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如果有任意门就好了
阿肆应该，已经得偿所愿了吧。
江绫拖着她还走不利索的脚，提了水桶单脚跳着去给今夜演出的姐妹们打水。
她一条腿的力气，本就提不满一桶，蹦跶着回去的路上，还要洒上大半，来来回回这短短的路，竟不知要多少趟才能打完所有人需要的。
但世道就是这样，风水轮流转，何况她之前还不做人，没了狐假虎威的庇护，当然要受人欺负。
也就是演出在即，她们没空琢磨着怎么整她，最多也就使唤些这种体力活。无所谓，就算明天之后有更新的花招等着她又怎样，难不成她们还敢在皇宫里把她弄死？
都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江绫边想，边一勺一勺的往木桶里舀水。
突然院门被人踹开，为首一位锦衣华服的人来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江绫定睛一看，竟是王贵人，嗐，怎么忘了这位真老虎。
她扬着笑脸，刚要开口就被王贵人干脆的一巴掌打到脸上，跌倒在地。
“蠢货，舅舅是如何找了你这么个蠢货。”
江绫拧着自己的伤腿，从地上爬了起来，礼多人不怪，她还是坚持着给王贵人行了见礼。
“贵人饶恕，奴婢实在浅薄，一时冲动跟人起了争执。”
王氏冷笑：“一时？你是一时？我看你蠢的不是一天两天，哪个正常的蠢人能做出你这般的蠢事来。”
她受了家族示意，这段日子好不容易买通上上下下打点，却一朝毁于一旦，她怎么可能不气，来回踱步几番才略略平静，没有一时冲动打死这个混账。
“二郎远在弘化，递信到宫里多么不易，他却用来让我告知你三郎过世，我还以为你多了不得的人物，就这吗？”
江绫猛然抬头。
李玄霸他……
这就，过世了吗？
心神不安下，江绫也听不进王氏都骂了她些什么了。
但江绫这幅丢了魂的样子又激怒了王氏。
她双指死死捏住江绫的下巴，要江绫听她说：“怕不是这一脸勾人的本事，勾走了不知道谁的心。”
她又是一扔，一脚踹在江绫的肩上：“有这本事却不用到正道，真是该死。”
江绫就等着她骂够了，才伏在地上跪好。
好在王贵人终于是骂累了，这才能稍微和里和气一点的好好说话：“你以为你没让我如愿，我就会让你如愿吗，路还长着呢，你要是还学不会乖乖听话，我有的是主意弄死你。”
江绫伏叩，送贵人离去。
脚步声全部远去了，江绫才敢爬起来揉揉自己被踹疼了的肩膀。
虽说史书记载，李渊他娘独孤氏确实是个没人敢惹的脾气，病重时除了窦氏无人敢上前服侍汤药，但看李渊，也没被他娘养坏了啊，这王贵人随了谁了？隔辈遗传吗？
肩膀没那么疼了，江绫才勉勉强强撑着半边身子站起来，恰好杨阿肆她们回来，阿肆飞奔过来扶了她一把。
“没事吧。”
江绫摇摇头：“你怎么在这儿呢，不是应该……”
杜书燕道：“圣人没要咱们所有人的命都不错了，你还计算着让她登上枝头做凤凰呢。”
阿肆低了头，江绫安慰她：“没事，尽力了就好。”
杜书燕冷哼一声，和众人进屋去了。
阿肆搀着江绫，另一只手帮她提着木桶，与她商量道：“如今可是作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们日后再为难你可如何办啊。”
江绫在阿肆的额间点了一下：“你还担心我呢，也担心担心自己，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飞上枝头不一定一起，落到泥里可是谁都少不了。”
“那就任人来踩一脚？这不像你。”
江绫笑：“你认识我几天，知道哪样才是真的我？别想了，能睡一天好觉就睡一天好觉吧。”
可惜，江绫安慰了别人，自己却是一夜无眠。
屋里的小姑娘们都睡得很沉，也是，晚上除夕夜宴给陛下献舞，精神都是紧绷的，自然也累的快些。
江绫轻手轻脚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又轻手轻脚的拿了衣服鞋子，蹦跶着走出门去。
她倒不是忧愁将人全得罪了干净的事，而是因那句李玄霸已过世的消息里失了眠。
夜色寂静下，她不自觉间还是走出了院落，记得走出院门往右去，有一片荒芜的草地，那天阿肆就是在那里祭拜她的父母的。
想想古人真是可怜，从小到大都在跟身边的人生离死别。她在现代活到二十多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都康在，穿到这边十年，丧母丧父丧叔丧姐丧兄，还亲手送走了窦氏，熬死了李老三。
唉，李玄霸啊李玄霸，嚣张到底的是她，挨雷劈的怎么是你啊。
你怎么就不争点气，好歹活过一年的小丧期，也叫她后悔一下当初没选择嫁你为妻。
月光如洗，最是思人。
江绫蹲坐在地上，看着那抹皎洁，心中也如闪回了走马灯一般，想起了很多很多人。
都走好啊。
江绫把头埋在自己的膝弯间，轻声的啜泣起来。
“谁在那？”
一声尖锐的询问传来，江绫害怕是夜巡的士兵，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一时忘了自己的脚伤，慌乱间疼的“啊”了出来。
那人明显是听见了，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不，不止他一个，还有好多好多人。
