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这一日众人高兴,刘夫人喝了些梅子酒,人有些微醺,一入府便有四五个婆子搀着刘氏往后远去。甄宓也不好拂了吴家盛情,也饮了两三杯,脸上便浮起些许春意。
初夏美酒,竟颇有些神仙般自在。
她捧着脸颊,脚底似觉虚浮,喃喃道:“不想这青梅酒后劲这样大,比素日甜酒还厉害。自此,可要忌讳着。”
微兰笑道:“坊间美酒都烈,不比府中专供女眷的,夫人下回不喝就是了。”
趁着夜色,院内花开正盛,有暗香浮动,暖风熏人,更兼夜色融融,竟是无边春意。她忽而听得些许动静,有女子娇嗔之声,亦有男子急切寻欢之意。
“夫人赏我的好东西,你可别弄坏了,值好些银子呢!”
“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宝贝成这般模样,你只是没见过我院子里的那些,比你这些强百倍。那日我带了你过去,随你挑去。”
“你母亲在那儿,我哪里敢去,若是叫她知道二郎,她必定把我打死了事。”
“她若打你我便护着你,两人一道打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三人隐隐听得有人说话,俱是一愣,不想云竹听得这番动静,脸色惨白,抬高了声音怒道:“谁在暗处鬼鬼祟祟的,滚出来!再不滚出来,我可喊人了。”
花丛中的两人犹如惊弓之鸟,窸窸窣窣地响动之后,花丛中又安静如初。
想是两人已经离开了。云竹这才提着灯笼上前,忽觉脚下踩到了什么,竟是一根碧玺簪子,她霎时吓得脸色惨白。
姬妾有了苟且之事,会连累多少无辜性命。
她不敢声张,只匆匆将簪子收起来,略显得紧张道:“夫人,他们走了,先回去罢。”
甄宓看了看四处,蹙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后院荼蘼花园,是公子尚为庆贺刘夫人生辰,特意新修的。此处僻静,却是抄小径的好去处,寻常不大有人来的。”微兰道:“刘夫人最爱荼蘼花,雪白似球,芬芳雅致,自有这好地方,后院都变得香气袭人了。”
一时三人回了院子,微兰与云竹服侍着甄宓睡下。
“微兰你去歇着罢,今夜云竹陪着我就好。”
“是,奴婢告退。”微兰跟着甄宓忙了一日,也甚觉疲惫,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门扉掩上,夏夜里凉风习习,睡着倒也舒坦。
甄宓因盼着袁熙回来,便少了些睡意,想着方才的事,问道:“白日里你送簪子去,她二人可有什么说的?”
云竹愣了愣,便道:“两人谢了夫人大恩,欢天喜地收了。”
“方才你瞧见什么了,吓得魂不附体。”
“”云竹迟疑着,只得将袖子里的簪子取出来,递给她,蹙眉道:“此事尚无定论,夫人切莫动气,兴许是金氏借给旁人赏玩了罢。”
“果真是她?”
“虽不十分肯定,但听得出来是金氏的声音。”
甄宓听了,虽也心惊,却还沉住气。她掀开薄被,支起身子坐了起来,伸手取过云竹手里的簪子,细细摩梭着:“自跟了我来袁府,也知她什么品性,不过是我一时没得闲,也疏于管教了。”
“只是不知那人是谁,常言道捉贼捉赃,拿奸拿双。今日又不曾拿到现行,可见金氏难缠。”云竹便上前,道:“不如去信甄府里,告诉老夫人将她领回去,拉出去配人。也好过在这里生事,叫人看夫人的笑话。”
“母亲病着,这些小事便也不必劳烦她去。”甄宓蹙眉,悠悠道:“夫君就要归家,这时候我发落姬妾,反显得我刻意争宠一般,于名声有亏,族中必然要数落母亲与哥哥,又说我不够大度云云。也是无甚意思。总归这几日你派人细细盯着,再不安分,赶出去就是。”
“是,夫人心善。”
“未必是我心善,也不知她那相好是谁。若只是个侍卫小厮,成全她也罢了,可若是”
“夫人是说公子尚?”云竹越发白了连,一时脑海一片空白,道:“这个糊涂东西!”若真是公子尚,她死不足惜,可刘夫人会如何看夫人呢。
“我只怕公子尚未必只钟情于金氏,”她想起赵姬曾也多番来寻,心中的担忧渐深,吩咐道:“明日,她二人来请安,你只将她们请进来就是。旁的,一个字也不许提。”
“奴婢记下了。”云竹应下,见夜色又浓了些,便劝道:“时辰不早了,夫人歇下罢。”
次日清晨,甄宓梳洗毕,云竹便领着金氏与赵氏来请安了。
金氏今日盘了坠马髻,脸色颇为红润,鬓间一枝碧玺簪子格外显眼。她笑盈盈朝甄氏一拜,请安纳福。
“几日不见,你越发出落得动人。”甄宓接过茶盏,看着下首二人恭顺的模样,道:“主妇安,免礼,坐罢。”
二人拜谢,便各自落座。
甄宓望着金氏鬓间的碧玺簪子,若有所思,抬头望向赵姬,却见她只簪了朵荼蘼花,并无首饰珠翠。她含笑看了看二人,道:“今日找你们,是有件大事告诉你二人。”
“不知是什么大事,”赵姬含笑看着甄宓,道:“想来是喜事,难得看见夫人这般高兴。”
“你倒是通透,是喜事,”她搁下茶盏道:“公子不日帅军返邺城,咱们二房可算要团聚了。”
二人一听,俱是一愣,却分明都不见喜色。她看着二人各怀心思的模样,竟不似她一般,期盼着夫君衣锦还乡。金氏也罢了,赵氏如何兴致缺缺。
“瞧着你二人都不大高兴,是不盼着夫君回来么?”
