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绿衫少女
“咦？”察觉众人停下了手，绿衫少女转了转手中竹笛，“人生忽如寄，莫负此地万物生机，继续打啊！”
……
场面一度静止，除了那一地仍在扭动的蛇。
绿衫少女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个小瓶，施施然往下撒了些，那些蛇竟作鸟兽散，像是极为惧怕它瓶中的物事，她兀自道：“既喜静默，便清一清场罢。”
尸体瞪着一对眼珠子，空洞瘆人。
绿衫少女笑呵呵道：“老干尸，你却瞪着我作甚，若非是我，适才那一掌过去，败局可就定了。”
“……”
所以他们是否可以理解为此人两边都不站，只是极为单纯地，想多看会热闹。
“那位，你是要帮人还是要帮鬼？”白瑛显得直率多了。
绿衫少女瞥了眼白瑛，饶有兴致道：“谁是人，谁是鬼？”
“自然你是人，我们是人，他是鬼。”白瑛似乎还是无法直视尸体，只眼不错位地朝那处努了努下巴。
绿衫少女笑了，“谁说我是人了？”
在这四周俱是血光之地，那白面狐狸确实显得似鬼非人，白瑛很配合得打了个寒噤。
“这样吧，”绿衫少女捋了捋袖口，“给你一个机会，你说说帮你如何，不帮你如何？”
白瑛颇为得意，“取之不尽的钱，抱之不尽的美人。”
瑶枢宁扶额，终于意识到自己教导的孩子似乎是出了些问题。
绿衫少女不住笑了起来，声音润澈，宛若林间翠竹，她似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指着陆珂溟，眸光沉沉，“我要他。”
“不可能。”顾衍目光极为危险。
“哦？”绿衫少女瞧见顾衍掌心微动，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有趣之事，她目光在二人在穿梭，支着下巴道：“若我非要抢一抢呢。”
顾衍勾唇一笑，“那就是找死。”
绿衫少女似乎是很认真地思考了这句话的可实行性，半晌，她点点头识相道：“罢了罢了，不要了，”白生生的手指又指向尸体，她笑嘻嘻道：“那我便要这个白皮鬼好了！”
尸体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阴恻恻笑起来，他的声音仿佛被车轮碾过般，刺耳沙哑，“美人，你若生得好看，我亲自送上门给你又有何不可？”
绿衫少女“呀”了声，下意识摸了摸面具，“可我生得七荤八素乱七八糟，连娘见了都直呼造孽！”
“……”似乎想象到少女惨不忍睹的面容，尸体笑声未止，一掌已至，竟是想扒了那狐狸面具，“既已来了，丑不丑，还由为夫说了算！”
绿衫少女身形迅若闪电，翩若游鱼，尸体紧追不舍，却是连她衣袂的摸不着。
绿衫少女嗔怪道：“老色魔，覆着一张□□就想占我便宜，你扒了予我瞧瞧，若也是个其貌不扬的，咱两正好凑一对啊！”
尸体的掌力一掌强过一掌，却偏生被此人一一躲过，只余清脆的笑声在洞穴中回荡，已然激起他的暴虐之色，他不再如逗弄小猫一般，一股阴邪之力猛地朝少女袭击而去。
绿衫少女轻功虽是登峰造极，这一招却委实避不过，便见她突然回身，扬了扬手中的石头，“你猜猜这是什么？”
“你！”尸体恶狠狠地盯着那块石头，几乎是瞬间停下了攻势，往绿衫少女最初坐着那处掠去，只见他挥掌朝一处拍去，石子滚落而下，那处已俨然出现一个洞口。
眨眼间，他已消失不见。
几人显然没料到事情是这样的发展，瑶枢宁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阁下手中这是……”
绿衫少女颠着石头，转了转眼珠，语气随意：“断龙石的石眼啊，这石子质地光滑，形若莲瓣，我瞧着好看，是以……是以一时手痒，取了出来。”
话音未落，瑶枢宁已飘身随那尸体进了通道，片刻，却是黑着脸出来。
瞧着他愈发难看的脸色，绿衫少女“啧啧”摇头，“人啊，总爱凭空揣测，无端质疑，断龙石便一定是落了便开不得了么？”
便算是个娇俏少女，瑶枢宁此时亦有上前揍人一顿的冲动，“姑娘不如明说。”
绿衫少女直接旋身坐上了棺材，她把玩着竹笛上的玉坠，“再等等，老干尸的快乐才刚刚开始。”
白瑛了然道：“啊，你在外面设了陷阱？”
绿衫少女摇了摇手指，加重语气道：“是快乐，”她老神在在，一脸神秘莫测，“若非这老干尸心急着想捉活的，倒也是无福消受我为他准备的大礼。”
她运筹在握，瑶枢宁却云里雾里看不清，他身为江湖诸葛，自然对每个人的身份都有着超出寻常的好奇，他将这少女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依旧未从自己的储备中搜寻出此人。
