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反常觉醒
秋暝从身上拿出断魂液的解药，往自己嘴里送了一颗，目光冷冷地投向街角，警惕地朝那边走过去。
他平生最讨厌别人动自己的脸，不管对方是谁，他早晚得弄死这个人。
是宁渊吗？温璟从窒息的感觉中脱离了出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却不是自己的安危，用力地咳了几声才勉强缓解痛苦，随后用沙哑的声音吼道：“快点跑，你别过来！”
宁渊站在街口的一处死角，他也无法确定秋暝在下一秒是否会发现他的踪迹。
现在怎么办？若是直接出手，过不了多久凌哲就能找到这里来。
“出来吧，不然你的同伴要没命了。”秋暝一步步朝宁渊所在的位置逼近，“竟然能够直接拿起涂抹了断魂液的匕首，你是什么人？”
熟悉秋暝的人都会知道，这个行事风格诡异的灵族在整治别人时，笑得越灿烂就意味着他越是愤怒。
算了，就是打一架的事。
银色的长剑从袖中蓦然而出，赤红色的火焰缠绕在剑身上，宁渊握着落渊脊背微微弓起，摆出一个可以随时进攻的姿势。
躺在地上的温璟神情恍惚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就抬了起来。他的神色不再像平日里那样散漫，多了几份庄严与肃穆。
不能让秋暝接近他——
场上的局势非常紧张，宁渊的目光一直落在断魂锁上，身体像是一支即将离弦的利箭。
秋暝刚踏出一步，突然感觉自己的脚不受控制向后退了一些，他立刻回头看向倒在地上的温璟，心里有些纳闷。
温璟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秋暝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狐王，不许靠近他，我跟你打。”
秋暝眯起了眼睛，他感觉这个人类身上的气息和刚刚大相径庭，究竟发生什么了？
宁渊的角度看不见温璟，只能听到他说的话，心想这人爬都爬不起来了，可到这个时候还嘴硬。
这时，街口传来一句惊喜的呼喊：“老大他们在那里！”
终于来了！宁渊松了一口气，直接收回落渊剑，换成一把常用的匕首，借着着反光观察着秋暝，以防他再有其他的举动。
秋暝觉得这个人类实在太过古怪，又有些忌惮藏在阴影之后的人，遗憾地说：“算你们运气好，今天先留你们一命吧。”
说完他飞快窜上墙头，动作流畅而优雅。
他不顾已经到巷口的众人，转头看向宁渊所在的角落，露出了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下次再见之时，识相的就报上自己的名字。”
宁渊听到这话，心里一紧。
秋暝这是认出自己了？
秋暝说完就这么一跃而起，轻盈地跳到对面矮房的房顶，三下两下就消失不见了。
温璟看着那道背影离去，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街口的死角，神色再次恍惚，又躺回了地上。
张副堂主怒气冲冲地带着十多个人拐进了小巷，只看到秋暝在墙头消失的背影。
面馆老板冲进纠察堂焦虑地说明情况时，他正巧准备去接水。一听是温璟被人袭击了，当场打碎了自己的玻璃杯，带着一团和其他团的十多个人冲了出来。
“你们几个追上去，把行踪报上来！”咆哮张吼道。
温璟的实力他心知肚明，打个金级没有任何问题，就这么被人放倒在地上，说明对方只有可能是君主级灵族！
黎映、唐熙妍等一团成员赶紧跑到温璟和宁渊身边。
黎映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温璟有气无力地说，他其实就是有点脱力，脖子上出现了一道青紫的勒痕，并没有其他伤。
他这副半死不活模样明显是因为自己竟然被人这么放倒了，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无形象地躺在了地上。
宁渊挪到了他的身边，蹲下来捏住他的手腕，仔细在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温璟感受到了注入体内的灵力，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是冰凉的，但他心中涌上一股暖意：“放心吧，我没事。”
宁渊说：“嗯，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内心依旧惊疑不定，自己身上的符咒没有任何变化，还有什么劫数会比被君主级灵族的袭击更大？
在反复确认温璟没有骨折等不能直接转移的伤后，黎映把他小心翼翼地背了起来。
“你们几个把他们送到济世堂去，直上二楼找李医师。”经验丰富的张副堂主看见地上的白色粉末，又补上一句，“回去立刻吃迷散粉的解药，中的时间越久恢复越慢。”
等众人离开后，张副堂主指挥着剩下的人拿出药罐，用灵力把地上的白色粉末尽数收集起来，防止来往的行人误吸入此药。
