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让我们忘了这件事好吗
不管徐颖愿不愿意承认,走错房间的确实是她,也正因他是绍崇显,所以自己才能遇到小酒。
她并非蛮不讲理之人,被绍崇显一通质问,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只得瓮声瓮气道:“那你想让我怎么表示?先说好啊,我身上可没钱。”
“呵,本王缺你那点东西?”
“那你缺什么?”
绍崇显神色不变:“缺个婢女。”
“婢女?你在开玩笑?”
徐颖指着自己鼻子,就算她不一辈子都不再是郡主,那也绝对不会给人做婢女!
绍崇显却道:“本王像是在开玩笑吗?”
他上下打量着徐颖:“长得这般壮实,不伺候人可惜了。”
“你是不有病?”
“玦鹰,这胖丫头上午怎么说的?”
玦鹰捏着嗓子道:“贵人我错了!昨晚都是我不好,差点毁了贵人清誉,要不这样吧,我别的没有,就一身力气使不完,从今天就给贵人当牛做马打零工抵债怎么样?!”
徐颖:雾草!她忽然想到以前小酒设想过一种神奇的东西,名叫复读机。
绍崇显笑容和煦,亲切的看着她道:“想起来了吗?玦鹰说的可是一字不差。”
“哎呀,怎么忽然有点头晕?”
“少来这套,跟本王走。”
“耳朵也听不清了~~”
“玦鹰,打晕抗走。”
“你敢?!”徐颖跳到一旁,从腰里摸出鞭子指着玦鹰:“你敢动我,我就让小酒打死你,暴尸荒野!”
绍崇显看着她半晌,眼中的情绪让人看不懂,忽然笑道:“呵,好一个言而无信,表里不一,女儿尚且如此,看来世人关于南阳王吐字成钉的赞誉也是谬传罢了。”
提及徐莽,徐颖神色骤变,口气也冷了下来:“绍崇显,我警告你,你怎么说我都好,但不许辱及我爹!”
“本王不过实话实说,怎么就是侮辱了?”
绍崇显呵呵一笑,漫不经心的将她举着的鞭子压下:“徐莽虽不在人世,但你作为他生前最疼爱的女儿,也是仅存于世的女儿,一言一行必定备受瞩目,别人嘴上不说,难道眼睛也看不到吗?”
他欺身上前,高大的身影笼在徐颖上方,声音蛊惑:“所以你最好自己想清楚,是说话算话,还是要给他抹黑?”
——
“小酒,你终于回来了。”
徐颖愁眉苦脸的坐在门槛上,手里捏着一根已经被薅秃噜的柳条,柳叶的尸体就堆在她脚下,却依然没能逃过被蹂躏的命运,被绣鞋碾来碾去。
见苏小酒回来,神情依旧恹恹的,“我明天不能跟你一起回大渊了。”
苏小酒的笑容退去:“为什么?”
她刚要说,这次回去的路上不赶时间,她们权当作游山玩水,为此她特意让萧景准备了烧烤炉,结果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吗?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你办完了再走啊。”
她坐到徐颖身边,掏出帕子为她擦去手上绿色的汁水,一边抬头等着她答复。
“我刚才答应绍崇显,要给他做婢女还债,所以暂时不能走。”
那混蛋嘴上说的让她自己选,可分明就是在拿父亲的声誉来逼迫她,气恼的将手里的柳条扔在地上,又狠狠踩了两脚解恨,徐颖简直要郁闷死了。
苏小酒不明所以,徐颖把绍崇显的话转述一遍,懊恼道:“我昨晚真的烧糊涂了!怎么就好死不死跑到他房间去呢?这下被他捏住把柄,想赖也赖不掉!”
认识这么久,绍崇显身边一直就是玦鹰跟着,哪里用过什么婢女?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小酒拿不准绍崇显的心思,自然不肯让徐颖贸然前往。
谁知徐颖却摇头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不能给父王丢脸,你放心,等还完了债,我立刻就去大渊找你!”
苏小酒同情的看着落入圈套而不自知的傻丫头,问道:“那他可跟你说了期限?”
徐颖愣了愣:“没有。”
“那他万一一直不肯放你走呢?”
