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关家第四子
大历的冬天漫长,转眼又到了一年最冷的季节。
韶昱大病初愈后,身体愈发强健,一年之中,已经很少再看到她生病,只是入冬之后,姌姑姑的的四逆汤还是躲不掉,就是了。
“殿下,关家把人送来了,正在前殿等候。”
自宫内搬到苍梧山后,韶昱的日子过的愈发懒散,素着一张小脸,裹着雪白的毯子,像一只猫儿一样,窝在小榻上打盹。
然韶昱并不喜爱猫。
听见姒钺的回话,韶昱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与刚才判若两人。
长乐宫的殿内,关棠在此等候了近半个时辰,糕点吃了一盘,茶吃了三盏,丝毫不见焦躁。
韶昱走进正殿,便见一位青衫少年,喝着她的敬亭绿雪,神情惬意,幽雅脱俗……
“偷得浮生半日闲”,韶昱觉得唯有这一句,最衬此时景。
听见脚步声,关棠循声望去,便再移不开眼睛。
只见一位小小姑娘,还未到挽发髻的年岁,发如泼墨般的散在脑后,身上裹着雪白的狐裘,唇红齿白、眉眼如画,似一只风雪幻化的精灵,向自己款款而来。
此后余生,关棠再未见过,比韶昱更惊艳的女子。
“在下关棠,见过长公主殿下!”
即便今日之后在韶昱手下效力,关棠依然在此刻不卑不亢,规规矩矩的向韶昱见礼,即使韶昱站在他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他便也大大方方任韶昱看个够。
“免礼!”
“关家第四子——关棠,俊逸潇洒,文采斐然,剑术高明。”韶昱将关家递给她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眼前的少年人,好奇他会作何反应。
“不敢!”关棠知道,这位小殿下的话还未说尽。
还算是聪明人……韶昱勾唇一笑,“本宫当时听了这话,就一直好奇到今日,年逾舞勺,如何就剑术高明了,莫非又是一个天纵奇才?”
从小到大听多了赞誉,今日第一次被人当面质疑,关棠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两侧的脸颊一阵滚烫,一瞬间,灼热之感就攀爬上了耳根。
阳春白雪般的人,也会害羞脸红,韶昱看着顿时觉得有趣。
不过,很快关棠又恢复成之前处变不惊的样子,“在下在剑术上只是有一些天赋,的确现在还称不上高明,更不敢冒认什么天纵奇才。”
“殿下‘神仙童子’的美誉,在下在江湖上也早有耳闻,试问天下有几人,敢在您面前敢叫嚣自己是天纵奇才?”
看似贬低了自己,恭维着对方,实则处处透露着自己的骄傲,这种拥有实力匹配的自信,并不让人反感。
反而,令韶昱另眼相待。
韶昱以为关棠会将他的温文儒雅、彬彬有礼,一直维持下去,没想到骨子里也是一个骄傲,绝不轻易接受别人质疑的人。
毕竟,是神剑山庄的嫡系,出身百年世家,若没有一身傲骨在,那就该好好问一问关家,是不是拿了旁人的孩子充数?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既然你有天赋,即便眼下剑术不算高明,来日也定将剑术自通达。关棠,我相信你!”
韶昱不再做纠结,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块鹅蛋大小的白玉云符,大大方方递到关棠面前。
同样的白玉云符,关棠在韶昱身后小侍女的腰间,也看到一块一模一样的。
他知道那个小侍女,她叫姒钺,从小贴身服侍韶昱,对韶昱有过救命之恩,武功深不可测,是韶昱信任的人之一。
从韶昱手中接过白玉云符,直到从长乐宫中出来,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宫殿,关棠也没有想明白,小姑娘为何只见他一面,就将重要的白玉云符给了他?
韶汝霖从后殿走出来,满脸写着不赞同,“妹妹为何要答应关家的人,要大费周章去救劳什子东禹七皇子?”
人是禹皇亲自下令囚禁在冷宫的,东禹国内谁敢置喙此事,就算是东禹太子想要救人,也只能鬼鬼祟祟找上江湖的神剑山庄。
而韶昱无论是身份还是立场,都不应该搅和进他国内政。
看着韶汝霖一脸的“这笔买卖不划算”表情,韶昱突然很想知道,姒钺是什么想法。
“姒钺姊姊,你有什么想法?是同阿兄一样不赞成我,去救七皇子吗?”