金氏忙惊恐地伏地,说道:“妾和赵妹妹都不曾见过公子熙,只是有些惶恐,还望夫人恕罪。”她见甄宓不曾打断自己,便迟疑着开口,问道:“妾斗胆问一句话,不知公子何时归家?”
甄宓想了想,说道:“等入了秋才回,兴许今冬能回来罢。”
“是”金氏暗自思忖着,应声道。
“这簪子很衬你,”她含笑看了一会儿金氏,转头又对赵姬说:“你平日里也素净了些,怎的不戴我赏你的东西,莫不是嫌寒酸不肯用在身上罢?”
“妾不敢嫌弃,夫人是少有大方的主母。这才来了一年,赏的好东西都堆满了匣子,妾唯恐受之有愧。”
甄宓多看了赵氏两眼,相比金氏,赵姬可美多了,性子也安分。难能可贵的是这份品性,即便去外面做个正头娘子,也当得起的。
“我听母亲说,你绣工极好,我这里有几件夫君战场上换下来的甲衣,缝补颇为费劲,你留下来陪我一道看。”
“是,夫人。”赵姬既知夫人要留他,自然懂得顺从。
而金氏,见夫人不曾留她,好似松了一口气,
两人坐在窗格底下,手里拿着针线,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那儿做女红。不多时,便听得吕姬又来寻衅,在杨姬院外闹腾一阵,如杂耍般惹旁人来看个热闹,也便散去了。
“每日里这么闹,亏得杨姬沉得住气。”
赵姬见甄宓说话,手下不停,浅笑道:“姬妾争宠,不都是如此。”
“母亲说你也是家道中落,才到了我家,居侍妾之位,怕是觉得羞耻罢。”
“妾是知恩图报之人,”赵姬笑道:“若不是太夫人和夫人收留,妾就要被卖去花街柳巷,哪里还能有今时今日的体面。”
“你来寻我,也是知道金氏不检点的故事罢。”
赵姬听得收下一顿,差点扎破手指,惊疑不定道:“夫人知道?”
“昨夜之前,我是不知道的。”甄宓淡淡道:“云竹在荼蘼花园那儿捡到了碧玺簪子,兴许就是我赏你的那支。只是我想着你知道的更多些,便想留下你多问两句,”
“妾几次三番提点过她,奈何她自打入了府,行径越发胆大。初时不过爱小,妾想着爱财也非大过,只是得了钱财越发不成体统,时常也和侍卫厮混,左不过几句浪言浪语还能独善其身,可是”
“可是什么”
“她却和公子尚眉来眼去,几次三番她都夜深而归,时常还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着实不堪。”赵姬觑着甄宓的神色,又说:“苟且丑事,妾不敢声张,又怕说了什么害了她性命夫人恕罪。”说完,她又伏地惶恐而拜。
“你起来罢。”甄宓伸手扶起她,大致也听得分明,疑惑道:“她若真如此贪恋钱财?”
“但凡侍女们得了什么好东西,必定她得手才作罢。妾也不知她要那么些钱作甚,只是与公子尚这些日子,她也时常得个镯子步摇的,过从甚密,早已暗度陈仓了。”
“偏生是公子尚”甄宓蹙眉,道:“一时却也不好发落了。”
“夫人还要留着她?”
“留是留不得了,”甄宓思忖着,说:“却不知是否收了不该收的东西,以至于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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