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中反杀
马车已经行驶出城镇，正经过城乡接壤处的村落。
村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农具，用垂挂在肩膀上的毛巾擦拭脸上的汗水，远远注视着。
隔着车窗和田埂都能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是灵术师吧？”
“肯定是，这好像叫……灵力马车？”
他们突然瞧见了在马车后不远处疾行的两人，脸色霎时间一变，连忙收回目光。
那行进速度不像是人类灵术师可以做到的，只有可能是灵族！
温璟得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和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共处几日，不过以他的性格倒没觉得尴尬，一路上不断地和宁渊搭话。
他起初觉得宁渊性格冷漠、为人高傲，但交流下来却发现他只是警惕心太强，为人过于冷静从而看上去不近人情。
每提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他也能与自己谈笑风生。只要不随便与他有肢体接触，他非常随性且好说话，偶尔被冒犯几句也不见有任何恼色。
“你灵术修习主修什么方向的？我空间属性的灵力，所以修习是辅助系，治疗系和防御系也都学的不错，法阵、符咒之类的也都懂得不少。”
灵术师交流时互相说出自己的派系是一种基本的礼节。宁渊薄唇轻启：“我是……”
温璟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揭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有人跟踪，气息是灵族！”
马车调转方向，朝一片茂密的树林行驶。
树林里的一切都披上了金色装束，背着夕阳的那一面，是冗长的倩影。
温璟跳下马车，最后一抹暮色逐渐溶入他的眸光中：“你的伤还没养好，在车里不要动，我下去看看。”
顷刻间，天色彻底暗下来，原本清晰可见的石板路随着夜幕降临也消失在视线中。
温璟站在马车旁，低声念了一句灵术咒语，淡蓝色的光球便出现在他的面前，成了黑夜里唯一的照明灯。
“是不是很好看？”温璟对揭开帘笼看向自己的宁渊说，“我练习这个灵术的时候特意找人请教过，最后做出这个颜色。”
“嗯。”其实这个看起来特别像磷火，大晚上有些瘆人。
在几近一片漆黑、月光照射不进的树林里，即便有一点微光，想找到跟踪之人也是难如登天。
温璟凭借着自己超强的视力，瞧见不远处有两个轮廓模糊的黑影，收回了光球，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符咒，低声提醒：“你把你的武器也拿出来。”
宁渊思忖片刻，他能感觉到跟踪之人故意释放出自己的气息，那气息也并不强大，完全用不到武器。
这人总是有所保留。温璟心里一笑，从腰带侧方取出一只小巧的匕首，头也不回地掷了过去：“不想用剑的话，就用这个。”
黑暗中匕首向自己飞过来，宁渊连眼皮都没有一眨，只出两指便接住匕首，轻轻挥动两下。
材料不错，是用玄铁精制作而成的。
森严寂静的山林里只能听到鞋子与草地摩擦的声响和呼吸声。
“砰！！！”温璟毫无征兆地点燃了一张符咒，这一声如雷贯耳！
加强版震爆符，除了警示外基本没有任何作用——温璟制作，必出极品。
“你出任务的必要流程是吓自己人吗？”宁渊冒了一声冷汗，他一向非常淡定，但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声音也无法第一时间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正在靠近的两个身影像是被绊了一脚，异口同声地狠狠骂了一句：“草！”
温璟奔跑的速度快如一道闪电，连灵术都懒得动用，直接扑上去飞起一脚，重重踹向那个名叫侯永的灵族。
侯永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直接向前摔倒在地，但倒地的瞬间顺势向右前方滚了一圈，面露凶色看着袭击自己的人。
温璟手上的动作一气呵成，一记空间切割术让一位灵族脑袋直接爆开了花，随后毫不犹豫袭击侯永。
侯永的身手竟然也不差，再次侧身一滚躲过，随后一记暗系灵术对着温璟的面门反击。
温璟面色冷静如初，默念一句灵术咒语，一道道天蓝色的光疾速朝向那人飞去。
冰凌刺！空间转移术！在温璟强大的灵力加持下，威力远远比原本大。
侯永躲避不及，小腿被刺中两根长约十厘米的冰刺，痛得他直接发出了惨叫，咬着牙反击，却被轻松避过。
温璟的动作从容而敏捷，对方的灵术对他构成不了任何威胁。
那些打空了的灵术砸在树干和石块之上，发出阵阵闷响，激起尘土！
宁渊打开车门观察一下战局，掌心出现一枚跳动的淡黄色光球。
