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二】
后怕是很要人命的东西。
它一旦出现,就很难离开。搅动惊惧,恐慌,将它们永远留存在身体记忆里。
时曜知道遗憾是什么感觉,但他确实没有体会过这样深重的后怕,几乎要抽空他的力气。摧枯拉朽般的,袭卷他,淹没他。
即使人就在眼前,也害怕是幻觉,是他为了逃避做的长梦。
夏醒言知道要挨一顿训了,连带着脚步都磨磨蹭蹭,但男人似乎也没什么反应,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眼圈里环绕着极淡的血丝。
第一眼扫过去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夏醒言愣了下,迈开步子正常速度走过去,站到他面前。
“你……”
时曜:“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为什么绕过我?”
他的声音很轻,落在她耳朵里却是千钧重。
夏醒言垂了垂眸:“路克不理解,我以为你会理解——”
“夏醒言!”
时曜叫她的全名,打断她,将腰间的枪退弹夹摔到地上,一字一句:“我应该理解什么?理解你为了成功率,把自己的命压上去?理解你像这样,在危险面前扔掉了能保护你的武器?还是理解你为了大局,牺牲自己,是不是该给你发锦旗啊?”
夏醒言视线下移,看着那把四分五裂的usp,忽然笑了笑。
“你确实不理解,你是不是私心太重了?!人有私心就会想东想西,从任务本身来看,你敢说我的做法没提高成功概率?你花了那么多精力仿造,为了什么?你知道他们常干这事,首领会分辨不出真的假的?我潜都潜进去了,还要因为这种事,看着所有人功亏一篑?我做不到。”
她声音的分贝渐渐变小。
不是因为别的,她只是觉得好累。
时曜没猜错,确实有他不知道的理由。
可她绝不可能开口告诉他。
夏醒言不喜欢欠别人的,可她抢走了他好多。
在无知无觉的那些时间里,她享受着师傅lora的教导和关心,虽然去了很多危险的地方,但有人陪伴、保护、在乎的感觉,是无法言说的幸运。即使在弹片划过耳边,四处躲闪的时候,尚幼的夏醒言都偷偷想过,就算是死了,能在爱她的师傅身边,也很好。
可这一切本来该是他的。
这个想法浮出水面的瞬间,就算想把它摁下去,也绝无可能了。
她欠他的。
出任务前,夏醒言每晚在床上悲伤地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爬起来数小金库,把行李翻个底朝天,试图翻出值钱的东西来——虽然暂时没有,万一她装箱的时候,顺手扔进去了什么呢?
一无所获。
甚至还发现自己欠着人家房租和水电。
她就开始想,她会什么呢?
保养、改装枪械。动手。蛰伏。射击。还会在胸口偷藏坚果零食,匍匐训练后,悄悄给自己和队友塞点。
她会的,时曜也都会。
出不了钱,她总可以出力。
夏醒言做这个决定时,也不是一时脑热,一拍脑袋就莽冲。
她仔细推演了时曜的计划,发现最顺利的话,局面打开后,一切能在两分半钟内解决,所以她的时间才设了三分钟。
再长的话,威胁效用会削弱。
那毕竟是首领的地盘,他要是知道有十分钟,大可以拖时间,等着手下救援。
时曜不知道她沉默着在想什么,但是看出来了,她满脸写着‘下次还敢’。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到旁边栏杆,朝向天空的地方。
今天天气比平时要好。即使是晚上,也能看到朵朵白云,深蓝的天际颜色清澈。
时曜无心欣赏,手臂搭在栏杆上,身子俯了下来,闭眸调整心绪。
夏醒言感觉他好像没被说服,便凑过去,蹲下来从下往上看着他,循循善诱道:“”这次不是都成功了吗,就别想那么多了,我下次一定注意,先跟你商——”
她的话戛然而止。
他忽然也蹲了下来,平视着望进她的眼睛:“我再问一次,你是为了任务成功。对吗?不管今天谁在我这个位置上……”
时曜也想通了,先把症结找到,确定一下是她为了事,还是为了人,再慢慢扭转就是了。
“那倒不是。”
夏醒言皱了皱眉。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是为了你。我不想让别人说,你带出来的人就这样。”
他单膝跪在地上,黑眸静然看着她,抬手,在她下颌侧缘轻刮了下,将一抹浓灰抹掉。
灰被擦掉,就沾在了他指腹。
时曜碾了碾,睫羽微垂:“那你听好了,我不需要。哪怕会失败,我要换十次方案,你都留好你那条命。”
说完,他也不等夏醒言回复,捉她手臂就要把她拉起来,但却被反扣住了手腕。
夏醒言右手使不上力,便用左手搭在他手腕上。
“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私心太重?”
