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流觞，你跟着冬青去，把孩子抱过来。之前不是准备了两间房吗，那一间正好就给二公主了。”
其实这做法，算是吴笑烟费力不讨好。历来只有正妻抱养妾室的孩子，她这侧妃把正妃的孩子抱过来养，传到外头去，没人说她好心。尤其孙嬛又病着，那就更容易让人想歪了。
要是孩子养好了还则罢了，若是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真是自己把屎盆子朝头上扣了。
但吴笑烟想好了，富贵雍容那地方，是真没办法养孩子了，现在只是奶娘懈怠以至孩子生病那还能挽回。照这个样子，要是日后真有谁朝小公主身上使劲，那才是真危险呢--这公主虽不是薛怀瑞的骨血，却是他的妹妹，两个人总归是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迎春，把大夫叫来。”
三个大丫鬟齐齐领命下去了，尤其是流觞，格外的激动。
为把事情做好，她又叫上了闲云雅居的大力婆子，气势汹汹的朝富贵雍容去了。
富贵雍容，春霖是真忙到也快倒下了。她也知道小公主那头出问题了，可孙嬛这头跟得了失心疯似的，大喊大叫或哀戚啼哭还是好的，她竟然摔了饭碗，拿破瓷片子割自己的手。幸好发现的及时，只是浅浅的两道伤痕，可还是把春霖吓得要命。
另一头，小公主那头，春霖也放不进手去。她是个大姑娘根本没照顾过孩子，那几个婆子不是孙家的，就是宫里的，一个个抬着身份压她。她就是想看小公主一眼，都千难万难。
小公主生病这消息，她也知道了。今天冬青一走，她立刻让个小丫鬟朝外边守着去了。等到小丫鬟急三火四的跑过来说：“春姐姐，不好了，那头来了好多人呢。”
可在春霖听来，却是“太好了”。有人过来，不管怎么样，吴侧妃那头是接手了：“让咱们的人都让开，别挡着闲云雅居那头的路，他们要来干什么，就让他们干什么！”
“啊？”
“‘啊’什么！快去！”
春霖现在是除了小公主那头，富贵雍容的管事的，她的命令，还是挺有用的。
且富贵雍容的人，本来也不想跟闲云雅居闹起来--太子妃刚有孕的时候，他们倒是曾经起过这样的心思，可是到如今，再不甘心的人也死心了。
冬青和流觞带着人，可以说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冲进了富贵雍容，然后在奶娘们的尖叫嘶喊声中，把小公主抱走了。
春霖觉得那个松快啊，总算这担子松下了一半了。可还没等她把那口烦心气吐出去，就有个小丫鬟怯生生的道：“春姐姐……太子妃叫呢……”
春霖的脸一僵，点了点头，转身进屋里去了。
“外边……是怎么回事……”孙嬛生孩子的时候，叫得过了力，生完了也不安生，所以这嗓子就一直没恢复过来，现在说话都带着“嘶嘶”的气音，再配上此刻她披头散发的状态，但小点的都能吓个好歹的。
“吴氏刚让人过来，把二公主抱走了。”
“什么……”孙嬛瞪大眼睛坐了起来，不过就坐到了一半，就又倒回去了，“我、我的孩……为什么……她带……带回来……给我……孩……”她指着春霖，破碎的命令着。
春霖当即跪在了脚踏上：“太子妃，奴婢不敢隐瞒太子妃，那些个奶娘都不尽心，公主生下来多健康的孩子啊，都让她们养的病了。如今吴氏带走，也是对公主好。”
孙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她伸出手来，看样子是想撕了春霖，只是她力气不够，指甲只是在春霖眼前划过，激得春霖流了一身的汗。
可是突然间，孙嬛放下了胳膊，笑起来了：“嘿嘿嘿。孩子……死了……吴氏害……偿命……死……”
孙嬛说的话，还有她那直愣愣的眼神，吓得春霖一个激灵。正好听见外头有些吵闹，她匆匆为孙嬛盖好被子，起身离开了。结果一出来，发现闹腾的正是那四个奶娘，一个个哭得好不凄惨，高喊着：“求太子妃给奴婢们做主啊！”
春霖心说，之前是我没法子对付你们，毕竟小公主在你们手上呢，现在我还怕你们？
上前一步，拽着哭得最惨烈的那个奶娘，一巴掌就扇上去了，声音那个清脆啊。
“太子妃重病，还敢在此大声吵闹？！真是好狗胆！”
原先她是忌讳着小公主，现在她却是不怕了。
“你！你！我可是孙家老太太亲自……啊！”