她再要爬走已经来不及了，一双赤色的，上面还绣着龙纹的锦履鞋出现在江绫眼前。
完了，完了，这是杨广。
她当即叩首，把头埋得低低的：“参加陛下。”
杨广在王贵人那里食之乏味，半夜睡不着，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在掖庭里到处走走，意外听见女子的哭声上前瞧瞧，没想到，这还是个半大的女童。
他闲着也是闲着，就好奇想问问：“你在哭什么。”
江绫依然埋着脸，道：“奴婢的养父去世快一年了，突然忆起，悲从心来。”
杨广点点头：“嗯，还是个孝顺的孩子。”
江绫微微舒了口气，想着他该走了吧，却没想到他是真闲。
“多大年纪了，叫什么名字。”
江绫答道：“回陛下，奴婢阿绫，过了新年就就十一岁了。”
杨广：“怎么总低着头，抬起头来回话。”
江绫捏了一把冷汗，这哪里敢，不禁把头埋得更低：“回陛下，奴婢面目丑陋，不敢惊扰圣驾。”
谁知杨广却是胆子大的很，道：“无妨，宫里女子人人都嫌自己丑陋。”
喂，她真的没要跟你凡尔赛啊。
江绫头痛的很，也是，以杨广偏爱美女的个性来说，宫里真出了个什么丑女早赶出宫去了，剩下的说自己丑的，最低也是个清秀佳人。
江绫手指抓地，都快把地里的草种薅出来了还没想到应对的办法。
许廷辅看陛下着实对这小宫女感兴趣，小宫女还不识抬举，当即上前抓了那小宫女的下巴给皇帝看。
小宫女还用手捂脸，许廷辅就把她的手扒拉开，结果这小宫女力气还挺大，又被她挣脱了，可惜，许廷辅已经看见了这姑娘的样子。
杨广身边其他的内侍也上前帮忙才算制住了江绫，许廷辅松手，到杨广跟前告诉他：“陛下，奴婢认得此女，她才是夜宴上，《明君》那一曲真正的主舞。”
杨广“哦？”的一声，来了兴趣，夜色太暗，他走近了些才看清楚江绫的模样。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女子，这女子的模样，竟然与陈贵人十多岁时长得别无二致。
他不禁看痴了，像，太像了。
他难掩心中的惊喜，连声音都急切和激动了许多：“那为什么夜宴上没有登台。”
太过于近，杨广的呼吸就喷洒在江绫的脸上，她想转过头去，躲远一点，却被控制着她的内侍掰了回来。
杨广也上手捏着她的双颊：“回答朕，为什么不跳给朕看。”
“因为奴婢脚伤了，跳不了。”
江绫死死的闭上了眼睛，她太害怕了，一颗心都快要突出来，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杨广能感受到手下的女孩在发抖，就故意松手离她远些，等到女孩因此逐渐放松下来了，他又悄悄凑到女孩的耳朵跟前：“那就唱给朕听。”
女孩狠狠一哆嗦，杨广恶趣味的笑了。
又对许廷辅说：“送她上车上去吧。”
许廷辅挥一挥手，那些内侍就架着江绫把她从地上抬了起来，一路抬到了一辆车驾前。
许廷辅揖手：“绫娘子，请吧。”
那些人倒是松了手，但是围在江绫身边围成了个大铁桶，江绫也跑不出，只能上车。
她心情倒是稍微平复了一些，想着这车应该是带她去什么寝殿的，一路上她还有机会想对策，哪知一上车，这车就突然动起来，不知哪里的机关冒出来，竟把她捆在车上。
挖槽？
杨广的“任意”车是确有其事？
江绫拼命挣扎，但人哪里斗得过铁链。
许廷辅是紧随她其后上的车，任由江绫扑腾，检查一下捆的够紧，感慨一声：“哎，陛下这车是有日子没用了，你说你何必呢，这叫唐公多为难啊。”
“变态！”江绫骂道。
许廷辅冷笑一声，招呼了人上来就要扒江绫衣服。
江绫拼命的喊住手，但是没有人搭理她。
不知怎么，江绫突然在脑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她大喊一声：“我姓杨，我原本姓杨。”
许廷辅不屑一顾，姓杨的人多了，车上拥挤，他正要出去等，又听江绫喊道：“我生父姓杨，你想想我长得像谁！”
许廷辅猛然愣住了。
“住手，先住手。”
那些人这才听许廷辅的住了手，然而江绫已经被扒了一半，香肩外露。
许廷辅把站满了的人推开，两指扒着在江绫的后肩往后看了一眼。
“你们先把她衣服穿起来，等着，都等着。”
说完，他急吼吼的跑走了。
江绫吐了一大口气，劫后余生又有点想笑。
不会吧，真这么狗血吗？
事实证明，还真就这么狗血，等了不知多久之后，江绫居然见到了……
那年为她接生的稳婆？
她居然没死。
她娘不是说，“那人”会更想稳婆死吗？
稳婆也扒开她后肩看了一眼，甚至还扒拉开了她的头发看了看，然后，稳婆就出去了。
杨广就等在外面，天都亮了，他还是难以消化掉这一夜之间急转直下的消息。
听了稳婆的结论，杨广心中仿佛被砸了一块石头，又疼又痒，又想哭又想笑，他挥了挥手，示意让稳婆下去。
他有点想即刻踏入那辆车里，但还是止了步，因为他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许廷辅，你先给她安排一处住处，偷偷找人给她画幅画像，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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