夜逐渐深了。
他们总在这样的时刻对话。
星点嵌在茫茫夜色中,本来该被掩映的所有,都在微弱的光线里,变得愈发清晰。
夏醒言蹲着,站位比他低很多。
但她抬眸时眉眼轻弯了一瞬,带了点懒洋洋的试探。
时曜看了眼她搭着的手。
温热,瘦削。
那一点温度顺着他们相触的地方,顺着往上,飞快蔓延传递。
“不重。”
时曜说。
夏醒言笑起来:“是吗?没骗人?”
她身上的作战服只开了一半拉链,里外都尘土飞扬,长裤也被划开了数道口子,明明这么狼狈,眼睛却依然亮得惊人。
时曜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有点认命的意思。
他单膝跪下,把她厚重的作战服外套拉链一拉到底,神态认真柔和,帮她把懒得卸的其他装备,都一一清到了旁边。
就这样一直戴在身上,没热到中暑真是她本事大。
“你不是我带出来的人。”
解防弹衣的时候,他低声道。
“你是你自己拼过的成果。”
时曜拆掉她的腰带,取走战术电筒。
“不是重不重的事。”
时曜的语气平淡,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她。
最后一项是无线电带喉头感应耳麦。
夏醒言愣了愣,抬眸望向他,却被他用掌心贴合住面颊。
他们之间的距离无限靠近。
唇也几乎贴在了一起,将吻未吻的姿势,挠的人心痒痒。夜风都涌向她的背,好像要将她推向他。
但她没动,等他靠向她。
有些默契随同心潮涌动,随同垂眸望向对方的瞬间。
锐利的喉结微微滚动,锐利的弧度写满了渴望,却又停滞在这一秒。
她的薄唇轻抿了抿,舌尖下意识舔了舔唇边,不想动也不服输。
“我只有私心。”
他说。
这句话,顺着亲吻渡了进来。
回应也不需要,只要回吻。
纠缠间,夏醒言忽然想起什么,手轻拍了拍他腰际,低声问道:“你体力撑得住吗?”
时曜:……
他沉默了一瞬间,失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黑色g650迈巴赫suv从gu3车库出去时,b组刚签完到的成员们刚好走到大门口,那辆存在感极强的车,甩尾快到成员们只能看见残影。
“那个是队长的车吧?”
克里呆滞问道。
“应该是吧,他的车牌诶。”
路克刚在公司浴室冲了个澡,正用白色毛巾擦着头。
“感觉队长火还没消哎……啧,也不知道yan能不能挺过去!”
b组观察手感慨道,顺便叫住麦克:“教官,你收假回来,要帮着yan多说几句话啊。”
被安了新任务的麦克莫名其妙:“……我为什么?”
“休假回来,休假回来不是刚好要开年会吗?到时候都等着发奖金吧,别管那么多事了,散了散了啊。”
麦克一挥手,众人作鸟兽散。
路克最后才走,跟在麦克后面疑惑道:“队长真跟yan生气了啊?”
麦克皮笑肉不笑:“可能吧。”
他动态视力绝佳,看清了副驾驶上的人影。
想起自己回家只能看球赛啃薯片庆祝的命运,壮汉麦克不禁有一些油然而生的心酸。
黑色suv在高速湍急的车流中前进,夏醒言看了眼表,懒懒道:“现在是37分,让我们看一看时选手需要多久开回家呢——嘶……你变道能不能慢点?!”
时曜没接腔,将油门踩到了底。
夏醒言嘟囔道:“开始下雨了。安全驾驶安全驾驶,注意点啊。”
话是这么说,下了高速以后,她斜靠在车窗上,用视线描摹他陷于昏暗的侧脸,下颌转角收得利落干净,眼睫微微垂下,弧度好像也温柔可亲起来。
路周的霓虹灯与红绿灯灯影交错,偶尔打在他面上,车窗的雨点淅淅沥沥,像在虚幻与现实中拉出一块薄幕来,照出男人线条凌厉的骨相,也照出了人陷落□□的瞬间。
快到家的红绿灯路口,他轻叹了口气,抬起掌心在她面前一挡。
“别看了。我还要开车。”
夏醒言笑得前仰后合:“嗯……安全驾驶。”
车里的蓝牙音响刚好播到了joshturner的《yourman》,歌手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流淌。
……babylockthedoorandturnthelightsdownlow(宝贝,锁上门把灯光调暗吧)
putsothat"ssoftandslow,(放一些轻柔低缓的音乐)
babyweain"tgotnoplacetogo(我们不去别的地方)
……
沉默也跟着流淌了一会儿。
夏醒言轻咳了咳,降低分贝问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行至u型弯道,时曜打满方向盘,转到相背的路上,这条路有开到现在的药店。
夏醒言当然不会下去,她唇角含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盯着他修长的背影。
平时买当然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他现在……
一身风尘仆仆,沾灰带尘的,也不知道店员会怎么打量他。
大概会觉得这人明明刚工作回来,休息都顾不上了,可真努力啊。
时曜上车的时候,面色很平静,但她夜视能力极佳,笑得前仰后合:“时曜,你耳朵好红。”
不过,他难得没有要在嘴上讨回一局的意思。
“回家洗澡。”
时曜说,语气没什么起伏。
“哦。”
夏醒言笑嘻嘻地凑近,趁着他还没发动车,声音很小地问:“要一起吗?”
