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这样可以早一点吃晚饭,之后还能再排练一小时加深记忆,休息时间也能去看看文艺汇演吸收一下别的班的经验……”
俞柏的眼神不自主地飘忽了一瞬,撑在白果桌面的指尖纠结似的动了动,搜肠刮肚地找了些听上去比较合理的借口,但最后依然没忍住坦露出微末的真实想法。
白果眯了眯眼,觑着他的神色观察半晌后了然地点了点头,一边抽出计划表进行修改,一边一针见血地直指要害。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想看哪个班节目直说嘛。行了行了,五到六点休息就五到六点休息,不为难你啦。”
俞柏被她一句话堵得轻咳出声,摸了摸鼻子,笑得眉眼弯弯,像是没听出她的意有所指,自认理亏地卖了个好。
“谢了班长,下午排练饮品我包了!”
白果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意思是叫他哪凉快哪待着去,别耽误她改计划表重新通知排练全员。
午休之后,按白果的安排,俞柏和饰演他恶毒继母的室友季驰一起来到了他们用作排练场地的空教室。
空教室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道具,用硬纸板、彩条和亮片糊好的平面版南瓜马车立在教室一角,几个担当群演的女生正蹲在地上,对平面版的王宫城堡做着细节处的最后完善。
见他们到了,白果让专门管道具的女生把他们各自的演出服装拿来,让他们去硬纸板拼起来的“屏风”后换上。
俞柏在整场舞台剧中有两套不同造型,他不仅要习惯穿演出服装表演的感觉,还要练习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换装,毕竟转场的时间不长,如果灯光重新亮起来的时候他不能换好造型出现在舞台中央,那么就会整段垮掉。
不论是女仆长裙还是女式礼服都是欧风的设计,甚至还有不少复古元素,女仆长裙刻意做旧,款式也相对简单,但那身礼服花纹繁复不说,还有相当精致的绑带和蝴蝶结,这为俞柏的换装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白果专门拿了半小时出来为他做换装特训,在屏风外给他掐着秒表计算换装时间,眼见着俞柏系蝴蝶结越来越熟练,绑带也能够整齐束起,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麻木不仁、与世无争。
本着关怀演员心理健康的人文精神,她不太走心地安慰了一句:“俞柏,你这也算是……新技能get。”
俞柏很明显没有被安慰到,他背过身以手掩面,一副不堪回首的姿态。
——这种技能get来到底有什么用啊!
他却没想过这并不是结束,接下来的试妆才是痛苦的高峰。
俞柏本来以为反串只需要将假发一戴衣服一换上台就好,而段晓禾和白果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你也想得太美了。
学委和班长一左一右把他押到临时化妆台前坐好,右边是同样猝不及防的季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进行挣扎,白果就已经拿出了一大堆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化妆工具往他脸上招呼。
整个过程中他都双眼紧闭,任由白果对他的脸“痛下狠手”,不愿面对现实。
一声“搞定”如来自地狱的宣告,将他重重地从自我粉饰的天堂一脚踹进了现实的深渊。俞柏心如死灰地缓缓睁开眼,向面前的镜子看去。
镜子里的人影显得有些陌生。棕色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卷曲刘海下是被描去了棱角的弯眉,琥珀色的瞳仁尚算有几分熟悉,正在眼眶里不安地转动。鼻梁依旧高挺,唇上浅浅涂了一层提气色的唇釉,肤色比之平时变化不算太大,却显得润泽许多。
白果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反串舞台剧并不是滑稽小丑剧,她知道自己的好友许扬溪对这一节目寄予的厚望,因此也不准备让反串的男演员完全女性化,反串是亮点、是加分项,但绝不是引人发笑的噱头。
所以俞柏幻想中顶着雪白面孔和血盆大口的自己并没有出现,眼前的一张脸妆面看上去一点都不复杂,却效果斐然。
