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棋子
要论他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玉妃和他的关系，那便要追溯到他和霖玲那次较量了。
早在他的风雷大阵能把霖玲的不周山石硌碎时，他就已经怀疑，蓬莱与不周山是一体了。
兴许蓬莱是从不周山中割裂出来的，这部分含玉石最多，更加坚固且璀璨华美，因此足以把不周山石震碎！
而究竟是何人割裂两者，还无从考证。
直到齐斯玉听说有位玉妃娘娘，居然能在西方大帝面前阻扰视听，只手遮天。
而玉妃手下山海门，武器尽出不周山。
罪龙台也在不周山，那么他就不得不怀疑，蓬莱最初也是她分割出来的。
再瞧玉妃的表情，就知要与他打亲情牌，套近乎。
玉妃是个极通透的人，见他不吃这一套，便收回自己在蓬莱山放了元婴那套说辞。
齐斯玉既然根本不想认母亲，她也没必要给齐斯玉这份殊荣。
“你可知，你已然死了吗？”
玉妃伸手，用掌力推了一步棋子。
齐斯玉倒是被她这一句镇住，脸上血色顿时消失，先问：“那荀音？”
玉妃绽出一个极美丽的笑颜，“你倒是对她真上心，她好得很呢。”
玉妃说什么不重要，齐斯玉心里知道，荀音找不见他，绝不会好过。
他险些站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床榻上。
玉妃见撬开他一条缝儿，便像个慈母般摇摇头，“孩子，我真不明白，一个夜夜要你遭天惩五感尽失，跑出去背着你肆意妄为的女子，究竟有什么让你念念不忘。”
齐斯玉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的确，即便他熟睡之时，也会泄一些真元出去。
那么，荀音只需要做个凡人的傀儡，往齐斯玉的手心蹭蹭真元，给凡人开了神识灵智，齐斯玉就可以五感尽失。
又或者，她还有更过分的做法，譬如，借他的手去杀人。
齐斯玉急忙摇摇头，想把这些不好的揣测都停下来，可终究还是办不到。
枕边人最了解他的弱点，对荀音来说，齐斯玉简直不堪一击。
所以，她就是这样去当上的妖王？
那么，她有没有再去见那人皇呢？或从人皇那里敲几笔惊天的长生福金？
想到这儿，齐斯玉就胸口骤然起伏，几乎气得要发疯了。
他早便知道，荀音对人皇，是很有些崇拜之情的。他曾说要她还了那金子，再不许和人皇来往。
荀音那样爱财如命的人，她会听吗？齐斯玉原以为她会改的，可是，她就是她。
她的不择手段当中，自然也包括将他哄得团团转！
玉妃欣赏着齐斯玉的表情，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好儿子，你以为，她是真心喜欢你？”
“此女来自另一处世界，是个穷困潦倒的女书生，长相嘛，不过中人之姿。更何况，她和那嘉音公主一样，从一开始，就是要将你吃干抹净的。”
“这个棋局，你是棋子，她才是赢家！”
那玉妃一挥手，把房中所有棋子尽数化为齑粉，一阵风来，顿时吹得消弭无踪。
“你以为，她凭什么与你回仙山，又为何要嫁予你？甚至逼天尊为你修补真身、在沙底监牢护着你，有哪一样，不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母亲没有照拂过你，仙人飞升成神，我不可涉足，却早早在天界给你留了席位。”
“你失了玉炁，我为你补上便是，何至于要你为她那样？”
玉妃的话，每一声都像敲向他心里的钟，振聋发聩，让他浑身僵硬，觉得想吐。
齐斯玉跌坐在那床榻上，脑中皆是荀音与他的往昔。
“同为灵玉，我知道，你要为她破釜沉舟，若是谁将她龙筋剥去，你这玉身，还有最后一道杀招。”
玉妃已经坐在那床榻上，拉着他的手，问他：“孩子，值吗？”
齐斯玉扭头看着她，瞧见她满头的粉玉石，扎成了一朵朵剔透淡雅的花。
她脸上每一个小小细纹中，都蕴含着岁月沉淀的温柔。
齐斯玉没有接触过太多上年纪的女子，这倒让他短暂从荀音的回忆中抽出来，想起了荀凌月。
那个女人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就能挤成一条鱼尾巴，两只白鱼一样的眼睛，有些浑浊发黄，早就瞧不出修真第一美人的神韵。
可是，原来经常去荀凌月那里蹭饭，她做的鱼和虾都很好吃，连腌渍的海菜也很爽口。
即便荀音躲他，也硬是让不食人间烟火的齐斯玉，觉得饭菜美味舒坦，惦记着多去看看荀凌月。
他曾经背过她，瘦瘦巴巴的老妇，瘸着腿，在他背上战战兢兢。那时候，她劝他不要再管，不要得罪了东海。
荀音悔婚的时候，荀凌月在三山的高堂上跌下来，差点跪在地上，还是齐斯玉扶住她。他送她回家的路上，荀凌月一直在歉疚。
那天，她为齐斯玉打了荀音。
荀凌月对齐斯玉是又敬又怕的，可其实，即便木讷如他，也能感觉到，应该还有长辈对小辈的喜欢。
即便，他比荀凌月年长了三干多岁。
那种看着他的老迈温和的笑颜，和面前这个女人截然不同。
齐斯玉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在一旁的床单上擦了擦。他这兴许是和温雪言学的，喜欢拿别人的衣裳布料擦手。
可他忍不住，实在觉得这个玉妃娘娘，恶心至极。
玉妃没有冷脸，反倒凑过去，看着那像是困兽般的齐斯玉，问：“怎么？你还不肯认我？”
齐斯玉站起来，彻底脱离这女人的范围。
“同为玉石，你明知我玉炁不保便不能飞升，甚至会陨落，为何还要允准听潮，去诱骗荀音夺我元阳？”
玉妃对他这番质问，似乎早已打好腹稿，脱口而出，“那是西后做的，西海的大公主听潮，两面讨好，一边为我夺龙筋，一边为西后那毒妇害我儿性命。”
“你想想，斯玉，你是我的儿子，我当然知道你的弱点，又何须让蟾宫去打探？”
齐斯玉点点头，一脸冰霜，眸子近乎是凛冬里的山林大雾，“哦，你如何知道，是蟾宫大神打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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