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忆
-虞秋大四上学期
室友卫芙刚结束面试，回到寝室，看到虞秋，问道：“你今天回来找老许看论文？”
虞秋敲打键盘动作暂停：“嗯。”
卫芙换上拖鞋，看着虞秋还没有清理的行李，问：“你毕业后留在云城嘛？”
现在是毕业季，除了留在本地和保研的同学，其他都陆陆续续把这四年来积攒的行李卖掉或是寄走，但虞秋还没开始收拾。
卫芙打量着她的位置，心想：不过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虞秋比她认识的大部分直男东西都少，完全不像个女孩子。
虞秋：“嗯。”
卫芙放下手上装满简历的袋子，往桌上一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挺好的，云城这几年发展的也不错，就是房价太高了，我打算再找找看，如果没有好工作还是回老家吧，不然大半辈子的工资都用来买房也太难受了。”
虞秋敛睫，没有说话。
提到房价，卫芙又爬起来，八卦道：
“说真的，你就对曲子安一点想法都没有？系草诶，我听说他家可有钱了，大一就给他买了套云城市区的别墅，而且人家计算机专业，我学姐说他拿到了x大的offer，好家伙，一年税后四五十万。”
虞秋皱眉，摇头：“我不喜欢他。”
因为长得漂亮，她在学校有不少追求者，曲子安论条件，是其中佼佼者，两人在校学生会共事，他在对虞秋一见钟情后，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人长得帅，自身能力强，家境不错，对虞秋很用心，在外人看来无可挑剔。
被曲子安追求攻势惠及的室友，经常帮忙助攻。
但虞秋对他避之不及。
或许是自身太过优秀，曲子安虽不至于盛气凌人，但难免有些倨傲，追求时，态度过于强势，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经常会在众人面前制造浪漫情节，展现他对虞秋的特殊，送的礼物，也经常是一些学生很少消费的奢侈品。
这不但没让虞秋心动，反而让她愈加恐惧，她害怕那些对她展露出强烈意图的异性。
以至于，她看到曲子安就反射性逃离。
卫芙无奈摇头：“那太可惜了，曲子安还挺适合结婚的，人品、家境、能力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我听说柴悦最近跟他走的很近，不知道想干什么。”
柴悦是另一位室友，成功以最后一名的成绩保研云大。
卫芙叹息道：“可惜，当初要不是…保研的肯定是第一名的你，名额也不会到她头上。”
虞秋没有说话。
卫芙问：“那你是直接工作，还是考研。”
虞秋沉默一会，道：“工作吧。”
卫芙：“工作找好了吗？对了，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想去言域？怎么不去试试，我看柴悦还发了面试言域实习的朋友圈。”
言域是他们专业领域中最好的公司之一，就在云城，是虞秋以前的梦想殿堂。
虞秋摇摇头：“他们应届生只招研究生。”
柴悦面试的是实习生，尚且没有限制。
卫芙沉默，转移话题。
大家眼里，爱玩，对学习不上心的柴悦保送研究生，而一直以来都是学霸的虞秋居然落选，这件事在年级里引起不少讨论。
不少同学说：如果不是因为虞秋，保研名额怎么也不会轮到柴悦。
当初虞秋和柴悦一起参加竞赛，获得金奖，正因为这样，成绩排名中间的柴悦，才能靠加分挤到保研的最后一名。
而当初作为队长的虞秋，却与保研失之交臂。
这有些讽刺。
柴悦因此遭受了不少的非议，面对虞秋总有些尴尬，情绪上头时，也会说些不太好的话。
因此，虞秋最近很少在宿舍住。
她在云城有房，大四没课，不需要天天来学校报道。
今天也是因为要跟老师讨论毕业论文，才会出现在宿舍。
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室友四年，卫芙深深了解虞秋是个多么优秀的女孩子，觉得有些可惜，语气迟疑道：“虞秋，你要不要试试考研？”
虞秋脚步顿了顿：“……不了。”
--
虞秋在云城买的房子，离云大很近，步行约二十分钟。
她在学校买了饭，走路回家。
或许是怕自己出意外，女儿无人照料，虞爸爸生前买了不少保险，全部填的女儿名字。
也因此，虞秋现在没什么经济压力，在云城买了房，也还剩了一点，全部买了理财。
这两年，她对所有事情都兴致索然，没什么购物欲，每月的生活成本，包括水电费，也才大几百块。
对于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生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尤其是在云城这样的一线城市。
言域是虞秋上大学以来，最想去的公司，她从大一开始，就在为以后去那里工作做准备。
但现在，似乎也丧失了为之拼搏的勇气和斗志。
回到家，把买的饭菜放进冰箱，留着晚上吃。
她不会做饭，不是在学校吃，就是外卖或泡面等速食。
“嗡嗡~”
手机震动。
【封：虞秋你好，我是驾校新安排给你的教练封舟，你的驾考时间还有6个月就过期了，什么时候来练车。】
……
“我们啾啾真厉害，科目一满分。”
“听说云城的公交和地铁都很挤，还很难等，爸爸努力攒钱，到时候送辆车给啾啾当毕业礼物，让啾啾可以开车去上班哈哈。”
“回家考也行，那就回家吧，读大学怎么瘦了这么多，回来爸爸给你做大餐补补。”
“啾啾不用减肥，已经很漂亮了。”
“该死，啾啾你别怕……”
“啾啾小心！”
……
虞秋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眼，浅褐色的瞳孔急速颤动，失去焦距，呼吸急促，下意识把手机往墙上一扔。
“啪！”
手机屏碎。
她平静的生活也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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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虞秋下意识的逃避不回应后，对方没有再发信息。
一个月后。
【封：你的驾考时间还有5个月就过期了，什么时候来练车。】