不知道白果用了什么神奇手法柔化了他的面部轮廓,虽依然难掩独属于男生的那一分英气,但与他头上的假发和长裙相得益彰,不再显得违和。
——即便如此还是觉得很羞耻……
俞柏匆匆移开视线,和一旁的季驰对上了眼。季驰同样遭受了“摧残”,由于他饰演的是恶毒继母,假发甚至是高高盘起的发髻,为突显反派特质,他涂的唇釉是深色系的,还特意用眼线笔描了一点眼尾。
虽然不至于引人发笑,却着实与他平时的样子差异悬殊。
果然,对比之后就会得到一些心理安慰。俞柏不顾季驰满眼的控诉,欢快地笑出了声。
今天的排练,除了换装、试妆之外,还有一个重点就是熟悉道具和走位。除了早早准备好的手工道具外,昨天刚从影楼拿回来的都还是第一次使用,像王子的佩剑、恶毒继母的羽毛扇、仙女的魔法棒等等,都需要提前适应,免得在舞台上出问题。
至于那张剧情里的重要道具——“比文招亲”用到的满分试卷,他们干脆采用了俞柏本人摸底考的数学卷子,毕竟还有现场解题的桥段,观众虽然看不清字迹,但逻辑上契合起码可以让演员不至于出戏。
走位就更不用说了,空教室的大小和学校礼堂的舞台大小根本不能比较,前天晚上许扬溪带着他们到舞台上排了一遍,亲身踩点立刻就发现了很多问题,这会儿就要对调整后的动线进行实验,以防正式表演时抓瞎。
带妆、戏服加身、道具完备,最后的排练终于展开。
五点一到,俞柏不等白果通知,立刻溜之大吉。
礼堂观众席的位置虽然还有很多空余,但基本都在后排,很难用肉眼看清舞台。俞柏沉吟片刻,便有了主意。
作为登记在册的艺术节节目参演人员,俞柏是有权去学校礼堂后台的。
他小心翼翼地迈过不知是哪个班级堆放在地上的泡沫道具,又避开捧着好几个箱子走得摇摇晃晃的男生,终于踏进了男生统一的换装空间,或者说是候场间。
由于男女有别,学校出于对不同性别学生的尊重将礼堂后台划成了两部分,左边提供给男生,右边则是女生的地盘。
五班参与演出的男女生数量分布很平衡,他所寻找的人正和几个同班男生坐在一起,做着上舞台前的准备。
江星岳穿着简单的白衬衣,袖口略略挽起,黑色的领结系得很随意,松散地垂落下来,衬衫下摆齐整地掖进黑色西装裤,裤管熨得笔直,利落衬出腿部线条。严肃与诙谐的情调集于一身,沉稳中偏又透着几分潇洒,长身鹤立,如琼林玉树般引人瞩目。
此刻他右臂横在腹前以掌心托住左肘弯,左手则执着一卷歌词,垂首认真一行行记忆,口中不时跟着哼唱,但后台人来人往,声音嘈杂,俞柏并不能听清。
俞柏脸上的妆刚刚卸下来,皮肤被他自己洗得发红,浅麦的肤色都遮掩不住,而凝视着本就着意做了造型的江星岳,他觉得耳根乃至颊侧热度攀升,没准更红了几分。
他在江星岳抬头之前努力把自己的目光挪开,左右睃巡一圈,留意到除了江星岳,五班的其余两个男生一个抱着吉他,一个身前摆着架子鼓,一副要去组乐队的架势,再联想到节目单上那几个明显属于女生的名字,不难猜测他们的歌曲串烧是以何种形式表演。
期待感更为浓烈,那只停驻在心尖的飞鸟蹦蹦跳跳地扇动着翅膀,让俞柏整颗心都为之震颤。
“——接下来有请高二五班带来令人耳目一新的歌曲串烧!”
从前台传来的报幕声清晰入耳,同时也有学生会的人来到后台通知江星岳他们上场,几个后勤部的男生过来帮忙搬架子鼓,江星岳也抬头将歌词本交给后勤人员保管,和同学一起准备入场。
而俞柏恰好站在通往前台的必经之路上,他后知后觉地起身为架子鼓让位,却听一声询问从身侧传来。
“同学,你也是来候场的吗?”
他转头看去,却撞入一双深邃黑眸之中。江星岳垂眸瞧着他,唇畔噙着淡笑。
俞柏没料到江星岳会主动来和他搭话,面对江星岳满带着温和探寻意味的目光,本想否认又找不到理由,只能一味囫囵点头——难不成要直说“我是专门来看你的”吗?
时间紧张,江星岳也再未多说,只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校服和他空空如也的双手,留下一句“表演加油”,就踏上了登向舞台的台阶。
“你也加油……”
俞柏下意识地反馈了祝福,目送江星岳离开之后,方才欲哭无泪地反应过来江星岳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他既没穿演出服装也没做好造型,来候场?谁信啊!
他在心底默默哀叹一口气,已经不敢再思考自己在江星岳心中的形象。
而此时,从舞台的方向传来了吉他齐奏的和弦音,预示着演出即将开始。俞柏连忙踩上台阶,立在被幕布牢牢遮住的阴影中,将目光抛往江星岳所在的舞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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