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庶长子与嫡子之争,兵卒们自有顾忌,一时便安静了下来。
曹丕瞥了一眼甄宓,只觉得她一身的侍卫打扮很是刺眼,黑衣将她的脸衬得格外白皙,红唇乌发,在这人间炼狱之中犹如一朵彼岸花,将烈火的红与人间的黑暗展现的恰到好处。
一别数月,她竟出落得这般动人。
她脸色苍白,躲在侍卫身后生生撇过头,如同每一个世族女子一般,为着抛头露面也深觉羞耻。
只是一瞬,曹丕就回过头,说道:“乡党任氏率族人归降父亲,父亲让我来问一声,劝说南隅世族关氏归顺一事,二哥办的如何了?”
曹铄一愣,眯起眼睛看向曹丕,疑惑道:“任氏降了?”曹军壮大,却因声名有亏常遭文官大肆谩骂,这些年虽改头换面行仁义之师,可管不住旧时的规矩,少不得也有滋扰百姓的时候。
他对父亲所谓的仁义二字,有些不屑一顾,曹家也要养兵,若行仁义二字,如何供得上补给。
“攻下城池做补给,这都是老黄历了。弟弟何苦纡尊降贵,去讨好这些世族大户。落在我手里,不从也得从。”他轻描淡写地说:“可不是人人都是任氏,这关氏骨头硬,誓死不从。哥哥我想着留着也无用,既不能为我所用,便只能永绝后患,斩草除根。”
曹丕沉默了一会儿,面色冷若冰霜,盯着他问:“你屠城了?”
他嗤笑一声,不以为然:“老爷子装清高想要好名声,手下的弟兄不乐意,我也是军心所向,弟弟难道要告我的黑状?”
“你自己造的孽,还需我来说?”曹丕瞪着她,冷笑:“等到了父亲面前,你看看父亲会如何处置?”
曹铄听了脊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凉意,父子一场,何况他也曾军功累累,为着一个世族,难道还能杀了他?可曹操一贯心黑手很,未必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他害怕了,望着曹丕,问道:“三弟,你我兄弟,不会见死不救罢?”
“哥哥通天的本事,失了关氏,不是还有她?”
“她?”曹铄顺着曹丕的视线,看向那女子,恍然道:“原来如此,多谢三弟提点。”他挥手道:“把她带走。”
“等等,”曹丕转头,对夏侯尚说道:“去牵马车来。”
“只有护送任氏女眷的车架。”他为难道:“旁的”
“她们没脚么,走几步死不了。”他又说:“去牵来。”
夏侯尚听了无法,只得去牵马车。
曹丕下马,一步步靠阿镜和甄宓靠近,只见阿镜握紧了刀,咬牙切齿道:“再靠近,我便杀了你!你休想动女公子一根头发。”
只见少年郎伸手劈下,夺走他的刀刃,又将他击倒,手掌上的鲜血似是昭示一个武士的忠心,他淡淡道:“树林里有一群弓箭手,等着把你射成筛子,何苦以卵击石。”
“你不准”阿镜满面血污,手里抓着黄土艰难地爬着,想着用最后一点力气来对付曹军。
“阿镜!!”
甄宓想要上前,却被曹丕拦住,她红了眼眶,恶狠狠地等着拦她去路的人。一别数年,两人却没有一见如故的欢笑,亦没有久别重逢的客套,只有泪水和漠视。
热烫的泪水滴落在曹丕的手臂上,让他不知怎么生出些许怒意。
他还是头一次见甄宓哭,那时候两人掉落山谷,她可是一滴眼泪没掉。区区家奴,反倒叫她落泪?如此想着,他的神色越发冰冷,看向地上的侍卫也带着瑟瑟杀气。
曹丕见着他趴在地上,四处还有几个生还的侍卫,吩咐道:“带走。”
大营驻扎在幽州城外,曹铄领着大军走在前面,俨然凯旋而归的模样。曹丕则跟着马车走在最后,视线时不时望去。
“公子,”夏侯尚脸色透着些许尴尬,骑着马靠近,压低声音道:“丞相的心思,公子难道不明白吗?”
曹丕听了,眸中透着一股子厌恶,淡淡道:“明白又如何?”
“袁夫人的身份,二公子恐怕还不知,难道真要看着公子铄把袁夫人献给丞相?”