姒钺,一个不曾被岁月记得的人,容貌终年如一日,保持着豆蔻少女的模样,声音都如少女一般娇娇软软,“属下一切遵从殿下的决定。”
果然,姒钺从来不会反驳她的决定,这一次也是一样。
“救人刻不容缓,即刻启程去东禹!”韶昱的吩咐,自然是立刻有人去安排。
“东禹未来之主的人情,值得冒险一次!”
凛冽的寒冬,雪从昏暗的天空砸下来,抹去了世间的一切踪迹,像是要将整座皇城藏起来,吱嘎吱嘎的脚步声,在空巷里传的特别的远,听的格外清楚。
油纸伞下的人,一身狐裘裹得严严实实,看着真暖和啊!
是一个受宠爱的孩子,就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步子迈的这么小,走的这么慢,一定是女孩吧?在大雪的夜里来这鬼地方,是特地过来看自己的笑话吗?
十七、十八、十九……
已经冻僵的慕容倾,在心里数她到底要走多少步,才能走到自己的面前。
当她终于走到自己眼前,伞下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孩,是自己并未见过的贵女。
——她是谁?
“慕容倾……”
——声音又轻又弱的,脸也惨白惨白的,她是鬼差吗?
“和我走吧!”
——要走去哪里?带我去见母妃吗?我真的死了吗?
慕容倾费尽力气的抬头,也只是看到对方的下巴,眼前就一阵阵发黑,彻底的昏厥过去的时候,他的嘴角挂着笑,但眼角却流下了泪。
韶昱吩咐站在自己右侧,个子高挑的少年,“棠棠,把这汤给他灌下去。”
“是,殿下。”
被韶昱唤做棠棠的少年,便是那位关家第四子——关棠,只见他从腰间解下一只羊皮袋,拔下上面的木塞,掰开慕容倾的嘴巴,一股脑把汤给灌了进去。
看着慕容倾被四逆汤,呛得脸上终于有点红晕,韶昱突然笑出声,颇有些幸灾乐祸。
“背上他,我们快点离开!”韶昱吩咐完,便不再管慕容倾的死活。
如果说来的时候,韶昱像一位误闯人间的仙子,那么离开的时候,她就只是一个凡尘小姑娘,关棠背着人走在她身后,听见她小声嘀咕,“这鬼天哪,真冷死人啦!”
“太子殿下,人已经给您带出来了,现在就在这辆马车上,只是七皇子在雪夜里呆的太久,免不了要大病一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这位七皇子发疯,非要大半夜的里跑出来挨冻,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该吃点苦头才能长记性。
“他能平安的活着就够了!”只是生病,这比慕容优预想的好太多了,“今日多谢殿下大恩,慕容优欠殿下一条人命,日后定当回报。”
东禹太子的人情,韶昱的确想要,但是并不是给自己。
“本宫能有能力帮殿下救出令弟,是因为本宫是大历长公主,而本宫愿意冒险救出令弟,是因为这是禹国储君,也就是太子殿下您的请求。”
“大历愿意与禹国未来的君主结交这份情谊!”韶昱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击掌为誓!
韶昱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就带着身后的侍卫远离马车,把地方腾出来给慕容氏两兄弟,让他们兄弟两人好好做个告别。
慕容倾靠在棉被上,面色色上铁青,有气无力望着兄长,“皇兄,我不值您冒这么大风险救出来。”
慕容优将他搂在怀中,抚摸着他的脑后,“我是你兄长,你是我兄弟,救你出来有什么不值得。?”
大禹皇后病逝,临终前亲自将太子慕容优,托付给九嫔之首顾淑妃抚养。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太子慕容优在淑妃与顾家人的庇佑下,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
但是,淑妃与顾家人不仅未因此事而骄横擅权,反而在朝堂上受到先后母族与政敌联手打压,同时还要应对来自皇帝的猜忌。
淑妃在后宫中,日日夜夜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对自己所生的七皇子慕容倾,在言行上更是多加约束,恐怕自己行差踏错,连累到太子慕容优。
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顾家被人揭发谋逆,铁证如山,条条大罪名成立,皇帝下旨,顾家满门抄斩,顾淑妃被赐鸩酒,七皇子慕容倾幽禁冷宫。
“恳请总管大人替罪妇向陛下捎一句话:
罪妇处心积虑地抚养太子,是想在前朝后宫博一个好名声,其实从未有一刻真心对待过太子。
顾家谋逆,罪不可赦,顾家和罪妇,死不足惜,一切都与太子无关,垦请陛下明察!”
顾淑妃临死之前,也不曾帮自己和儿子慕容倾开脱,从头至尾,这个女人一直努力维护的人,只有太子慕容优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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