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龙生九子
长孙氏回到她与李世民的院屋里的时候，李世民正在屋子里翻来扔去的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瞧李世民不理她，长孙氏也不搭声，就在一旁摆弄她的花花草草，两夫妻背身而立，始终一言不发。
李世民偷偷用余光瞥一眼。
媳妇没动。
他再瞧瞧回头瞥一眼。
媳妇还是没动。
这就有点耐不住了，李世民无数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怎么说都很刻意。不自觉手里的动作就重了些。
烦！
东西一扔。
找什么找，哪有东西给他找。
突然就听长孙氏轻轻的惊呼了一声，李世民几乎是毫无停顿的立刻跑上前去：“怎么了？”
却是右手食指尖上扎进了一根小木刺。
李世民皱着眉头，扶着长孙氏的手往椅子上坐下，同时一只手挤压着她的指尖，另一只手捏住了木刺的尾巴，说道：“忍一下，会有点痛。”
长孙氏头还没点下去，李世民就干脆利落的将木刺一拔，指尖瞬间涌出一颗浑圆而鲜红的血滴，长孙氏的惊呼还卡在嘴边，下一秒冒血的手指就被李世民含进了嘴里。
在窗边上偷看的江绫惊讶的赶紧捂上自己的嘴巴，以免自己被这口狗粮噎死。
自小服侍在长孙氏身边的婢女柳息看见江绫鬼鬼祟祟的，就过来拍了她一下，问她：“你干嘛呢。”
江绫：“嘘。”
只见江绫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柳息不解：“什么……呜呜。”
看柳息没懂，江绫干脆就捂上了柳息的嘴。
柳息嫌弃的拍着了江绫的手，顺着江绫眉飞色舞的手势才终于屈服于武力，看见她家娘子正被二郎君拉着手，而娘子一双眼是那般的温情蜜意，柔软似水。
“所以呢？”
柳息无声的与江绫交流道。
江绫心累的翻了个白眼，这嗑cp的人和不嗑cp的人之间真的有壁啊。
还瞪！
江绫手动把柳息的头按下来，强迫她和自己的小脑袋贴贴，两双眼睛在人家夫妻俩的床头边上充当了直播镜头了。
这叫什么，大概就叫按头安利吧。
而那边李世民处理好长孙氏的伤口，眼神就略微有些黯淡下来，他很想多与长孙氏亲近，也很想问问她有没有被阿娘为难，但他太年轻，也太倔强，还没学会怎么在夫妻之中做低头的那一个。
长孙氏体会到丈夫的迷茫，在李世民愈发放松的手指中重新用力抓住了他。
她与他十指相握，以示夫妻同心，又弯下身来与他行夫妻之礼，以示相敬如宾。
“这……”
李世民尚还没问出她为何如此，就听长孙氏说道：“妾无端猜疑，以己度人将自己心中的男女之情安在了夫君和绫妹妹身上，实在是失之偏颇，该向夫君和妹妹请罪。”
可李世民早就不气了。
他把她扶了起来，语气间都带了点撒娇的责怪：“哪有那么严重，犯不着用请罪这个词，我如此也是因为咱俩燕尔新婚，你是不急着与我相亲相爱，可我还没够呢，哪里容下第三个人。”
长孙氏脸都红了。
江绫的嘴巴也快咧到耳朵根了。
呀，热恋期啊。
两辈子都没热恋过的江绫那羡慕的眼泪差点从嘴里流出来。
甚至李世民还在强调：“可没有胡说啊，都是我的真心话。”
“知晓了知晓了。”
长孙氏羞的欲扭脸就走，又被李世民拉了回来：“你不知晓，你不知晓若我心有两半，我就愿意分出一半给你，这样再没人能超过你的份量，杆秤的倾斜使我一辈子只能偏向你的那边，尊重和敬爱你，我也愿意立下如我阿耶对阿娘，如先帝对文献皇后那样的承诺，一生不纳你不喜之妾。”
说完，李世民又意识到他说的这两对儿，无论是他爹那个万氏还是传说中先帝临幸了又被杖杀了的尉迟氏，无一不是他们没有完成这个承诺的证明。
又补充道：“而且我一定不会食言的，只要你说一句不喜欢，我就一辈子不纳妾。”
听这小情话说的，连长孙氏都感动的一愣一愣的，江绫也觉得，好甜啊。
也就柳息不屑一顾，一语中的：“切，我家娘子怎么可能真这么说。”
是诶，江绫瞬间被从古言小说拉回现实频道——
这李世民将来可不止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啊，难不成还真像小说里写的各个都是长孙氏拿刀逼在李世民脖子上硬逼他娶的不成。
说来，长孙皇后成为封建皇后中的典范也不仅仅是因为她可以规劝丈夫，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大度的接纳丈夫的姬妾和姬妾的孩子，但凡她有一点嫉妒之心，怕是也得落个和独孤皇后一样的悍妇或是武则天吕雉那样恶毒的名声罢了。
不知道心里从哪生来的一阵可怜，江绫附和说：“也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柳息与江绫击掌以示同感。
上梁不正下梁歪，男人那点劣根性至少从根上就开始坏了，左拥右抱这种事，现代的男人和古代的男人没什么区别。
唯一一点区别只在古代洗脑了女性，才把这事变成了合理合法的事情，而现代女性觉醒，花心的男人才受到稍微多一些的道德甚至法律的谴责而已。
