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刹那的夺命惊魂
副将推她们冲出包围圈的时候只说了一个字:
跑。
于是长孙氏护着窦氏,江绫护着长孙氏,后面还跟着努力挤出人群来的邕娘,拉着一脸慌乱的柳息,五人也不知东南西北的朝着芦苇荡深处跑去。
那些农夫,本来也只是为了劫财,再加上有副将他们拦着,一时也没有追上来。
但五人也不敢停,万一贼人起了杀心呢。那都是些亡命之徒,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做什么事情。
跑出很远,远到听不见那么明显的打斗声,她们才敢放慢脚步,找准一下方位。
江绫抬头判断,现在是下午,太阳的方向就是西南,她们背对阳光,那就是面朝东北。
高丽就是东北,所以往怀远镇也要往东北。
“都快走到高鸡泊了,是不是离涿郡也不远了。”窦氏问。
邕娘搀着窦氏,回答:“咱们脚程慢,真走过去还不知多久呢,路上还有匪徒,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二郎他们来找。”
长孙氏也劝:“邕娘子说的是,阿娘不要担心,二郎想必也在回程的路上了。”
她们竟然都相信李世民一个未满十六的娃娃。
江绫不服。
这未卜先知的能力不应该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吗。
几人又走了一段,能明显感觉到原本就潮湿的土地竟越发的湿润起来,江绫觉得不对,赶紧停下来叫住她们。
“咱们不能往前面去了,脚印越来越深,恐怕前面是湖泊或者河流。”
芦苇多生长在湿地或大泽,往往是有湖河作为依靠,而在不熟悉的情况下又有芦苇的掩盖,很容易一脚踏进水里去。
长孙氏闻言也在地上踩了踩,只见不需她用力就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
说道:“可也不好停下吧,我记得高士达是于两年前在高鸡泊造反的,想必他们常藏身此处,对环境很是熟悉,若咱们不继续走,匪徒一旦起了心,追着我们的痕迹寻来怕也不难。”
江绫:“那还是回到外圈去,找个不会踩出脚印的地方躲起来,这芦苇丛高,蹲下来应该很难发现。”
她比划了一下芦苇丛的高度,像绿色的新生的芦苇也就半人多高,旧的,枯黄的芦苇杆怕是要有两三米高了,非常适合藏人,不然一直戒备的副将怎么会没有发现那群土匪的埋伏呢。
长孙氏点点头:“可行。”
几人又向回走,寻寻觅觅才找了一块儿众人都觉得合适的地方躲藏下来。
不想弄脏窦氏的衣服,心怀有愧的江绫还贴心的想到了撕一块儿衣服下来这样的方法。
可惜李家一点没虐待她,给她穿的可不是发糟的旧衣服,江绫扯了半天一点没破。
没办法,她只好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递过去:“地上湿凉,娘子垫一下吧。”
但,窦氏很不给面子,连理都不理。
邕娘不明所以,还要伸手去拿,却被窦氏制止了:“不拿她的,我不要。”
说着,还别扭的拉着邕娘跟她一起往边上坐了坐。
得。
小学生行为已经出现了人传人现象。
江绫无奈,衣服都脱了,顺手就问长孙氏:“观音婢姐姐,你要吗?”
长孙氏轻蹙一下眉头,环顾四周后,小声的歪到江绫耳边说道:“妹妹还是穿回去吧,不雅。”
说的江绫低下头看了一眼身上还有两层衣服的自己。
……
行吧。
江绫弱小的裹紧自己。
天会黑,人会变,三分感情七分骗。
江绫做出一副沉痛的模样仰天长叹。
“其实吧,我有心病。”
窦氏睨她一眼,就想看看她又作什么妖。
“是我自幼不爱读书,偏爱一些话本传说,因而看了好多男男女女的爱情故事,中毒颇深,总幻想有个德容兼备的男子同我表白心迹,娘子可能懂我不想遵循父母之命的小期盼?”
可惜江绫再如何挖空心思,窦氏只有痛苦面具。
“不要父母之命?”邕娘也不懂,“那岂不是成了私定终身?”
“是啊。”江绫的表情夸张极了,“我爹帮我说了好几门亲我都没同意,说我实在是无药可救。”
窦娘子也骂她:“我看你也是病的不轻。”
江绫点头认可。
就听窦氏又说:“得成个亲治一下。”
“嗯。”
嗯?
江绫赶紧否认:“不……娘子不是这样的。”
她手舞足蹈的解释道:“其实,可能,我就是……被那个文章,害了,而已,对吧,您问问观音婢,她肯定也读过这种文章吧,就是忘掉,多读点有用的书就好了,对……吧?”