“这不是个好兆头，高阶灵族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张副堂主自言自语道，额头上的细纹更加深了，“你去和白堂主联系一下，把这次的事情报上去，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灵族应该是秋暝。他妈的，居然装女人！”
他身后的助理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色：“那个狐王？”
“狗屁，什么狐王，就是个王八羔子，罪大恶极！”张副堂主愤然说，“一定要把我说的每个字报上去，他只要一掺和，准没好事！”
小助理陷入思考，在脑海里打了一遍汇报的草稿：狐族之王王八羔子秋暝罪大恶极，喜欢瞎掺和……
温璟躺在床上，看见坐在他床边认真剥橘子的宁渊，突然想逗逗他，于是张开嘴说：“喂我一片吧。”
唐熙妍在一旁和黎映嘀咕道：“老大是不是像个要糖吃的小孩？”
“没错。”黎映果断点头，“这不是你的错觉。”
宁渊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剥手上的那个橘子。
橘子是他到楼下的水果店买的，拎了整整一大袋来慰问温璟这个伤患——实际上经过检查，他最严重的伤还是以前任务的伤口裂开了。
剥完后，他拿起其中最大的一片，在温璟期待的目光中果断地把橘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哈哈哈哈。”小庞笑得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老大，人家根本不理你，你就不能好好养伤吗？”
他的话音刚落，宁渊顺手剥下了一片，稳稳地扔进了温璟的嘴里，目光似有深意。
唐熙妍瞪了温璟一眼，急忙说：“宁渊，老大他就是懒，你别惯着他。”
温璟含着那片橘子，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队员孝敬团长是应该的，你们都学着点，懂事点，别总让我操心，以后多给我分担一点……”
他一口咬下去，后半句话被直接如同巨浪般当头袭来的酸意压了回去。
他倏地灵魂飞升，发出别人都听不懂的呐喊：这确定是橘子而不是什么毒药？
在众目睽睽之下，宁渊把新剥好的橘子递了出来：“吃吗？”
大家纷纷摇头，头号吃货小庞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撕下一片，往嘴里一塞。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小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干呕一声后流着泪冲去了洗手间。
宁渊少见地笑了一下，淡定地说：“下次不买这家了。”
黎映听到了秋暝离开之时说的那句话，忍不住出言提醒：“你还是小心一些，秋暝最后那句话好像是对着你说的。”
唐熙妍也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是啊，他万一又找过来怎么办？”
“那就来吧。”宁渊满不在乎地说了这四个字。
温璟在一旁看着他，面上露出难以言说的凝重。两人相识以来，宁渊一直表现出来的是对自己生命的冷漠，好像即便马上就会死去也都无所谓。
可是那天赤枫镇相见之时，宁渊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自己走来，好像整个人会在下一秒破碎，唯有眼神是坚毅的，满是对生的渴望。
温璟向来欣赏有血性且好战的人，宁渊跌进自己怀里时，他感受到了那有力的心跳，连带着自己的心也加速跳动。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铺满整条街道，街边摆摊的小贩也纷纷撤走。
在吃光了温璟床头的零食和水果后，众人也起身告辞。
温璟已经可以动了，但是被张副堂主勒令在床上修养两天，让他把脖子上的勒痕养好再回纠察堂，不然团长在门口被袭这件事说出去容易引起恐慌，尤其还没有人能找到秋暝的半片衣角。
一团的成员把济世堂的房间当成了茶话会现场，到后来就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闲聊，病房可谓是一片狼藉，被褥上还撒着几片小庞扔在上面的瓜子壳。
宁渊擦完桌子，又把所有的垃圾都归置好，才准备告辞离开：“温团长，改天见。”
“你的手还好吗？”温璟忽而一笑，伸出手就想去抓。
宁渊避开了他的手：“早就用灵术治好了。”
温璟盯着他看：“什么时候治好的？”
“在去找你的路上顺手治的。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他对别人注视自己的目光不算敏感，大多数情况下会直接忽略，可温璟今日看他的次数实在过多，每次抬眼时，两人都会有短暂的目光交汇。