“应该……不会吧?”徐颖慌了,“我又不跟他签卖身契,他还能把我扣在南夏一辈子不成?”
“他故意没跟你说期限,可保不准有什么打算。”
“我不管,三个月,我只做三个月,到时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要走!”徐颖抿抿唇,对自己的说法却并不自信,“他总不能强行把我关起来吧?”
苏小酒瞬间就想到了秦家姐妹:“极有可能。”
而且三个月后,绍崇显早就已经在京都了,到时候徐颖在高墙大院之内,想出来简直难如登天。
徐颖肩膀垮了下去,捂着脸道:“那怎么办?他让我下午就过去呢!被你这么一说,我我我不敢去了!”
“别急,今天下午你哪都别去,我亲自去一趟客栈!”
苏小酒说着起身,绍崇显这么做必定有原因的,也就这傻丫头才相信他是为了讨债。
心中掠过一种可能,难不成,他怀疑徐颖知道徐莽起兵与他有关,怕事情败露,所以才要不惜一切将她禁锢在身边?
若果真如此,她就更不能让徐颖去了。
跟萧景一同前往客栈,绍崇显正在用午膳,见到两人进门,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指着对面的空座位道:“再坐下一起吃点?”
“不必了,我是来问你,为什么要把徐颖留下?”
苏小酒开门见山,绍崇显并不意外,也没打算遮掩,坦然道:“若本王说是为了补偿她,你一定不相信吧?”
“你真有这么好心?还是说……你是怕她知道了事情真相,会把此事宣扬出去?”
面对苏小酒质问,绍崇显倒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玩笑,反问道:“名声这种东西,你觉得本王在意过?”
他喝下碗里最后一口鱼羹,轻轻擦了嘴角,玦鹰立刻上前,将桌子收拾干净退了出去。
“你猜的没错,本王确实曾跟徐莽有过书信往来,也答应助他反了墨家江山,虽然他并未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但本王都愿意担下这责任,好好补偿他的女儿。”
当日若非小酒,只怕徐莽已经事成,他却说徐莽并未履行原定计划行事,是以萧景不免起疑,莫非两人之间还有其他交易?
这事绍崇显吃了暗亏,于他来说可谓耻辱,所以他并不打算告诉两人,只道:“话已至此,你们爱信不信,再说,她如今一个无名无份的小丫头,还有什么值得本王算计?”
“没有最好,你只需记住,若你敢伤她半根毫毛,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后悔!”
苏小酒嘴上说的狠,其实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徐颖这次异常执拗,认为父亲已经背了谋逆的罪名,再不能让他人品也遭到损伤,所以执意要遵守诺言。
作为姐妹,她能做的,也不过是搞清楚绍崇显的真实目的,其他的,根本无法代替徐颖做主。
一夜无眠。
次日上路,苏小酒依然忧心忡忡,萧景见她心神不宁,握住她的手道:“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咱们现在把徐颖找来还来得及。”
大不了的就是惹怒绍崇显,总好过她坐立难安,从起床到现在已经一个时辰,都没对他笑过。
“不必了,她的脾气,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就算把她绑回去,只怕她也要偷偷跑回来的。”
苏小酒懒懒的趴在他腿上,昨晚一夜没睡好,本想在马车上补补觉,不想心里纷乱如麻,根本就睡不着。
“今天怎么这样热?把窗户开条缝吧!”
萧景无奈笑笑:“心静自然凉,这会儿便是给你个冰盆抱着,只怕也凉不下来。”
回眸的瞬间,却透过窗缝看到城门外一棵大树下悄然站着两个人影。
一个如芝如兰,与他有六七分相似,正是绍崇显,另一个身材高挑,一身大红衣裙,正朝这边使劲瞭望,是徐颖无疑。
见到马车过来,她立刻张开双手,准备朝着这边呼喊,却被绍崇显一把捂住了嘴,警告的说了什么,徐颖那炸雷的性子竟然没有直接翻脸,而是耷拉下肩膀,眼睁睁的看着马车离开。
“我就是想跟小酒说声再见,这也不行?”