春霖第二个巴掌扇过去了，原本她是忌讳着小公主才对这几位予取予求：“孙家？呵呵，这里是太子府！来人！拖下去张嘴！”
立刻便有粗使婆子撸起袖子来把这个奶娘拖下去了，抡起巴掌来就打。这些粗使婆子满是老茧的巴掌，可是比春霖那细细的巴掌，打出来得有力多了。
小公主那边抱回去，徐大夫已经等着了。
诊断之后，那边去取药，这头流觞回去便把情况从头到尾说给吴笑烟听了。
“饿的？”吴笑烟一听大夫的诊断，都愣了。
“是，徐大夫说，小公主无需用药，这两天吃饱些，就能好了八成了。”流觞规规矩矩的答。
“……”吴笑烟摇了摇头，“就那么养着吧，但别让大哥和大姐进屋去，免得过了病气。等到大郎回来了，再做打算。”
虽徐大夫说是饿出来的病，但毕竟有发热，承璐和之袖也只丁点大，以防万一，还是别让他们朝跟前凑了。况且这孩子抱过来只是权宜之计，等到孙嬛好些了，或薛怀瑞回来了，怕是还得抱走。
那也就别让小孩子们产生感情了，免得以后难受。
“夫人……奴婢自然会照顾好小公主。”流觞觉得吴笑烟话里是这个意思，她这话也是试探。
“嗯，去吧。”
完了，吴笑烟这一说，流觞只觉得晴天霹雳，她这一去照顾小公主，冬青和迎春可不就立刻上来了？可她已经让吴笑烟生气了，这要再抗命不遵，那岂不是连照顾小公主的事儿都没有了？
“是，夫人。”咬着嘴巴里的软肉，流觞尽量表情不变的答。
吴笑烟看她这样，心道是吓够了，她之前是有些不快流觞的自作主张，但再不明说，就要坏了主仆的情谊了。
“流觞，你先别走，我问你，可愿意之后去大姐那照顾着？”
“大公主？”流觞有点懵，刚才还说是小公主呢，怎么这一会儿，又跑大公主那去了？
“让你去做大姐的嬷嬷，日后若是大姐出嫁，跟着她一块嫁的那种。原本这事儿该是奶嬷嬷做的，可大姐和大哥都是我亲自奶大的。其她人，少了那哺乳之情，我不放心，只有你，我信你会全心全意为着大姐好。”
这一下可是从地上瞬间飞到天上了，流觞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开开心心的跪在地上，给吴笑烟连叩了三个头：“夫人放心！奴婢必定照顾好大姐。现在也必定会照顾好小公主！”
流觞原想着伺候吴笑烟伺候一辈子，转去伺候薛之袖，看似是水往低处走了。然而在吴笑烟身边，她得弯腰低头一辈子，到了薛之袖身边，她虽然还是奴婢，可吴笑烟的意思，让她做的是等同于奶嬷嬷的奴婢。
若所有奴婢里头有个特例，那就是奶嬷嬷，有的人家，奶嬷甚至比亲母还亲密。日后奶嬷嬷会随着小姐出嫁，她就是个跟着一起嫁出去的妈，那是真真正正的二主子。甚至说句不好听的，比一些真主子身份都要高。
吴笑烟点点头，安慰了两句，让流觞去二公主那了。
流觞一走，吴笑烟躺回去了，迎春立刻快步跟上，帮她掖被子，到是让刚伸出脚来的冬青缩回去了。
“盖什么啊？这时候，只热得难受。”
“那奴婢给夫人打一盆热水来擦擦身吧。”迎春眯眼笑着说。
“那可好，我这痱子都快出来打架了。”
迎春告退，快步出去了。
不是说原来这些大丫鬟们伺候起来就不用心了，但是……刚才和现在的心气真是不一样。不过迎春心气高，冬青看样子却是没怎么变。
这么想着的时候，吴笑烟忽然一怔--她也是个奴婢啊，但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习惯用这种“主子”的角度思考问题了。这是……薛怀瑞宠出来的结果吧？
“冬青，你可有想嫁的人家？”今天流觞已经有了出路，吴笑烟想着干脆把几个大丫鬟都安顿好了。她身边的人，也该再换一轮了。
“启禀夫人，奴婢不想嫁。”冬青已经恢复了一直以来的冷静，吴笑烟问，她坐在床边一边帮吴笑烟捶腿，一边答，“奴婢从四岁被请爹娘卖了，险些进了那脏地方。后来万幸能伺候夫人，奴婢就想着，像流觞姐姐那样，一辈子都不嫁。”
要不然呢，迎春该是有所求的，冬青却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了，再怎么样，也就是现在这样子了。
吴笑烟笑笑，算是收下冬青的这番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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