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合欢之药
温璟坐到温书玥身边，给两人一同解释：“没事了，唐熙妍毫发未伤。哥，宁渊也不用你去治疗，他刚刚自己把手臂接上了。”
“怎么了？”黎映看两人眼神交流着，不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温璟解释说：“昨晚我哥误会宁渊了，他听说受伤了就想去帮忙，但又不好意思直说。”
黎映无语，他非常好奇温璟是怎么在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解读出这么多东西的。
“温璟。”温书玥的声音非常清冷，“秋暝还在顺溪镇。”
“哥，我没事，放心吧，伤都好了。”
温书玥拿出一节染血的锁链放在桌上：“早上我在纠察堂门口看见的，刚刚已经派你们的队员去查了。”
温璟看到锁链也是一惊，秋暝莫不是还想要自己的命？他并不知那上面的血迹是宁渊手上的血。
“老大，你这几天在纠察堂找个空房间休息吧，晚上来回也不安全。”
温书玥因黎映的话点了点头，然后问：“你昨晚去过哪里？”
“百汇街。”温璟明白了温书玥的意思。
黎映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暗语，不然无法解释作为资料库的他为何会听不懂。
温璟看着黎映那忧伤的眼神，笑着解释说：“黎映，你真得学你老大的智商。我们都知道秋暝这人行事诡异，加上他最近还没有离开顺溪镇，上一次没有实现自己的目的，有很大概率会再次尾随我。”
温书玥在一旁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温璟不是一直在顺溪镇。”
黎映这才恍然大悟。
温璟有一半的时间都会在其他城镇，而最近只要在顺溪镇就一定在禁闭室里。
秋暝如此明目张胆地放下锁链挑衅，就意味着他必定知道温璟还在顺溪镇，只有可能是温璟昨天晚上去百汇街巡逻的时候被跟踪了。
想清楚其中关窍的黎映激动地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臂：“我和你们一起去。”
可怜的小庞还在走廊上举着绳子，唐熙妍数数数得快要打哈欠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等待的人已经筹备了一次崭新的行动，把他们完全抛之脑后。
百汇街餐馆。
二楼临窗的包间一早就被人订走了，里面坐着一名长相俊美邪魅的男子，他用修长的手指捏着手中的白瓷酒杯，看到一个身影走进餐馆后，扯了扯扯半边嘴角，脸上露出了邪气的笑容。
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中露出值得考究的玩味。
果然来了。
不出半分钟，门被打开又关上，他的面前坐下了一个人，乌黑的眼眸死死盯着他。
秋暝今日是男装的扮相，身着暗紫色华丽的装束，将墨玉色的长发挽起，英气十足。面对来势汹汹的宁渊，他把桌上的另外一个瓷杯推了过去，起身关上窗户。
包间里传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带有一丝诡异的腥气，可来者却仿佛没有闻到。
“落渊，不，萧宁渊，你迟到了十分钟，我猜你是因为行动耽搁了，所以晚了一些。”秋暝用目光打量着这张陌生的脸，语气中满是调侃的意味，“原本以为你是样貌丑陋才戴面具的，没想竟然是这样一张脸，若是早些时候让我瞧见了，说不定我就和你一起背叛灵族了。”
面对秋暝□□裸的调戏，宁渊像是习惯了，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秋暝托着下巴继续说：“这张脸看上去也太像人类了，你把幻形术撤了再给我瞧瞧。”
“没用幻形术。”
秋暝抬手指向宁渊的眼睛：“我说的是这里，你就这么厌恶这双属于灵族的妖瞳？”
宁渊猜测秋暝应该已经跟了他们好几天了，昨晚自己用落渊剑才终于让他确认了自己的身份：“跟你没关系吧。”
“好在你一直戴着面具，你这样和人类太过相像的脸庞会带来数不尽的麻烦。”秋暝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你若是个人类，有很多灵族会把你掳回去暖床。”
见他一直不肯切入正题，宁渊眉头皱了皱：“秋暝，你叫我过来只是为了讨论我的脸？”
“不是，不过你若是愿意继续讨论的话，我真诚地邀请你来我的床上探讨，我可以和你讨论几天几夜。”秋暝虽说着这样露骨的情话，可那双紫色的眸子里却没有半分动情的意味，“我的前任。”
“是前一任，请不要总是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宁渊的语气依旧非常平淡，“作为前任第四君主，我为拥有你这样的后任感到羞耻。”