得寸进尺这几个字怎么写,她还是很了解的。
时曜侧头看向她。
夏醒言被那目光看得,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看来他不禁撩。
她若无其事地坐回了自己位置,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ok,那算了。”
从药店到家的距离只有几英里,但是车却从门口经过,继续往西驶去。
“哎,你过了。”
夏醒言扭头,望向渐行渐远的独栋房子。
“今天不回那个家。”
时曜说。
夏醒言:……
夏醒言:“你有几个家?”
时曜反问:“本市吗?”
夏醒言有点无语,没接腔。
时曜倒是失笑,不再逗她:“三个地方。”
夏醒言没说话,过了几秒,轻哼了一声,望向窗外。
一些朴素的好胜心。
“那我这次能有奖金吗?”
她看着窗外,硬邦邦地问道。
时曜好像没感觉到她的别扭,认真道:“当然有了。新盛的赔偿也会给成员平分,我让加文明天带法务去谈了,怎么也能翻个……十倍吧。”
又开了半小时,夏醒言渐渐靠着窗睡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猛然惊醒。
她有些迷蒙地环顾四周:“到了吗?”
时曜收回目光,嗯了一声:“刚到一会儿。”
“你怎么不叫我啊。”
夏醒言蹙了蹙眉。
“多睡会儿,挺好的。”
时曜把车直接停在了车库,从车库就有通往家里的侧门。
夏醒言从侧门跨进去,抬眼一看,脚步下意识都想收回去。
之前那个独栋在这间别墅面前,简直就是弟弟。
一楼的厅面面积看起来一望无际,巨大的落地窗倒映着深夜的海景,露台是木质的,整体装潢以浅色为主,运用了大量的透明玻璃材质,包括水晶样式的玻璃旋转楼梯。一楼无主灯设计,但是每个角落都散落着小束联排灯光。
时曜自然地扣过她手腕,把人拉进来:“走了。”
从一楼的电梯到了三楼,时曜把衣帽间拉开,里面已经填到一半满了。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牌子,按照你平时穿衣服风格,让人买了些新的,都洗过了,可以直接穿的。家居服在第六排,你自己看喜欢什么。”
时曜一转头,人没了。
视线下行,她靠着门沿滑下来,屈起膝盖坐着,下巴撑在掌心里,淡淡的疑惑:“排场好大,感觉被包养了。”
时曜无奈地勾唇,弯腰从膝盖捞过,把她从地上轻而易举抱起来,走到了三楼另一边:“浴室在这,二楼的浴室有浴缸,这里没有,不过还没清理,你先用淋浴,没问题吧?”
夏醒言从他怀里跳出来:“我还挑这个啊?有得洗就不错了。”
时曜点头:“行,浴巾都清理消毒好了,第二层架子。我还放了个药膏在里面,洗完澡记得给手臂涂上。二楼有大卧室,你要是累了,直接……休息也行。”
夏醒言加速点头,把人推走:“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也去洗吧,忙了一天了。”
关上推拉门的时候,她叹了口气:“怎么越来越啰嗦了。”
时曜不是随口说说的。他去二楼洗完澡以后,到主卧把助眠香薰放到了床头,重新铺好了床,把之前他惯用的深色四件套换了下来,换成一整套米色的,也是她喜欢用的床品颜色。
就算在公司和回来路上真有什么想法,开车四五十分钟,理智也能重新占回上风了。
她的神经和肌体都高度绷紧了很久,需要休养生息了。现在要随着他的想法来,她恢复起来也会很疲累。
事实上,之前常住离gu3近的那个家,地址几乎是公开的,不少明里暗里的对手都知道。
周围早都铺满了尤里斯的眼线,包括路段监控,时曜不想现在告诉她,浪费她的时间。可即使她不清楚,他也不想让她休假的时候,都在别人的盯梢下。
主卧自带一个三十平的阳台,推拉门打开,清爽的海风味道丝丝缕缕飘进来。
时曜靠在栏杆上,眺望了一会儿,实则心思完全没放在这上面,他还在脑海中查漏补缺,看这个房间还能添些什么,让她晚上睡得安心点。
水和牛奶都拿进来了,蓝牙音箱也放到了另一边床头柜上,三种模式的灯,他调到了较暗的那档,其实这个主卧做灯光设计的时候,还在天花板铺了星空灯,但是时曜也拿不准,她喜不喜欢这些。
最后决定还是算了,改天再调。
不过思虑再三,时曜还是决定去拿一板褪黑素。
他刚转身走到门口,迎面差点撞上夏醒言。
她正拿毛巾擦拭着半干不湿的头发,站定的时候,淡而幽香的玫瑰气味也弥漫开来。
夏醒言穿着浴袍,白色毛巾搭在头顶,正抬起上目线看过来,有点奇怪:“你去干嘛?”
