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许江迎快速抽离握着她的手，往里走，见到旁边桌是一个母亲带小娃的，他礼貌地问：“姐姐，请问这儿有人吗？”
母亲抬头，挂着深意的笑容：“没呢，你们小情侣坐。”
许江迎：“……”
这是把他看老了，还是把周禾看小了？
有人经过，周禾怕再挡路，也没听见女人的话，她随许江迎坐下。
许江迎抽了几张卫生纸给她擦桌子和椅子，擦完刚准备说我去排队买面。
周禾抬头，目光清明：“你不用吗？”
“唔。”许江迎应了声，然后也擦了擦自己这边。
母亲给小娃儿喂食，见两人的互动又噗噗笑了两声，跟磕cp似的。
周禾看不懂，许江迎看懂了，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他嘱咐周禾：“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端面。”
得，这队又得重新排。
这家生意也是火爆，足足排了十多分钟，许江迎端着两碗面过来。
“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我就没放。”
“我不吃辣。”周禾说。
桌上摆着两碗宜城牛肉面，大片的牛肉和细面，里面放了豆芽、千张，还有小菜的蒜和香醇的豆浆。
母亲吃完抱着娃走了，桌上只剩下两人，怕还有人拼桌，许江迎没去对面。
他将椅子外挪，中间留出一个空隙，不像情人那么亲昵，也不像陌生人生疏，距离刚刚好。
宜城人都很能吃辣，许江迎挖了一勺油泼辣子、醋，混在面里搅拌，香味扑鼻。
许江迎就好这口，大快朵颐。
周禾头一次看人吃东西，自己也下意识咽了一口水。
不管是以前在周家、还是聂家，饭桌上从来没出现过红油、辣椒、孜然、等重口味的调味。
她天性像去见世面的小兽，好奇又警惕：“你很喜欢吃吗？”
许江迎拿了张纸擦嘴，才回她：“当然了，我从小吃到大。这可是宜城的招牌！”
周禾若有所思点点头，她拿起筷子，挑了一口面条吃进嘴里，没有放辣椒，但红油的面汤还是有些辣。
甫一进嘴，令人不太能接受。
周禾咳了一声。
“呛到了？”许江迎第一时间抽了两张纸给她，又将豆浆递给她，“还是辣的？”
周禾端起豆浆喝了一口，醇厚的豆子味很快缓解辣味，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嗯，辣。”
不知是不是灯光落地眼底的错觉，许江迎觉得她都被辣哭了，沁着温温的湿意，怪让人心疼的。
“别吃了。”许江迎起身，“我去给你买别的。”
周禾想了想，摇头。
“辣你还吃？是不是缺心眼儿啊？”他气急，又有点担心。
“……我想试试。”周禾低下头，捡了一片牛肉，牛肉很有嚼劲，她又吃了一口面。
“你……”
“好吃。”多吃几口就明白为什么是招牌了，她还抽空跟他说话，“有点爽。”
许江迎愣愣看着，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道：到底啥家庭啊，把孩子逼成这样。
“行吧，你吃。吃不下别勉强。”
周禾放下筷子，嘴唇被辣得红红的，像涂了嫣红的口红，冲他笑，白白的牙齿很整齐。
“不会的。”
许江迎觉得她笑得真灿烂，那是也第一次看见周禾这样笑。
“吃吧吃吧。大不了坏肚子我给你去买药。”许江迎无奈。
周禾吃得很开心，末了还喝了好几口面汤。
许江迎看她吃完，做掏钱的动作：“还要来一碗吗？我去给你买。”
周禾瞪大了眼，眼睛都圆了。
当时许江迎特别想捏一捏脸，但他很快就制止这变态的想法。
“逗你的，哈哈哈——”
许江迎笑得十分坏。
周禾瞪圆的眼睛一秒破功，不知为什么也跟着他笑，心情莫名的轻松、自由。
吃完两人去找老太太，经过一家小超市，许江迎问：“喝可乐吗？”
周禾又愣住了：“”
许江迎目光怀疑：“可乐你应该喝过的吧？”
周禾摇头又点头。
“到底喝没喝？”
“小时候偷喝过。”她实话实话。
许江迎嗤笑：“走，哥哥带你喝可乐。”
“嗯？”周禾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大步跑向小超市，身影恣意。
当时周禾想不出，怎么会有天性这么鲜活跳脱的孩子，跟她完全不一样，和从小板着脸的聂威也是。
许江迎拿了一瓶冰可乐和常温的。
少年最爱做的坏事就是可乐摇两下递给别人。不过周禾不行，他甚至贴心地拧开瓶盖，把常温的那瓶递给周禾。
周禾其实都吃饱了。
日光下，少年仰头，骨节白净的手指捏着可乐瓶，周身冒着寒气，可他似乎一点都不怕冷，仰头时的脖颈拉直经络线条，喉结微微滚动。
可乐气体很足，少年平展的眉皱了皱，却又很舒爽。
于是，周禾也仰头，学他的样子喝了一大口可乐。
喝完，嘴巴下意识哈了一口气。
许江迎觉得她那副模样太逗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还用可乐瓶戳她的脸颊。
“周禾啊周禾，你学坏了。”