但不管古代还是现代，泱泱中华五千年，没钱专一的男子何止千亿，而肯为妻子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帝王又有几位？
有钱就要变坏？
就像一把弹弓，你给他装上精美的装饰，就一定忍不住拿出来显摆是不是？
当一颗鸽子蛋大的石头擦过江绫的眼睫毛，砸在屋子的墙壁上时，江绫非常想把这句话送给咱们的皮猴“李四郎”。
熊孩子李四郎贱兮兮的晃了晃他那把险些没把人眼亮瞎的弹弓，非常遗憾的说道：“呀，没砸准。”
江绫憋着气，她刚刚就那么眼睁睁看着石头从她眼前飞过去，要不是命大，怕不是没被亮瞎，要被砸瞎了吧。
“四郎君本来想打哪啊。”
江绫心想，这孩子要是敢说冲着人去的，她就弄死他。
结果李四郎犹豫了半天，这儿啊那儿的，最后指了指江绫的脑袋，说：“本来是想打这儿给你个教训的。”
江绫的火是蹭一下上来了：“是不是有病？”
伤到人不需要负责是吧，这熊孩子是不是虎。
李元吉还没被小姑娘骂过呢，当即撸了袖子就往这边走：“呦呵，你趴我兄嫂窗前偷看，你有理？”
“没，没理啊。”江绫被这么个小屁孩揪着了小辫子，磕绊一句，但还是觉得气势上不能输。
“我做错事情我可以道歉，但我也没伤害别人，你可以指责我，但这不能成为你砸人的理由。”
李元吉不屑一顾极了，嘴都往边上歪了八度：“就你？我砸你还要理由啊，一个贱奴才而已，算什么东西，我就是砸死你谁敢多说一个字。”
“嘿，我这暴脾气嘿。”
这还让他？
江绫捡了地上的石头扔回去，狠狠的丢在了李元吉的肩头，这下可真是捅到老虎屁股了，李元吉疯了一样的掐过来。
心理上江绫是不怕的，毕竟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多大力气，但是生理上却忘了自己也才不过九岁，一个没防备就被推了个屁股墩，然后李元吉就趁着江绫没站起来扑了过来，江绫也不示弱，扯他头发的还手起来。
双方就在地上你来我往的缠斗，柳息是拉也拉不住，反被两个人的力气带倒，一时三个人之间是一团乱麻。
突然听见一声底气十足的怒吼，骂他们胡闹，命令他们全部住手。
三人默契的停下，又默契的看向屋门，只见李世民和长孙氏夫妇确实已经听见了动静并且推开门走了出来，但李世民的“住”字还卡在嘴边没发出来呢。
李世民首先转过了头，三人和长孙氏也跟着转换了视线，只见目光所及站着一位髯须美公子，面相分明年轻，却已有几丝白发白须，甚为奇特。
“还不放手！”
那人又吼道，三人这才想起松开，但没想到刚刚还中气十足的人突然开始猛咳。
李世民上前几步去扶：“你没事吧兄长。”
李元吉也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给李建成顺气：“兄长，别动气。”
但李建成推了他一把，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长孙氏也跟着李世民兄弟身后走进屋去，暗暗的给柳息使了个眼色，柳息心领神会，拉着江绫滚进了屋。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绫的错觉，总觉得她起身的那一刻，李大郎有回身瞪她一眼，但抬头又分明只见着后脑勺，奇也怪哉。
李建成高位就座，他是长兄，除去李渊，他就是一家之主，兄弟姊妹都要听他的，连李世民也显得不那么乖张许多。
但李建成似乎搞错了，兄弟尊敬你和兄弟害怕你是两回事，尤其是李世民这种兄弟，别说李渊还活着，就是死了，也不会轻易容许别人在他面前摆谱。
可李建成偏不信这个邪。
他将手往桌子上一拍，说道：
“跪下。”
众人面面相觑：说谁呢？
没加主语算病句啊大哥，小学生都懂，江绫在心里吐槽道。
凹了半天的造型没人动，李建成大概也有点尴尬吧，一个眼刀杀过来直对着江绫。
江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恐怕站在江绫身旁的柳息心里也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是柳息还是有眼色的，推了江绫一把让她跪下，自己也站出来跪在一边。
李建成摆谱有效非常满意，眼刀又飞向李元吉，正得意的李元吉非常熟练的“噗通”就跪。
……
到底也是个欺软怕硬。
李建成首先训斥李元吉：“跟两个家仆打架，你也是活回去了。”
李元吉心知他大哥嘴硬心软，全不像他那个铁面无私的二哥，再大的错，只要他服个软，认个错，事情就过去了，所以在他大哥面前是永远的绵羊姿态，永远管用。
果然，李元吉俯首帖耳的样子讨好了李建成，李建成没舍得再骂他，转头开始朝江绫和柳息耍威风，也就是江绫学不会规矩，梗着脖子的样子给他来了劲，呱啦啦说了一大通，最后也是头脑不清楚的骂了句。
“奴仆打主子，多大的罪过，用不着请报官府，我都能随便打杀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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