马车在视线中变成指甲盖大小,徐颖不满的撅着嘴,还在踮起脚尖恋恋不舍的眺望。
“你们姐俩这臭脾气,本王早就摸的透透的,这会儿若是被她瞧见你,定会铁了心的将你带走。”
他出门只带了玦鹰,想把人留下可难。
“切!腿在我身上,只要我不走,小酒就不会硬来的!”
“呵,就怕你到时候扒着马车不肯下来。”
直到马车再也消失不见,绍崇显看着仍然伸长脖子的某人,蹙眉道:“还不走?回去伺候本王用早膳。”
徐颖不情不愿的跟上,小声嘟囔道:“自己有手有脚,吃个饭还让别人伺候,果然是弱鸡!”
“你叨叨什么呢?”
“哦,我是问王爷想吃什么?我等会去买!”
“你去买?确定不会迷路吗?”
“就凭我那惊人的方向感,买个饭会迷路?”
呵,瞧不起谁呢!
绍崇显回头斜睨她一眼:“连房间都能走错的人,还好意思说自己有方向感?”
“……从现在开始,让我们忘了这件事好吗?”
————
大渊,荣华宫。
“娘娘,这,这信上说的可是真的?小酒她真的要回来了?”
张姑姑站在明亮的玻璃窗前,对着光仔仔细细的看着手中信笺,欣喜不已。
“自然是真的,算算日子,这几天就到了。”
荣妃呈一贯的慵懒姿势,歪在贵妃榻上逗弄着一双小奶娃,娇媚的杏眼因为喜悦闪着潋滟的波光,被洒入室内的阳光一照,更添奕奕神采。
自元和帝被禁,宋鸣徽自缢,大渊后宫呈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她这皇后做的无忧无虑,眼见的身子也丰腴不少。
半年过去,龙凤胎皆养被雪白滚圆,一模一样的小团子,吃饱了以后被放在在特制的超大婴儿床里滚来滚去,因为太娇嫩,未敢给他们佩戴太多饰品,只在藕节般的手腕处用红绳系着两只小银铃,随着团子手舞足蹈,叮铃叮铃好听极了。
允儿已经刚刚两岁,却已经十分稳当,骑着小车车在殿中呼啸,每次经过弟弟妹妹,都要停下来将小脑袋伸出围栏,拌出鬼脸逗得两只小团子咯咯直笑,四双乌溜溜的小眼睛随着他飞驰的身影来回转动。
不多时,允儿玩的渴了,就扑到张姑姑腿上,摇着她喊:“嬷嬷,喝水。”
“好好好,嬷嬷给宝宝倒水水喽~~”
张姑姑再看一眼手里的信,小心放在桌上,俯身准备把他抱起来。
“嬷嬷累,允儿自己走。”
允儿虽小,却已经很懂事,知道嬷嬷年迈,拧着小身子不肯让她抱,把张姑姑乐的合不拢嘴,夸道:“咱们殿下这么小就知道疼人,可比你那没良心的父皇强多了!”
说完意识到说错话,立刻紧张的看了荣妃一眼,不由暗恼自己真是年纪大了,脑子跟不上嘴。
好在允儿专心致志的喝水,并未听到她后面的话,他已经半年多没见到元和帝,如今脑子里并无关于“父皇”的印象。
荣妃却道:“姑姑不必如此紧张,反正他早晚也要知道,提前适应些,也好过将来突然听说他渣爹为人而难以接受。”
“娘娘这是什么话?殿下还小,咱们还是该给他灌输些积极的东西。”
“姑姑现在说话,还真是有小酒那味儿了。”
张姑姑笑道:“那倒是,苏丫头平日看起来不着调,但是对教养孩子上却从不含糊,老奴差的远呢!”
恰非染端着水果进来,荣妃对她招招手,用下巴朝着桌上的信笺点了点:“你来的正好,小酒这几天就回来,你命人将她的房间整理一下,把床铺都换了新的。”
果盘滚落在地,绯色的苹果还滴着水,在地毯上滚了一圈,留下深色水渍。
非染慌忙蹲下身子去捡,张姑姑笑道:“这丫头,一听苏丫头回来,高兴的盘子都端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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