他随性的动作让周禾微微一愣，许江迎很快也意识到，佯装“咳”了一声。
“走吧，该回去了。”
晚上周禾上吐下泻，许江迎真应了那句话，半夜三更带她去卫生院。
这人娇滴滴，可没喊一声疼。
许江迎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汗水粘腻沾在额头上，夹着湿漉漉的发丝，闭着眼，小脸苍白。
他想问她疼不疼，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估计问她疼不疼，难不难受，她只会摇头，说不。
拿完药带她回家，老太太跟在屁股后，急得不行，越是急就越想把许江迎捶一顿，咬牙切齿：“你说你干的好事！”
“奶奶，您要打我也得等禾禾姐好了再说。”
许江迎脸上情绪不明，抱着周禾进了卧室。
他觉得周禾真轻，没有一点实重。人还是不挑食好，老太太总骂他吃得多，像头牛一样壮实。
现在也有好处，能轻轻松松抱起周禾。
老太太了解他的性子，不作声，帮忙倒水拿药。
许江迎将周禾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那脸白得像一张薄纸，原本粉白的唇变得干枯。
老太太拿着水和药，小声喊周禾：“禾禾，吃药了。”
周禾裹着被子浑身发抖，生病的感觉太难受，神思也不太清明，思绪跟着旁人走，张嘴、吃药，格外乖巧。
等吃了药，“睡吧。”温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老太太和许江迎走出卧室，老太太瞪他：“你说你啊！”
许江迎也不辩解：“我保证以后不会带她吃那些东西了。”
老太太叹气：“你去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我守着。”许江迎推老太太下去，“您好好休息，万一禾禾姐明天变严重了，还得您来照顾呢。”
“呸呸呸，什么严不严重的。”
“好，呸呸呸。”
送老太下楼，许江迎搬了一张椅子上楼，守在门口。
只要周禾有什么事，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
周禾睡到半夜就醒了，吃完药好了很多，她起来上厕所发现走廊上还亮着灯。
她以为是忘了关灯，推开门就见许江迎四仰八叉倒在椅子上，裹着一件厚外套，睡着了。
她没想到他会守着，一时怔在门口。
许江迎睡得很浅，卧室明亮的灯源折射过来。
他皱了眉头，猛地一下从梦里惊醒，揉揉眼睛：“你醒了？还难受吗？”
周禾摇头。
许江迎想起什么，慌忙火急起身要给她倒水：“医生说你要多喝热水。”
但刚睡醒的人还不清明，像无头苍蝇一样沿着门口转了两圈，踉踉跄跄差点儿摔倒。
周禾及时扶着他：“我不渴。”
“不渴也得喝一点。”
许江迎偏头看她，目光逐渐明朗，只是眼底泛着红血丝，有些骇人。
周禾望进他的眼里，开口：“我没事，你不用内疚……”
许江迎抿抿嘴，无措极了：“怎么说都是我……”
“是我要吃的。”周禾一向不会安慰人，想了想，实话实说，“我总要试试的。”
许江迎悟了：这孩子被家庭逼紧，自虐上瘾。
“算了，我还是给你倒点热水喝。”
许江迎跑上跑下，终于将一杯热水放在周禾手心。
“喝完好好睡一觉，对了，明早上想吃什么？”语气少顿，提醒她，“牛肉面不行。”
周禾又被许江迎逗笑了。
“你笑什么？以后也不能吃。听见没？”许江迎故作凶恶。
“嗯！”
-
高三（1）班，教室里坐着乌泱泱的学生和朗朗读书声。
许江迎坐在靠窗第三排，一个早自习都不安稳，书背了没两页，心里装着“周禾到底好点儿没”和“老太太给她做了什么养胃的早餐”。
手机在手里摩挲犹豫，最后发现，他没有周禾的微信和电话。
背后被人戳了戳，许江迎回头。
夏玥瞧他面色不济：“你昨天学到很晚了吗？”
许江迎心道：哪能呢，他全完是自作孽，在家照顾“小孩”呢。
但他觉得自己和夏玥不熟，摇头：“没有。”
夏玥看着那张脸，眼底的乌青都挡不住张扬和恣意轻狂。她红着脸，抿了抿嘴：“许江迎，今晚不上晚自习，能不能……”
今晚有备考前的讲座，可去可不去，许江迎原本打算留在教室复习，但看周禾这样……
算了，还是回家吧。
“你有在听我说吗？”夏玥咬着嘴皮看他。
许江迎回过神：“哦哦。”
夏玥笑出声：“那就这样决定了。”
“？”许江迎一头雾水。
下课铃响起，夏玥害羞地合上书：“那我去吃早餐了。”
许江迎：“……我没听见，决定什么鬼啊？”
同桌看他那茫然模样，摇头叹气：“我都听到了，她约你去十字街那家新开奶茶店。”
“不去。”这次许江迎答得特别快。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得和夏玥说啊。”
许江迎收拾桌面，大步跑远，丢下一句话：“你自己去食堂吃，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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