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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人傀


翟飏步步紧逼,陆淮生只是一味地避开视线,插科打诨道:

        “我能有什么想做的,不是都说了吗,阻止宣帝……”

        “淮生。”翟飏不由分说地打断他,严肃道:“别糊弄过去,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含糊其辞。”

        陆淮生一时语塞,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瞟了眼翟飏后又飞快地移开,低着头嗫嚅了什么话出来。

        翟飏皱起眉,没听清他蚊子一样嗡嗡了个什么出来,追问道:“什么?”

        陆淮生无可奈何地一偏头,自嘲地笑道:“将军……你这么聪明干什么?”

        可惜翟飏此时好一副铁石心肠,并不打算轻易放过陆淮生,一本正经地道:“谢谢,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话音方落,又陷入了一片寂静——陆淮生偏着头,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说什么也不看翟飏。

        ——这件事他之前就发现了,陆淮生好像很不擅长直视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翟飏心中疑惑,难不成这小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瞒着自己?

        而现如今陆淮生这个态度,就更笃定了翟飏的想法。

        于是翟飏决定与陆淮生死磕下去,今天非要从他嘴里撬出来点什么东西。

        俩人不知道站了多久,耳边只剩下烛火噼啪的动静。

        陆淮生一直偏着头,就连翟飏都佩服他这“不动如山”的本领,就当他准备换个姿势接着再耗时,陆淮生终于先松了口。

        “我……”他沙哑着刚说出一个字,便有些匆忙地清了清嗓子,依旧不敢回头看翟飏。

        “我确实是有些事情瞒着将军……不过都是些我自己的事情,陆淮生虽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但绝不会害将军。”

        翟飏眯起眼来,反问道:“你这话自相矛盾啊。”

        陆淮生又被他一噎,自暴自弃地转过头来,道:“实话。”

        “将军当年救我一命,陆淮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又怎么会害将军?”

        翟飏“哦”了一声,接着道:“那你非要来找我的原因是什么?”

        话音落了地,一时间没人应答,好半天后,陆淮生才难得地吞吞吐吐出了两个字:

        “……私情。”

        这回轮到翟飏没了头绪,他满腹狐疑地重复道:“私情?”

        只见陆淮生生硬地调整了一下仪态,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屋外头瞟:“是,将军可以当我是来报救命之恩的田螺姑娘。”

        翟飏:“……”

        谁家田螺姑娘报恩是把人拉进危险之中啊?

        眼见着陆淮生要被他逼急了,指不定下一刻就要转头跑出鱼符山,翟飏见好就收,半是开玩笑道:

        “田螺姑娘……那你是不是还要嫁给我啊?”

        这话本来是调侃,可眼前陆淮生的反应有些出乎翟飏的意料——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耳朵瞬间红透了,嘴上不依不饶嗑吧着回怼道:

        “是啊……谁小时候没个嫁给大将军的梦想,只可惜……”

        只可惜翟飏死得太年轻了些。

        他的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屋子另一边却忽然传来动静,二人看去,原来是罗河领着附身人傀的杜晴走了出来。

        估么着是刚附身人傀,杜晴走起路来格外滑稽,还得要罗河扶着才能站稳,见着看向这边的两个人后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翟飏对着他那张能吓退夜叉的笑脸无语凝噎,违心地点点头。

        罗河松开扶着杜晴的手,道:“融合得不错,没出什么大问题,接下来就是好好练习一下了。”

        他顿了一顿,颇有些好笑地道:“不然将来出去可是要吓着别人了。”

        杜晴颤巍巍地站稳了,道:“问题不大,起码能站住了。”

        然后就在他刚准备刚迈出一步时,两只脚就和崩开了螺丝钉般嘎啦一折,整个人“扑通”砸在了地上,摔成个讨红包的行大礼模样。

        陆淮生眼疾手快地一躲,满脸嫌弃地“噫”了一声。

        “还成!不妨事!”

        杜晴脸着地趴着挣扎,活像一条案板上的鱼来回扑腾,翟飏刚想伸手给鱼翻个面,罗河便开口阻止道:“让他自个儿来,不好好熟悉一下人傀将来走路都是个问题。”

        翟飏看看在地上来回扭动的杜晴,再看看袖手旁观的罗河,迟疑着收回了手,而后问道:“他这样在地上乱蹭,不会对人傀造成什么伤害吗?”

        罗河微微一笑:“将军多虑了,人傀可比真人结实得多呢,除非是真刀真枪捅上去,不然这点小伤根本不足为道。”

        翟飏“哦”了一声,而后便听罗河接着道:“那么……这件事先放一边,我还有一事相求。”

        话音方落,一旁的陆淮生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一声——不出所料,罗河接下来便道:“我在这间屋子里呆了太多年岁,希望将军助我一臂之力,逃离此处。”

        翟飏:“……”

        他忽然感觉自己变成了块香饽饽,一堆人抢着要他帮忙。

        一边的杜晴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抬头就听见这句话,满脸尘灰地瞧瞧这儿瞧瞧那儿。

        翟飏道:“我如何帮?”

