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难以启齿的
西墙外是草木苍郁的雄伟高山，西墙上挂着绿毯般翠绿的捆石龙，西墙前枝繁叶茂的树上停歇着叽叽喳喳的雀儿。
放眼望去，只有令人动容的绿意，而绿意前坐着笑容更让人动容的荆九孤。
他心底的那个人，会是谁？
“那她现在在何处？”这样的笑容，眼睛里流露的温柔，那人一定是他的挚爱吧。
荆九孤眼中忽然有什么破碎一样：“她……即使所有人说她不在了，我还是相信，她还在世上。你说一个人要是对周围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她会不会难过到寻死？”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荆九孤似陷入了回忆：“是一个看似柔弱，实则要强的人，是一个无论多难都不会放弃的人，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
“那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寻死，她或许是在躲着你们吧。”
荆九孤眼睛里亮了亮：“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说她死了，我不相信！我总会找到她的，我不会放弃的，她是我苟活在世唯一的执念了。”
花月轻轻道：“荆九孤，她如果知道你这么找她，这么爱她，一定会很感动的，但是知道你为了找她，失去自己活着的意义，她也会难过的。”
“我活着的意义，就是行医救人，找她的路上，我一直在治病救人，哪怕在幻灭这样的地方，我也不会用药草去害人，因为我的手，只救人。我不会忘了自己活着的目的，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活着为了什么。我一直活得很明白，可能活着，还是糊涂一些的好啊……”
花月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流动的光芒，是她没有见过的坚定。
可是如果他找的人，真的死了怎么办。她说躲着他们，也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如果你找不到她呢？”花月低声道。
这句话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如果找不到她呢，如果她真的死了呢？
荆九孤放下手里一寸长的小刀，正色道：“我不相信，我一定会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会找到她。”
花月沉默了。
荆九孤拿起小刀，低头再次做起面具：“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你说这些，不知今日我话为何如此多，或许是因为我马上要离开了，或许是因为今日你的神情，说话的语气，太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妙雪，珍重。”
一声瓷器掉地碎裂的声音从木门处传来，院中二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时，便见一脸惊慌失措的孟长歌立在门边：“我，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的，惊到你们了，对不起，是我手滑了。”
孟长歌一双眼睛直直看着荆九孤，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九孤，你真的要走了？”
荆九孤站起来，微微点了点头。
孟长歌微微笑了一下，笑得很艰难，她蹲下捡起地上裂成四块的瓷盘，和散落在地上的糕点放到托盘里，站起来道：“什么时候走，等你走的时候，我来送送你。”
“后日。”
“后日，好，后日。”孟长歌楠楠说了几句，说完便端着托盘跑走了。
荆九孤望着孟长歌跑远的背影叹了口气，又重新坐了下来。
“我先出去一下，晚点来取面具。”花月撂下这句话，匆匆忙忙的跟上了孟长歌。
奈何孟长歌跑得太快，花月出去时已不见她的身影。等找到她时，她正一个人抱膝坐在池塘边，望着池水发呆。
花月看着呆愣的孟长歌，又看了眼她后面狼藉的糕点，不知说什么，便静静坐在了她旁边。
两人沉默着坐了许久。
孟长歌忽然一把抱住花月，声音哽咽：“其实我知道他迟早会离开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难过的是我为什么这么窝囊。你知道吗，他这么早离开是因为我，是我将那人消失前的一些线索告诉了他，是我怕首君不放他走，将你的事情告诉了首君。我明明最不想他走，却又不想见他每日郁郁寡欢，所以他不知道，我说偶然得知的线索，是我每做完任务，苦苦寻找的结果。”
花月顺着她的头发，柔声道：“长歌，难过的话，别忍着，哭出来。”
孟长歌眼泪那瞬间再也止不住的夺了出来：“我也知道，九孤一直拿我当朋友，当妹妹，当一起共事的人，我更知道他有多在意那个人，我从没有奢望他能喜欢我。他经历了太多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我只是想见他以后能好好的活着，我甚至希望他能找到那人，然后幸福的在一起。我，我明明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还会越陷越深，为什么让自己这么难受。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放下这份永远难以启齿的自作多情。”
“他离开，兴许对你们都是一件好事呢，长歌，交给时间吧，总会放下的。”
陪孟长歌坐到了傍晚，花月又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抱着一大坛酒去了石室。
“大叔，这可是我花了不少钱和莫长老换的，据说是他珍藏了十多年的好酒，我是不是很够意思啊。”
疯大叔看见她怀里的酒坛，眼睛一亮：“莫雨的？好久没喝到他的酒了，丫头说话挺算话嘛，我没看错人。”
花月将酒坛放在地上：“大叔，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道别？你要走了？好不容易和我说话了，又要走，你走多久？下次回来，记得给我带包李记糕点。”
花月轻声道：“好，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来看你的。”
蹲下去要闻酒的疯大叔闻言抬头看她：“什么意思，你不回来了？”
花月轻轻点了点。
疯大叔起身到了床边，从枕头底下取出两本书交给花月：“你不拜我为师也没关系，但你出去了别找别的师父，外面那些人不靠谱，我这一本是内力心法，一本是剑术，你拿去，学会了把书还给我。”
花月不愿去接：“大叔……”
疯大叔一脸不耐烦的开始撵她：“好了快走，别站这，我看着碍眼，赶紧走，快走，记得好好练武功，可别叫别人欺负了！”
花月就这样莫名其妙收了两本秘籍，然后被疯大叔赶了出去。
这，是不是不太对，哪有强行给秘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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