他本以为这个人类只是力气大了些，没想到灵力修为也相当不错。
这样的温璟到底会有何种劫数？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不能硬碰硬。侯永在一次躲避后，恰好与宁渊对上了视线，凛然一笑。
那个小子怎么可能是落渊！看上去文文弱弱，不知又是哪个世家的小少爷，只要拿下他就可以用威胁这个温家的臭小子了！
侯永内心拿定主意，他伸手在口袋里握住一张短距离的传送符咒，一阵蓝光瞬间包围了他。
温璟脸色骤变：“躲开！”催动灵力使用空间转移术，可再快也比不上符咒。
侯永狞笑着出现在漠然观看战局的宁渊面前，猛然扑了过去，手里翻出一把小刀，向他的心口刺了去！
这场战斗在宁渊看来早就没有什么悬念，只不过这人都已经冲到自己面前了，他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侯永一眼，跳下车扬起右臂，手中的匕首周围环绕起一圈青色的光，在偷袭者胸口一划，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那高傲的姿态和迅猛的动作让温璟直接愣了一下。
偷袭者闷哼一声，轰然倒地。
整个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宁渊漫不经心地把匕首往下一扎刺进侯永的小腿里。
“啊啊啊！”
鲜血直接溅在了宁渊白皙的脸上，他扬起下巴看着温璟，似笑非笑：“刚刚还没介绍完，金属性攻击系灵术师，萧宁渊。”
温璟已经把蓝色光球重新点了起来，借着光发现那双眸子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多了几分情绪，脸上的笑容格外明艳。
他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飞快走上前，拿出外袍口袋里放置的一小圈绳子，把那个灵族的手臂牢牢捆在背后。
锁灵绳——纠察堂出品，可以封印住人类或金级以下灵族的灵力。
“你们这群纠察堂的走狗！”侯永愤然说，“松开我！”
温璟收起枪放回腰侧：“你这孙子也太可怜了，同伙都死了还要嘴硬，大半夜跟了我们一路，什么都没捞着，还被抓到。我真是太同情你了，如果我是你的幕后主使，在你被抓之后一定给你立个牌位可怜你。”
连珠炮似的话语，那故作惋惜的造作语气和故意恶心人的遗憾表情把对方气得大脑宕机，呼吸急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璟气定神闲地回过头：“萧宁渊，你应该换一条腿砍，这样把人送去审判堂的时候至少不用背，效果还好。”这以公正与裁决为主的审判堂自然也是联盟的机构，拥有红色的制服与天平徽章。
他平时说话也没个正形，当着敌人的面就更不会注意形象了，被抓住的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口中继续骂骂咧咧。
宁渊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把头转了过去，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发出当啷的响声。
他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温璟想把侯永拖上车时，却遭到了强烈的抗拒。
侯永恶狠狠得瞪着温璟：“你们姓温的都他妈不要脸……啊！”他话刚说了一半变被一脚重重踹在脸上。
温璟的面色沉了下来：“温家尽所能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你凭什么说我们不要脸？”
“他是个灵族。”宁渊在一旁提醒，“理论上可能不属于你们家的救助范围。”
温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侯永又骂出了声：“呸，要个屁的良知！能当饭吃？”
温璟冷笑一声：“我要是你，连饭都吃不下，直接找个绳子上吊自尽，自尽前把自己的脸皮给撕下来，毕竟没有脸见自己的祖宗们。
在孤立无缘时，无论是人类还是灵族，总是会爆发出比平时大很多的力量。
侯永忍着腿部肌肉断裂的疼痛，一头往温璟的方向撞去！
温璟刚刚收回脚，正处于重心不稳的情况下，被那人撞在小腹上直接向后一倒。
侯永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小刀，狠狠对着温璟的小腹刺了下去！
可刀距离皮肤仅有一指之距时，来自宁渊的一记飞踢直接把刀送到了数米之外的草丛里。
腕骨直接碎裂，侯永发出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
“谢谢。”温璟小腹被人最坚硬的头骨一撞，痛得他咬住了牙，可就这种情况下他还不忘夸宁渊一句，“你反应还真挺快的。”