忽然被疯狂的使眼色,长孙氏有点为难,这让她咋接是不是。
但是不管,得先接住:“嗯……啊,是的。”
结果这大脑飞速运转下,还真让她想起一个:“绫妹妹说的一定是玉台新咏中的钱塘苏小歌吧。”
“啊?”
江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窦氏倒是难得的愿意回头看江绫了:“你知道?”
那江绫必须,只能斩钉截铁的说:“当然知道。”
她知道个屁。
江绫暗暗吐槽道。
好在她会编,上辈子那么多小说也不是白看的:“苏,苏小嘛,好看,有钱,有好多男人喜欢她,但是她为了爱为了自由,还是选择了和自己的爱人远走高飞,太伟大了。”
江绫表示,你看我多心疼她。
窦氏表示,只是不想揭穿她:“二十个字,你就连她生平都知道了?”
“嗯……是,我读书的时候就好奇她是谁啊,然后找了好多话本来看,勇敢追爱,她太棒了,我就要做这样的女子。”
窦氏翻了个白眼:“玉台新咏中还有一首题为古诗为焦仲卿妻作,讲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不得父母祝福的婚姻不会长久,没有爱情的婚姻也不会幸福,我也赞赏女子勇敢追爱的行为,但不赞成你所说不遵父母之命。”
江绫明白,自己被拆穿了,当即低下头来,做乖巧状。
“还有我儿妇。”长孙氏听到窦氏点名,微微颔首,前倾半个身子听母亲的训。
训道:“平日里,少看些玉台新咏这样的爱情诗,多读些史书你会发现这世间不是没有私奔后反而幸福一生的夫妻,近一些就有北齐娄昭君,远一点有汉代卓文君,她们都有共通点,那就是自身足够优秀,才不会在私奔后轻易被丈夫抛弃,还辅佐丈夫成就大业,这才是你们应该学习的女性,也是如今史学不兴,史书不全,你们年轻孩子都不爱看了。”
长孙氏自惭形愧。
江绫也自惭形愧。
她自诩是历史学的高材生,要举例时连古人尚且不如,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凤求凰名传千古,看过二十四史的她,对北齐武明皇后娄昭君和高欢的故事也不算完全不知道,但就是想不起来。
教授以前说她脑子里全装了废铁,现在想来的确是,因为人家提起娄昭君能想起新女性,而江绫只能想起她有个叫高湛的儿子……
对不起,实在是陈晓太帅了。
太阳西斜,连空气都恢复了静谧,江绫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回味着窦氏的教诲。
怪哉,明明是江绫有最好的条件,她活在现代,能拿到如今还没有开始修撰的梁,陈,齐,周,隋及南北史书,还能通过互联网搜到无数已经由专家验证总结过的历史真相,可片刻交流下来,她远不及窦氏,甚至还不及十三岁的观音婢所知的。
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顿悟了什么,好像就差一层薄膜,她就能碰到教授跟她说过的史学的精神气。
但,那层朦胧的感觉是什么,她还说不清,也许还需要十几二十几年去摸索。
当落日的余辉扫射过江绫半边的侧脸唤醒她呆木的眼睛的时候,她的听力似乎也被随之唤醒,远处一点嘈杂的人声入耳,立刻拉紧了江绫周身的肌肉。
窦氏她们也听见了,翘首以盼的同时,也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几人侧耳倾听,从隐约中分辨出“阿娘”和“观音婢”五个字。
“是二郎。”长孙氏又听了一下,确认说,“是的,就是二郎的声音。”
众人十分欣喜,于是江绫开始冲着远处喊话:“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柳息和邕娘也帮着江绫一起喊,大约是听见了,回话的声音好像又稍微近了点:“是绫小娘子吗?”
江绫听出似乎是副将的声音。
“是我,是我们!都在!”
得救了,得救了。
江绫分别抓住窦氏和长孙氏的手,焦急而快乐的等待着。
“绫娘子是这边吗?”
“是!往这边来!”
“窦娘子在吗?”
“在!娘子在!”
“长孙娘子在吗?”
“也在!都在这里!”
芦苇丛根本看不见人,双方只能通过这种不断交流的方式,分析有没有走错方向。
而不断变得清晰的交流,也证明已经离得越来越近了。
“观音婢。”是李世民的声音。
长孙氏赶紧回应:“哎,二郎。”
李世民:“你听我说,拉着阿娘不要怕,你们背靠着背拉着手,注意四周,小心安全!”
“好。”
甲胄摩擦的跑声已经很近了。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听李世民的建议,紧靠着围成一个圈,转过身来做相互的眼睛。
突然,一声大喊:“娘子小心!”
江绫再一扭身,就被炽热的血气覆盖,一片血红喷溅了她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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