一眼许季晨，这小子，一遇林舒就疯，他儿子现在脸上可还挂着彩呢！不过这事是该疯，小乔尊也活该。
刘静文出门，许季晨紧跟其后，她知道因为什么，说了句“去我办公室吧！”
只是出办公室的时候，许季晨靠在医院的走廊上面如死灰。耳边回响着刘静文的话，“配合治疗的话半年到一年，不配合的话两个月，也可能更短，好与不好都没有一个确定标准，还得看她的心态和状态。”
许季晨双手掩面的蹲在了走廊，痛苦不堪，显然他没有让他的香香心情好，所以她才会状态越来越差，许季晨真的好想杀死自己。
乔尊的半张脸都是肿的，身上的淤青就不用说了，他瞒着病情确实该打，但不后悔，因为那是林舒让他帮的忙，也是唯一一次。
他想到林舒的病情正在恶化，但没想到穿着嫁衣就被送来了医院。
看到林舒明阳的结婚消息时他就猜到林舒的想法，知道这是一场怎样的戏。
他没看到其他医护说的那段不雅视频，可他知道林舒不会是自愿那么做的，因为她知道她有多喜欢许季晨。
林舒有发邀请给他，他心绪很复杂，替她难过，也替自己难过。
他答应了去参加婚礼，却在开会时主动替了同事的一台手术。
刚出手术室就听说她把自己搞医院来了，想不见都不行，那红色嫁衣下惨白的脸现在还在他脑里晃。
老妈会诊比他权威，可也只能尽量拖着，恶化的癌症，就是医学难题，或许，真正的医学难题是人终有一死。
乔尊穿白大褂的动作牵扯的身上很疼，却疼不过心里的无奈。
迈着沉重的脚步出门，打开她房间的那扇门时脸上是扬着笑的。
“今天好点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舒看到乔尊也笑了，笑就是能感染的。
“难受啊，小师弟，心里难受，想离开这儿！”
乔尊怎么也想不到，林舒跟他撒娇会是因为这个，或者是，他从没想过林舒会和他撒娇。
乔尊怔了一下，笑着说出无情的话，“看样子今天状态挺好的。”
“哎！”床上那个坐那扭被子的人唉声叹气的像个别扭生气的小姑娘。
乔尊好笑又有点不忍，口气都软了几分，“这回我说的可不算了。”
林舒和亲近的人撒娇生气就会不自觉的嘟着嘴，这点她自己都不知道。
“看出来了！医患关系紧张啊师弟，被打的真惨哦！”
乔尊被这看笑话的语气气笑，“我这因为谁啊！”
“我呗！什么事都被我搞的一团乱，我真的挺乱的。”
心情瞬间就低落了，控制都控制不住，心里翻着个儿的难受。
刚刚的生动脸上一片悲伤麻木，看的乔尊也难受不已，他知道她的，除了身体的病症，还有精神上的呢！
“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去我的秘密基地。”
林舒没表现的很好奇，只是点了点头。
一身病号服，在这除了家属都这一身，也没必要换了。
明阳被她支出去买吃的去了，那傻东西不让他做点啥就在那难受，弄的她也难受。
她知道许季晨跟刘静文出去问什么了，无非就那点事那一个结果，只是他们不问不死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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