温璟舒舒服服地靠在松软的枕头上：“有啊，我和成名已久的第四君主缠斗如此之久，是不是觉得我非常强？”
“不，我只看到他把你按在地上暴打。”宁渊毫不讲情面地打断他，“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温璟悠悠地说：“你这么严肃做什么，好歹也夸我一句。”
宁渊：“……”
他觉得温璟的动作表情此刻配上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再合适不过了——像极了一条等待主人夸奖的宠物犬，只很少见那么大只还长得那么帅气的罢了。
温璟斟酌了半天，这样冒出来一句：“这次真的谢谢你，只是不小心把你也给卷了进来。”
这其实是一种极具智慧的试探，但凡宁渊有任何想要藏住的事，这个问题都会很难回答。
“举手之劳而已。”宁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走向了门外。
温璟什么也没有试探出来，决定单刀直入：“秋暝可能是来找你的，你知道吗？”
对方离开的步伐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谢谢，我知道了。”
温璟望着宁渊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眉头紧锁。他和秋暝究竟是什么关系？
桥镇纠察堂临时办公室里，被抽掉过来帮忙的王允志翘着兰花指，拿起桌子上的一张餐巾纸，仔细地擦了擦自己已经干净到反光的桌面，娇声娇气地说：“小陆啊，最近怎么一直都是你过来，温璟呢？”
王允志比温璟大了许多岁，但是一向和温璟称兄道弟的，面对陆源清他就没这么好的态度，直接摆出了年长者的优越感。
陆源清冷冷地笑了一声：“他惹了狐王秋暝，被人追杀，伤刚刚养好，暂时不外出了。”
“什么！”王允志擦桌子的动作瞬间停住，“那他现在怎么样？”
他们俩时常拌嘴是真，感情好也是真，听到这个消息后，王允志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陆源清白了他一眼：“还活着，温家和狐族一直有仇，就不知道怎么惊动了秋暝。我看，就是他嘴太欠，活该！”
王允志很想把这个臭小子丢进垃圾桶里，忍住后冲动后还是讽刺一句：“那你们顺溪镇是没人了吗？这次为什么派你来？”
“我一点也不想来这里，尤其是还要和你对话。”陆源清依旧是那副高傲的模样，“侯永的事你们查的怎么样？”
王允志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这孙子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我们仔细地查过，尸体严重损坏，唯一能判断的就是他在死之前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没有中毒或者被灵术控制住的迹象，我们推测……”
“也就是说，对方在没有控制住侯永的前提下，直接动手杀了他？”陆源清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们考虑过他是自杀吗？”
王允志不再用娇气的声音恶心他，恢复了本来的声音：“陆团长，凡事不能草率下定论！”
陆源清脸上依旧是鄙夷的神情：“你们牢房管得太松，那么大一个人都能溜进去。带我去看看他的尸体，我还得赶紧赶回去给张副堂主报告。你们用灵术保存着，至少半年都不会进一步腐坏，不要找借口说尸体烂了之类的。”
妈的，这个瓜娃子，就仗着自己是陆家人就敢这么嚣张，他的晋升速度和温璟一样简直天理难容！
但温璟无论是做事风格，还是个人实力都比这陆狗好太多了！
王允志趁陆源清没注意，偷偷翻了一个大白眼：“牢房没有可以进人的地方，通风口那边连小孩子钻进来都嫌挤，我带你去看。”
侯永的尸体已经被转移到了地下室里，一走进去，便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腥臭味和焦枯味。
陆源清捏住了自己的鼻子，眉头锁得很深，瞪了王允志一眼后，朝放着侯永尸体的床走去。
王允志在他身后说：“小陆啊，年轻人就是要多见见世面，这种都受不了怎么行。桥镇比不了顺溪镇，条件就是这样～”
陆源清直接忽视了王允志，猛得掀起盖在侯永尸体上面的白布。
“你在干嘛，陆小少爷！”王允志见到陆源清使用如此粗暴的检查方式，气得尾音直接提了个八度。
那令人作恶的气味、映入眼帘的卷曲的碎肉和难以辨认的肢体都考验着陆源清的承受能力。
强忍着反胃的痛苦，对于王允志的怒吼置若罔闻，陆源清耐着性子开始观察着。
突然，他凝聚灵力对着尸体胸口的位置来了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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