时曜不想看的。
但是她……浴袍确实没围紧。
即使只是余光扫过极快的一眼,胸口那片耀目的雪白也牢牢刻在他脑子里。
他难得卡壳了几秒,才借着清嗓子缓过劲来。
“我,我去拿褪黑素,你等会儿吃了好睡觉。”
夏醒言像是听到什么离谱的事,继续边擦头发边问:“你不在这里睡吗?”
时曜:“我在四楼。四楼客卧睡。”
他侧身,给她让出一条去屋里的通道来。
夏醒言没往里走。
她这个人计划性很强,不喜欢被打乱。
没想到今天这一项又要搁浅了。
她眉头挑了挑,想了几秒,恍然大悟:“你累了?”
时曜还没说什么,夏醒言就了然点了点头,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好吧,我能理解。毕竟不像我们年轻人了。你去睡吧。”
时曜短暂地合了几秒眼睛,呼出一口气,几乎是被逗笑了:“夏醒言,你是不是以为我治不了你?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么?”
夏醒言耸耸肩:“我负责啊。明天不是休假吗?”
时曜的眸色渐深:“开始了就不能叫停了。”
夏醒言一把扯下毛巾,哼了一声:“谁怂谁是孙子。”
时曜没说话,抬手解了灰色家居服的扣子。
夏醒言心里已经摩拳擦掌了,她只偶尔看过一两次,还没有认真的观赏过呢。
而且还可以上手——
想想就很爽!
解了三颗扣子,时曜自己都失笑了,扶着额头有点无奈:“夏醒言……真有你的。”
这场面太滑稽了。
他刚做完任务,现在就像又开始新任务了。
还是在她的监督之下。
刚要扣上,提醒她去好好休息的时候,夏醒言突然扑了上来,拽住他的领口,踮起脚亲到了他。
……就是因为动作太猛了,牙磕到了他唇边,两个人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凉气。
看着时曜生无可恋的神态,夏醒言俯下身笑得肚子都痛:“对不起对不起,缺乏经验。”
时曜凝视了一会儿她的笑,扣过她小臂——也不知有意无意,刚好避过了她上过药膏的地方,把人压在门背后的墙上,俯身深吻了上去,这次不是玩笑。
舌尖灵活地撬开她牙关,没有了试探之意,进攻直白起来。
他的吻技几乎每一次都有长足的进步,疾风骤雨搬将她周身都裹挟席卷,追逐纠缠,吻得夏醒言脑子一片混沌,晕眩中只能紧紧抓住他后背,衣物的布料都被她扯下来一点。
本来就解了几颗扣子,现下被人一扯,更是变形严重。
不过这时候没人顾得上这些,他掌心卡住她腰际,一使力,夏醒言被他高高托起,小腿缠上他劲实有力的腰,光从墙边走到大床上,两人吻都没有停下来过,直至她先跌倒在柔软的床铺里。
时曜手臂撑直在她耳边,勉强稳了稳呼吸,用只有她能听得到得声音问:“你真的不勉强——”
脖颈便被人松松圈住,往下拉了两分。
夏醒言用唇贴着他的,模仿他今天在天台的行为。
一字一句,气息、眼神都让人无从躲避。
“我喜欢你。”
这句话夏醒言是真心。
她是个没人来托底的人。师傅教过她的生存哲学,都是最残酷、也最好用的。她故意不去看世间更多见的温情脉脉、爱意浓稠,因为她再羡慕也不会拥有。习惯了即使受伤也不去抱怨,低头想办法处理的日子,夏醒言确实没有想到,第一面看她那样不顺眼的人,那个看似轻佻又凌厉俊美的男人,会开她人生中许多先河。
被爱是什么感觉呢。万年冰山上忽尔融化的雪,干旱沙地里一捧涌出的泉。
热烈,汹涌,光从云端而来扑向万物。
她试着用力握了握掌心,血管好像变成了透明的,于是存得住那束光。
即使不在一起,她知道有人会惦着念着。
就像被持续、长久、无声地注视。
这种满溢的情绪即将淹没她。
需要一个出口。
要揉到骨血里的拥抱,绵长不断的吻,要灵魂喘息,心脏颤抖。
她要他们彼此都像一捧摇晃的烛火,摧枯拉朽地燃烧,心甘情愿地灭。
这是她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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