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濯昔
小巷里的风变得有些冷。
他喘着粗气躲在一堆杂物后,尽量蜷缩起身子来全神贯注地听着不远处的脚步声,确认了来人之后小心翼翼地冒出半个头来向那边看过去。
卫龄边刷着手机边走过来,并未察觉到什么。
躲在暗处的“人”大半个身子埋没在阴影里,看向卫龄的眼睛却是亮得吓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卫龄终于有所察觉,站定后疑惑地四下观望一番。
他动作飞快地又缩回影子里,听着卫龄的脚步犹疑了一阵后愈发地朝自己走近,心脏也跟着她的脚步声临近跳动地越来越激烈。
卫龄皱着眉打量着那一摊杂物,确定周边没什么陷阱之后直截了当地掀开罩在上面的白布,登时扬起一团呛人的灰尘,弥散在空中久久不散。
她捏着鼻子咳嗽两声,用手机的手电筒去照了两下,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她又仔细来回翻找了一阵,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只能泄气地把东西物归原位,而后加快了脚步继续匆匆赶路。
而就在卫龄不远处,一双眼睛隐藏在拐角处的阴影里,依旧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卫龄的朋友圈里十分寡淡,不像其他的女生每天拍拍奶茶美甲,她的照片里清一色地全是花花草草,翟飏乍一看还以为加错了人,扫了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的朋友来。
翟飏和她稍微聊过几句,但只要一涉及到杜濯昔的话题时卫龄便不着痕迹地绕开,似乎是并不想这么早进行这个讨论。
说起杜濯昔,杜晴在陆淮生的威逼利诱下冥思苦想了两天,终于从记忆里抠抠捡捡出这么个人来。
“他……他看起来就不是爱说话的那种人。”杜晴苦着脸回忆着,“他们一家是旁系,和本家攀不上什么关系,但好像那一支的人都是修习鬼道的。”
“鬼道这玩意说出去不好听,本家里也是不推崇的,故而他们回来了也不受待见。久而久之,那一支旁系也势微了,我记得杜濯昔好像是那一辈里唯一的男丁吧。”
“他们住得远,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次面……你问我鬼道?我又不修那玩意,我怎么知道?”
杜晴瞧瞧脑袋歪在沙发上,表示自己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杜濯昔这个人就和个影子一样,和自己上蹿下跳的童年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
于是陆淮生把矛头指向了博览群书的罗河身上,那人也只是摊摊手,说鬼道这玩意太玄乎,近乎不传,书里也只是只言片语地暧昧带过几笔,要问他倒不如去问翟飏来得快些。
正在擦拭斜月刀的翟飏一愣,见着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颇为迷茫地眨眨眼。
陆淮生:“……咳,将军知道些什么吗?”
本来对着罗河和杜晴不可一世的陆淮生突然哑了火般不尴不尬地问向翟飏,惹得罗河又毫不吝啬地送了他两个白眼。
翟飏放下刀,手肘搁在腿上垂眸想了一阵,末了摇摇头,道:“虽说我可能与修鬼道者有些相似,但到底还是不同的。”
“硬要说的话……可能他们才是名门正道?我只是个半路出家的歪门邪道罢了。”
“你叫我杀鬼令鬼可以,但你叫我去正儿八经施展鬼道那一套,我可学不来。”
陆淮生“哦”了一声,生硬地岔开话题道:“那卫龄和杜濯昔又有什么关系?”
翟飏默许了他转移话题的行为,从善如流地道:“如果按照卫龄自己的说法,便是杜濯昔觊觎她身上的灵气,眼巴巴地等着要把人吞下肚子呢。”
陆淮生应了一句,正垂眸思索者,忽而脚下一颤,伴随的是衣柜“吱呀”一声怪响。
杜晴瞟了眼被子里晃悠起来的水,疑道:“地震?”