年纪不过二十上下，以竹笛为器，能清楚知悉柒墟教的机关并以此暗算尸体，性子明骚且乖张，本不该在江湖毫无音讯，除非……有人替她掩盖下了一切痕迹。
白瑛看着自家师兄盯着别人沉思，咳了两声低声提醒道：“喂，师兄，你是有主的，管管你的眼珠子。”
“……”瑶枢宁思路被打断，眉心一拧，看着一脸责备之色的白瑛，勾唇道：“你既有功夫操心我，不若去找一下乌斓。”
白瑛与瑶枢宁视线僵持片刻，还是一扭一扭地走了，自言自语：“自古最毒美人心，师兄最是没良心，我都这么饿了，还得做牛做马给人找毒草，有苦难言啊……”
余孜舟忍住笑意，“此处尚不知是否有柒墟教余孽，我和你在附近寻一圈便是。”
余孜舟一走，瑶枢宁很顺脚地跟在其后。
洞中只余三人，静得只能听到死泉汩汩冒泡之声，绿衫少女看到陆珂溟别在腰间的玉箫，“想听。”
面对如此自来熟之人，陆珂溟言简意赅道：“不。”
绿衫少女诧异，“物尽其用之后便弃如敝履？我刚刚可帮了你们！”
陆珂溟轻嗤了声，“求你了？”
绿衫少女：“你就不怕我不带你们出去？！”
陆珂溟：“五打一。”
顾衍抱着手臂忍住笑，陆珂溟这副没心没肺呛人的样子，只要不是对着自己，瞧着竟有几分有趣。
顾衍瞧她片刻，“姑娘可是柒墟教中人？”
绿衫少女支着肘子，“是如何？不是如何？”
“若不是，在下自然要多谢姑娘此番搭救，若是，”顾衍摆了摆袖子，“便抓了严刑拷问。”
绿衫少女见这二人一个比一个不知图报的厚脸皮，啧啧称奇，“终是我许久不入江湖，而今这世道已这般炎凉，这人也这般猖獗了吗？”
顾衍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从你将自己陷入此境，选择权便不在你手里了。”
绿衫少女瞪了顾衍半晌，直接仰躺在石头上，“人争一口气，我不出去了，我便是死在这，也见不得你们如此嚣张！”
顾衍长叹口气，“好罢，在下给姑娘垒些石块，也叫姑娘躺得安稳些。”
绿衫少女直接略身而起，“好你个道貌岸然的铸剑师，江湖传言果然不可信，端的是个冷血暴虐之徒！”
顾衍不置可否，再次重复道：“所以姑娘可是柒墟教中人？”
绿衫少女轻嗤一声，“本姑娘清清白白，怎会是那臭窟窿里的人？再说，我若真是，又为何要助你们？”
顾衍没轻信，“柒墟教十八年前元气大伤，为尽快兴起势力，暗中寻了无数能人，亦培养了无数教众，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番欲速不达，顾此失彼，人心不复，不过是一群各自为利的乌合之众，内斗自然也是常态。”
绿衫少女虽带着面具，顾衍却能感知她此刻的面色定是阴冷的，绿衫少女扯了扯嘴角，“顾先生，你莫要多想了。”
“是么。”
眼见瑶枢宁等人就要回来，绿衫少女又恢复一副可有可无的啷当之态，“走罢走罢，此处满地尸腐之气，可真真待不得。”
出洞穴需要经过一片低矮湖泊，几人游着，便发觉绿衫少女已不见了影，好在几人很快便出了湖心底。
彼时已是日暮，远山如黛，峰峦迭起，丛林翠木。
白瑛呼吸着久违地大自然空气，身心舒畅，她手上拿着的乌斓已被装进早已备好的黑色瓶中。
此番江染楼做的这买卖着实是亏，要求提了，却是自己把事办了，不过瑶枢宁却不在意，乌斓是要取，但更多的想是借着乌斓的幌子，散布消息罢了。
白瑛后知后觉，“咦？狐狸姐姐呢？”
瑶枢宁抻了抻胳膊，懒懒道：“你倒不若叫他田螺姐姐。”
白瑛突然贼兮兮一笑，“适才师兄你盯了田螺姐姐这般久，可瞧出她是何人了？”
瑶枢宁老实承认道：“瞧不出，她既带了面具，自也是为隐藏身份。”
白瑛皱眉，“整日带个面具，不闷么？且若是此人生得好看，整日藏着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瑶枢宁扬眉瞥了眼陆珂溟，“这你倒可以问问陆公子。”
白瑛眨巴着眼转向陆珂溟，其实陆珂溟除了那时不时便溢散的拒人于千里的冰冷煞气，其实模样极对她的胃口，他不似瑶枢宁妖媚，亦不似顾衍的贵气逼人，而是自有一股凉薄意味，冷着一张脸时尤为好看，在他面前，白瑛不自禁流露出些女子的羞态，“陆公子？”
……
陆珂溟显然读不懂少女情愫，惜字如金道：“不累，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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