这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又发来了消息。
梦魇再次缠上了她。
……
自第一次收到那条短信后，虞秋机械平淡的生活节奏被完全打破，如果不是时不时的肚子叫提醒她还要进食，她可以在地上坐一整天。
她买的房子，只做了简单的硬装，没什么家具和装饰。
此刻。
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抱膝，眼神恍惚。
肚子咕噜咕噜叫，她呆滞的爬起来，下意识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几天前剩的外卖，已经长起了霉斑，家里囤的速食也告罄。
在这个瞬间，她甚至在想，饿死其实也不错。
但马上，残存的理智，以及耳边时常萦绕的，那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呼喊，唤醒了她。
简单收拾后，去离家不远的商场采购，依旧是步行。
走在街道上，看着店面玻璃中反射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消瘦的不成人形。
她手忍不住摸凹陷的脸颊，视线顺着手指，缓慢移至那双无神的眼睛。
突然，她蹲下身，嚎啕大哭，哽咽呢喃：“……爸爸，对不起……”
都怪我，如果我再独立一点，再坚强一点，就不会……
街上路人时不时抛来奇怪的眼神，流浪狗经过也闪躲开来。
有小孩想上前，被妈妈拦住。
“宝宝，别过去！”
“以后记住，在路上走，离这种奇怪的人远点。”
明明街道人烟浩穰，虞秋却感觉，这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
“小姑娘，小姑娘……”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虞秋抬头，一个穿着白色套裙，长相温柔的女人半蹲着，看着她。
女人瞳孔中，是满脸泪水的自己。
陌生女人笑了笑，指了指室内，道：“要不要进去坐坐。”
虞秋僵硬转头。
室内的海报上写着：时光心理治疗所。
早已累积的情绪在胸腔里乱撞，急需一个出口，她迈步走了进去，在女人的引导下，艰难的把痛苦的回忆书翻开。
……
一个半小时后，虞秋从里面走出来，她已经恢复冷静，但红肿的双眼，被咬出血印的嘴唇，残留着情绪崩溃的痕迹。
她继续前往超市，采购食品。
下个月，信息如期而至。
【封：你的驾考时间还有4个月就过期了，什么时候来练车。】
虞秋握紧新买的手机，眼神摇摆不定。
【鱼啾啾：再等等，我在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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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完毕业典礼后，虞秋回到家，把学士服脱下，扔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窗外阳光明媚，她从地上爬起，走到落地窗前。
远处高楼林立，“言域科技有限公司”的金属logo嵌在玻璃幕墙上，夺目又刺眼。
她用手遮了遮被刺痛的双眼，拉上窗帘，闭上双眼，静静的站了好一会。
拿起手机，点开搜索栏，输入：【考研辅导网课推荐】
并购买了一张从云城到安奚的车票。
做完这两件事，她像是脱力般，手紧紧的攥着心脏处的皮肉，躺在地板上，看着昏暗的天花板，脸颊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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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进来。”
“是小舟啊，你外婆说的没错，真是一表人才。”
一位约四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的中年男性跟封舟打着招呼。
封舟点头回应：“沈叔。”
沈叔是外婆亲戚的孩子，在外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最近几年回老家，收购了一家驾校。
沈叔笑容和蔼：“听说你培训表现很优秀啊，最高分，不愧是部队里出来的。”
封舟：“您夸奖了。”
两人寒暄一会。
沈叔：“是这样，你说你只带半天，那就带科目三吧，科目三的教练比较紧张，攒积的学员也很多，我让小张给你安排下。”
封舟：“麻烦您了，我都行。”
沈叔笑了笑，打电话给那名叫小张的员工。
不一会，对方就进了办公室，又是一阵寒暄。
“那就让小张带你去吧，我还要去办点事。”
说完，便离开了。
小张把封舟带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打开电脑给他介绍了一番基本情况。
“是这样，舟哥，我先给你安排几个学员带着。”
他打开了学员列表。
封舟漫不经心的打量四周，被桌上的文档吸引了注意力。
上面是一名叫虞秋的学员的培训档案。
他眉间微皱。
这个名字……
“舟哥，你看这两个怎么样？……舟哥？”
封舟回神。
抬头看向电脑屏幕，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都行。”
又低头看向手里的档案。
小张见状，解释道：“这是收购前报名的学员，他们这一批马上要到期了。”
封舟抬眸：“到期？”
小张：“驾考时间从科目一考试那天算起，一共三年，这一批是时间快到了，但还没考完的。”
他指了指封舟正在看的档案，道：“像这个，科二过了，还差科三没考，还有六个月到期，我们正要安排教练去联系她。”
封舟盯着那个名字，看了许久。
道：“把这个学员分给我吧。”
他刚刚突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破裂，牵动了过往的记忆，隐隐作痛。
明明，他不认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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