待他稳住身子后，宁渊才松开手：“别贫嘴了，痛不痛？”
温璟咧了咧嘴，又狐疑地看了一眼他：“不痛，你身体已经恢复了，为什么一直不出手？”
他心里尤为纳闷，这小子浑然不像刚刚受过重伤的样子。重伤的人没过几天就活蹦乱跳了，自己的伤口表皮却才刚刚愈合。
宁渊用遗憾的语气说：“这灵族不强，可没想到你刚刚还差点被他撞翻。”
温璟眯起眼睛，用不善的目光盯着他：“上上个月我才刚杀了一个金级的，还非常轻松。”
“哦。”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动容。毕竟……金级而已。
凌哲没有穿上衣，露出了胸腹和臂膀上结实流畅的肌肉，肩膀上有一道暗红色的纹路，形状像是咆哮的狼。他手里捧着那张白色的面具，用干净的布擦拭着。
“狼王大人，我们已经搜寻很多天了，赤枫镇没有发现落渊的踪迹……”阿左汇报说，“我们猜测他可能又回雪原之地了。”
凌哲皱了下眉头，拿了一块新的白布：“不可能，那天他受了伤，经不起这样的长途跋涉。”
已经够干净了，您一天至少要把这块面具擦三遍，阿左心里想着，可嘴上却不敢说：“有可能去找柏王了，柏王一直和人类合作，落渊又对人类非常……”
“阿左，不必提柏王那个叛徒。”凌哲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落渊确实曾经和人类相处过五年，但他不会再回去了。”
“属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凌哲把那只面具举起来，幽绿色的眼睛看着它：“这只面具出自人类第一铸器大师萧玄澜之手。”
萧玄澜，著名的铸器大师，是当年带着人类反败为胜的关键人物，在598年前丹霞谷之战中击杀数位灵族君主后身亡。
凌哲不紧不慢地解释说：“落渊曾经和萧玄澜签订了契约，在大战中他一直站在人类那一边，直到灵族战败才回归噬魂渊。他若是想加入人类，早就这么做了，不可能在噬魂渊熬上这五百多年。”
“原来如此。”阿左恍然大悟。
“落渊重新出世是灵族的大事，记得告知教主一声。”
阿左赶忙说：“是，那我们继续去找！”
凌哲用灵力拦住准备离开的阿左：“狐王最近也带着人在赤枫镇，让他也帮忙一起找人。提醒他不要每天想着骚扰人类男性，也该管管祈愿教的事，教主上个月给他布置的事，一件都没做！”
“是！”阿左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他要是敢和那阴邪的狐王这么说话，八成以上的概率会被他勒死，两成概率被毒死。
睡梦中的温璟眉宇舒展，五官清晰，从眉毛到鼻子的骨骼极为立体。
他双腿分开，手垂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脑袋后仰以一个极其舒服的角度靠在靠枕上。
“喂！”侯永用凶狠的目光看着宁渊，咬牙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宁渊神情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缓缓开口：“谁派你来的？”
侯永咬牙切齿怒视宁渊，这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看自己：“我他妈凭什么回答你！”
他只是淡淡地问：“再问一遍，是谁派你来的？”
“关你妈的屁事！”
宁渊没有理会他的辱骂，确认温璟还在熟睡后，目光变得冰冷起来：“狐族的，就连你们狐王也不敢让我把问题问第二次——”
“你你你……”在那人震惊的注视中，宁渊的双眸竟然变成了金色的竖瞳！
那人的目光逐渐涣散：“我们狐族和温家有仇，我是自己追来的。”
宁渊刚想继续问下去，可腿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一低头发现温璟因为马车都晃动歪了过来，脸直接贴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偏偏此人在睡梦中还伸了下舌头，蠕动着嘴唇，口中发出了呢喃声。
酥麻的感觉从大腿传到脊髓，又攀上了大脑，他一瞬间全身鸡皮疙瘩爆发，在侯永耳边打了个响指解除灵术，直接伸手抓住了温璟的头，往马车的门上一甩。
“砰！”
温璟的脸砸在了车壁上，以为是抓到的灵族突然袭击他，以迅猛之势扑了过来，把宁渊直接扑倒在了马车后座。
“松开——”
侯永从恍惚中缓了过来，看到面前的惊人一幕后骂了一句脏话：“你们俩他妈要搞别当着我面！”
他为自己之前把这个人类看成落渊之事感到可耻，连声骂自己愚蠢，凶残暴戾的前第四君主落渊既不会被扛着扔上车，也不会满脸羞赧被人类压倒在马车后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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