“我自有计较,”他叹了口气,看着大军若有所思,又吩咐道:“你去支会母亲,就说有邺城来的故人,今日请她照拂。”
“是,”夏侯尚听了吩咐,拉起缰绳,一路往营中奔去。
甄宓是被曹丕亲自送上马车的,北边荒漠一望无垠,亦是分不清南北东西。她转头望向外面,一时收了眼泪。
远处天地好似相连,有秃鹰在头顶盘旋,幽州的风比冀州更冷,吹得人脸上刺骨的疼。她想起阿镜的伤,也不知他是否活着,也想起邺城的兄长和母亲,想起袁熙,他们若是得知她落到曹军的大营里,会是怎样的心急如焚。
泪眼滚雷,又被风吹出泪痕。正兀自出身,甄宓忽而见马车外凑近一人。曹丕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冷不丁伸手就拉上窗格,阻断了外面的风景。
她有些生气,正要伸手去推开,有听见外面传来的声响。
“夫人还有闲情伤风悲月,还是先紧着自己的性命罢,”曹丕说道:“若是想借此名动天下,本校尉倒能成全夫人的心愿。”
闻言,马车便没了动静。
曹丕见她不出声了,心中生出些许乐趣,跟着马车一路进了大营。
兵卒各自回营寨休整,早有侍女在门口迎候。曹铄见卞夫人的侍女,没敢上前,却是回头朝曹丕而去,冷笑道:“三弟行事越发体面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是我抓回来的,竟不知三弟这般厚脸皮,来跟我抢功。”
“二哥说的哪里话,”曹丕瞥了他一眼,道:“咱们兄弟跟着父亲战场厮杀,拼的是战果,可不是女人。二弟急着向父亲表功,自去便是,相必父亲会觉得欣慰。”
“少来激将这一套,”他骑着马悠悠往大帐而去,冷冷道:“等我回明白了,我看谁还敢挡我的路。”
“不敢,盼着二哥心想事成。”
卞夫人正在帐内等着甄氏,一旁已准备了换洗的衣物。她早先听曹操提起,想把乡党任家的一位女公子,许给曹丕为妻,等过两年到了年纪,便替他们主婚。
乡党任氏确是大族,但因归降,名声也不如从前。卞夫人对于这些世族女子,一则有些敬畏,二则也有些不喜,尤其这任家甚至连负隅顽抗也没有,投了名帖就来,不似半点世族风骨。
“子桓说,是甄家的人?”她蹙眉,确认再三。河北豪族,甄家、崔家等,都是数一数二的,她全然想不到是甄宓。
“是呢,”李嬷嬷递了块干净帕子给她,说:“公子再三交代,是邺城故人,想来有些来头罢。”
“你去瞧瞧,怎么还不来。”
李嬷嬷笑道:“夫人莫要心急,该来的时候自然是来的。”
甄宓被人推搡着走近大帐,跌坐在粘毛探子上。
账内温暖如春,四处点着铜灯,正北摆着一张桌案,两旁堆满了书籍竹简,朴素的不像个丞相的屋子。他提笔写着什么,眼神焦灼在书案上。
听得动静,曹操正眼也没瞧一下,开口便问:“这是关家的人?”
“是甄家的人,”他眼中闪烁着光芒,如同献宝一般,道:“半道上劫到的,定是给袁熙送补给去的。”
曹操听得如此说,似十分失望的扔下笔,不似十分喜悦道:“叫你去劝降关氏,你竟抓沿途商旅。曹铄,你拿本相的话当耳旁风么?”
“父亲息怒,”方才还暗自窃喜的曹铄,此时却是脊背直冒冷汗,忙辩解道:“关氏一族自绝性命,儿也无法。这是路上恰好遇见的,想她生的有几分姿色,便想献给父亲解个闷。”
曹操越发听不下去,瞥了一眼甄宓,蹙眉冷笑道:“你几时关切起这些后宅妇人的事,也不劳你费心,有你嫡母在,我活得安生些。”
“父亲若是不喜欢”曹铄便状着胆子,笑道:“可否赏给儿臣。”
“那些女子还不够你消遣么。”曹操看着儿子急色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三弟至今连个通房也无,你都多少姬妾了,难道但凡有些姿色的,就不肯轻易撒手了!?”
“父亲息怒,儿知错了。”曹铄依旧不依不饶,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生来,从没见过比她还美的女子,既不能平白放了她回去,不如留给儿臣。”
甄宓听着父子二人拿她当一件玩物般肆意赏人,只觉得受辱,她愤而拔下簪子,指着自己的脖子,颤抖道:“丞相若不肯放了妾身回去,妾身今日便死在这里。”
“你这是,威胁我?”他终于认真审视这女子,貌美动人的他见过不少,如甄宓这般的美人也是世间无双了。难怪曹铄为他神魂颠倒,非要得到她才罢,果然是令人咋舌的美貌。
只是再美的女子,也休想在他的地盘上作威作福。
“妾不敢,丞相既行仁义,如何屠南隅城,如何曹军又频频滋扰商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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