        罗河稍稍顿了下,而后道:“斜月刀。”

        果然。

        他心里暗叹一口气,身边的陆淮生便抢着开口道:“一个个的,都好大的口气,当那斜月刀是什么菜刀水果刀的啊,说拿就能拿。”

        罗河自动忽视了陆淮生,接着道:“我算出了斜月刀如今所在的地方,还请将军……取刀开刃。”

        陆淮生:“……你可真是有备而来。”

        翟飏道:“我记得,当年宣帝是收回了斜月的,如今被放在了何处?”

        罗河道:“不远,就在榕和市里。”

        翟飏:“……”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榕和市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大杀器!?

        罗河接着道:“当年宣帝为了启动秘法,将斜月刀埋在了阵眼之中,以此刀煞气镇压鬼魂邪魅,现如今也还在榕和市里插着呢。”

        听他此言,翟飏忽而意识到了什么,道:“你是说斜月刀是秘法一环?若强行取刀,会有什么后果?”

        罗河一五一十地答道:“大阵将破,镇压百年的亡魂破土而出——等下,陆淮生没和将军说这件事吗?”

        翟飏立马看向陆淮生,那人人畜无害地眨眨眼,“哦”了一声后道:“没有。”

        罗河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道:“你吃干饭的啊?”

        陆淮生一耸肩,道:“本来也没想着让将军去取斜月刀,那东西多危险啊。”

        罗河反驳道:“不取刀如何破宣帝阵法?难不成你真想自食其力跑去找宣帝对峙啊,陆淮生,你人不人鬼不鬼这么多年了,自己不想活别拉着整个榕和市……”

        翟飏皱眉打断道:“人不人鬼不鬼?”

        陆淮生同样用眼神警告了罗河一眼,不想翟飏先他一步,问罗河道:“什么意思?陆淮生他是如何活过这么多年岁的?”

        而后不等罗河开口,他便有先见之明地飞速对着陆淮生道一句:“你别说话。”

        陆淮生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话堵在半道儿,悻悻地“嘁”了一声后扭脸和杜晴站到一处去了。

        罗河看情况了解了个大概,瞥了一眼赌气一样的陆淮生和边上鼓捣自己四肢的杜晴,先是叹了口气,而后缓缓道:

        “陆淮生……情况有点特殊吧。”

        “将军你知道苏图雅吗?”

        翟飏一愣,只觉得苏图雅三个字格外熟悉,可就是同自己隔了层薄纱,看不真切。

        罗河便贴心地解释道:“大漠圣女苏图雅,百年才能出一位,相传为血脉极其纯净之人,由天地孕化而生,可与万物沟通,长生不老——而陆淮生,他就是苏图雅的孩子。”

        不等翟飏反应,杜晴就先“啊”了一声,僵硬地扭头看陆淮生,难得从眼睛里透露出来一星半点的震惊。

        “你、你是苏图雅的孩子?”

        陆淮生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好像这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

        翟飏:“……你继续说。”

        他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信息,记忆中的画面呼之欲出。

        罗河道:“按理来说,苏图雅一辈子都需保证纯净处子之身,可陆淮生嘛,他算个意外。”

        “照我所读的古籍上说,当年大周与大漠间常有纷争,圣女苏图雅于某次战火中流失不见,大漠那边寻找了几天几夜都没个踪迹。”

        他用下巴努了努陆淮生:“圣女去了哪无人得知,不过照这家伙自己的说法……是去了某个边陲的小地方嫁人成家,过安稳的日子去了。”

        翟飏忽而插嘴道:“……陵关道。”

        他看向不发一言的陆淮生,道:“我当年……就是在陵关道救的陆淮生。”

        造化弄人,他翟飏真就是和陵关道杠上了。

        不论一战成名还是搭救陆淮生,都和陵关道脱不开干系。

        哦,还有杜晴对他说过,他们的初遇也是在陵关道。

        罗河不知其中渊源,只当是听了细节,重复了一边“陵关道”后接着道:“好,陵关道……不论如何,身为圣女之子,也自然是有些厉害之处的,比如说……长生这件事。”

        “按照书上所说,圣女会定期举行一种仪式,以保证□□不老,听着有点恐怖,不过他们自称这为福赐。”

        陆淮生冷笑一声道:“狗屁的福赐。”

        “这玩意儿谁爱要谁要去,反正搁我身上就是个累赘,鬼知道我因为这天杀的玩意儿挨了多少罪。”

        罗河道:“别老打断我,要不你自己说。”

        陆淮生又白他一眼,不吭声了。

        罗河于是接着道:“长话短说吧,当年宣帝这个复国的大阵被发现时已为时已晚,难以轻易打破,众人无可奈何,只能搬出下下策——便需要有人作为破阵之人,撑到大阵出现动摇之时,一举将其击破。”

        话已至此,已经很明白了。

        陆淮生身负长生的血脉,又懂得神鬼之术,自然是不二人选。

        翟飏看向陆淮生——那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满屋的藏书,一副与己无关置身事外的模样。

        陆淮生和这个大阵一起,在这个世上孤独地活过了多少岁月,翟飏不知道。

        反正这滋味……肯定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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