翟飏却兀自皱着眉望向窗外:“不是地震。”
他与陆淮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中央公园。”
话音方落,罗河和杜晴也注意到了从远处传来了莫名一阵强烈的鬼气,心下不由得一惊。
宣帝大阵松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也开始躁动了。
而就在此时,翟飏的手机颤动了一下——竟是卫龄打来的电话,只是震了一下便匆匆挂掉。
翟飏却清楚地意识到,她那边出事了。
果然,不过两秒后,卫龄便发了张照片过来——那是一处老旧的建筑,从小在榕和市长大的翟飏一眼就认出了在哪。
他看向陆淮生,那人同样蹙着眉看着自己的手机,似乎实在犹豫着些什么。
翟飏道:“中央公园那边要紧,别造成伤亡了,卫龄这边我一个人能搞定。”
陆淮生看他,不信两个字就要写脸上了。
翟飏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回手抓起万缕衣三两步跨到了门口,指着陆淮生道:“带好他们两个,不用担心我,保护周边的市民重要。”
陆淮生半个不字还卡在嘴里,回答他的也只有大门关上的动静。
为什么有种自己成了大哥后被大家长命令带弟弟妹妹的错觉……
他看了眼身后的两个“弟弟”,叹了口气道:
“跟紧我,抓鬼去了。”
那栋建筑离得不远,翟飏抄了个进路绕过去,停在破旧的大门前往里面看。
这里是一间废弃多年的小学,因为开发商之间的问题一直没谈拢,整间学校都被搁置了下来,一来二去大概快十年了。
破屋漏风,荒无人烟,一看就很适合闹鬼。
翟飏握紧了手里的斜月,推开生锈的铁门走了进去。
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哀鸣,宛如在警告他里面有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一样。
他越是往屋里走,周身感受到的寒气就更深一层,而后站在乌漆嘛黑的玻璃门前,稍加思索一阵后地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解决方法——他抬起脚来,眼也不眨地踹碎了脆弱的玻璃门,在哗啦啦的刺耳响声后稍一矮身便钻了进去。
反正没人管,翟飏想到,也轮不到自己赔。他抽出斜月刀来横向扫过,顷刻间逼退了企图近身的些许阴冷气息。
学校一层直走便是楼梯,左手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估计是教务处一类的地方,黑漆漆地一点也不透光。
他刚想开口叫一声卫龄,瞳孔却骤然一缩,电光火石间抬手掷出斜月刀——
刀身擦着风声呼啸而过,“当”一声插进了楼道间的墙壁上,震颤着墙面扑簌落下来几块墙皮。
卫龄狼狈地从楼梯口跑向他,身上脏兮兮地没一块干净地方,可见方才是在这老旧的房子里东躲西藏了好一阵。
而她的身后,正是被翟飏一刀斩断的数根红线。
卫龄抓住他的手臂喘气,惊魂未定地看向方才追着自己的红线,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解、解决了?”
翟飏抬起手来,斜月刀有所感应般又飞回了他的掌心,万缕衣无风自动,在满屋的狼藉中竟是一尘不染。
“还没有。”他将卫龄护在身后,瞟了眼不知何时被黑气笼罩起来的玻璃门,“咱们的后路被堵了,他是想来个瓮中捉鳖。”
卫龄脸色又白了几分,道:“那现在怎么办?我在明敌在暗,于我们不利啊。”
翟飏道:“那就把他找出来。”
卫龄“啊”了一声表示不解。
“把他拉出暗处,不久不存在明暗之分了?”他抓着斜月走向楼梯间,卫龄慌忙跟上,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缓缓消散的红线,道:“你知道这些线是个什么东西吗?”
翟飏没回答她,反而问道:“你有没有被它们碰到?”
卫龄撇撇嘴,露出手臂上的一处伤口,道:“刮到了,疼了好久呢。”
翟飏突然看了她一眼。
卫龄看不懂他眼底的意思,而翟飏也若无其事地又扭了回去,道:“当心些,这事情有些复杂,出去了之后和你慢慢说。”
卫龄“哦”了一声,拉拉袖子将伤口盖了起来。
两人爬了三楼,一路上躲在暗处的红线还不少,都如同响尾蛇一般伺机而动——不过翟飏现在应付起这些东西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了些,一刀一根绝不留情,看得身后的卫龄都一愣一愣的。
直到站在三四楼的交界处时,他皱着眉往上看了许久。
卫龄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低声问道:“躲在这?”
翟飏不置可否,只是忽而扬刀砍向虚空,只听“叮”一声脆响,那空无一物的空气竟然将斜月刀弹了开来。
“结界?”卫龄疑道,“他这是躲在里面了?”
翟飏看着震颤不止的斜月刀,开口道:“鬼道……里面躲着的就是杜濯昔。”
听到杜濯昔这三个字,卫龄的身子明显一僵。
翟飏道:“你能保护好自己吧。”
不是疑问句,只是一句向她确认的话。
卫龄点点头,稍微退远了些。而后只见翟飏深吸一口气,手中斜月透出微微白光,乞求放肆般低声微鸣着。
他后撤一步,两手握刀,屏气凝神提刀一斩——
霎那间,刀刃与结界相撞出刺耳的碎裂声,周遭空气骤然扭曲断裂,碎出一道道裂隙来。而翟飏手臂逐渐加力,最终笔直地一道砍下,将整个空间都豁然撕裂开来。
而就在结界破碎的一瞬间,骇人的鬼气铺天盖地般翻涌而来,躲在结界之后的鬼气源头——杜濯昔正满眼怨毒地瞪着翟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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