秋暝看了宁渊好一会，突然笑了：“你这样的性格实在有些不合适做君主，换作其他人早就恼羞成怒了。”
“那个人类的命我保了，你若想杀他，先过我这一关。”宁渊不想继续和他废话，直截了当地说。
“别急，我只是过来和你叙叙旧，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你的，我若是真心想要杀他，这些天他都死了八百了。”
秋暝那些骇人的手段，宁渊自然知晓，心下了然温璟大概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我和你没什么交情。”
“你这样说话可真够残忍的，好歹一起共事过。”秋暝说，“凌哲总算和你有交情了吧？他托我找到你，让我替他向你问句好。”
“问好？是问我死没死吧。”
“哈哈哈哈。”秋暝大笑了起来，“和人类待久了就是不一样，话都变多了。”
还不是因为温璟。
宁渊心里一阵烦躁，对秋暝也不客气了：“你可以向他透露我的行踪，他想来杀我就来吧。我无所谓，不过你尽快滚出顺溪镇。”
秋暝喝下一口酒，把装着水的玻璃杯推给了宁渊：“不是我不想走，只是我们祈愿教非常好奇，本该退隐的落渊君主为何重新出现了，不如你帮我解答一下？”
宁渊看了一眼水杯里澄澈的水，毫不顾忌地用灵力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药物后喝了一口。
秋暝看着他平静的神色，笑了笑：“看来灭灵散对你还是有很大的，都影响到你的味觉了，我在里面下了味道这么明显的药，你都喝不出来。”
“什么药？”
秋暝哈哈笑出了声，在那隐约有怒火的目光中吐出一个字：“盐。”
落渊这个人面对任何事情都很淡定，几乎不怎么生气，所以每次看他这副隐怒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宁渊放在腿上的手死死攥紧，若不是自己有所顾忌，早就一拳砸在对方脸上：“我的伤确实没好，不过那又怎样。”
“落渊，我们教主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人类之事，当初内乱之时，我们原计划是直接杀掉你，后来想到灭灵散可以牵制你数十年，我们才临时改变更。”秋暝哼笑一声，“你应该顾及这份恩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和我们作对。你觉得那些人类知道你的身份后，是想杀了你还是把你留在联盟？”
明明是残忍迫害，却被冠冕堂皇地说成了恩情，灵族一贯如此，顺者生逆者亡，宁渊心中冷笑一声，他早已厌倦了这样，才会在受伤之后到雪原之地修养。
宁渊拿起那杯浓盐水一饮而尽：“你可以把我的身份告诉人类，我根本不在意。”诚然，他只要确保温璟渡过一劫，之后便可以随心所欲，即便人类知道了又能怎样。
他本身实力足够强横，只要没有牵挂，自然没有人能威胁得了他。
秋暝径直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看到街边出现一抹水蓝色，目光深邃了几分，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增加了。
这么快就找到这了？
宁渊不知道秋暝为何开窗，知道他没有杀温璟的意思后也准备离开了，手刚扶在门把手上，就听见后面的秋暝说：“看来不仅是味觉受损，嗅觉也不行了，这对我们祈愿教来说真是一个重要情报。”
宁渊浑身一震，把手缩了回来：“什么意思——”他面对秋暝，自认为足够警惕了，可秋暝的意思分明是……
他本以为秋暝袭击温璟是为为报复桥镇之事，没想到一开始的目标便是自己，用袭击之事逼自己出手，引着自己过来再试探。
他一直在尝试隐瞒这件事情。
他的嗅觉和味觉被灭灵散摧毁了七七八八，灵核也受了伤，如今吃饭除非用重油重盐，不然尝不出任何味道，连酸到极致的橘子也不会影响到他。
这会给自己带来两个大麻烦，一是他吃不出也基本闻不出下在菜里或者饭里的药，二是所有的战斗必须速战速决，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那道水蓝色的身影离餐馆越来越近，身后还跟着不少穿藏青色制服的队员，他们走到餐馆的门口，开始疏散人群。
“我和你说这么多话只是想拖一些时间罢了，一来等着你吸入体内的暗香发作，二来我把被你扔掉的锁链重新扔到了纠察堂门口，给温家的小子一点反应的时间。”秋暝修长的手指指着楼下，“他们来了。”
宁渊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脸严肃的温璟，旋即看着秋暝，语气不再平静：“你……”
他若是长着温璟那张嘴，此刻一定把秋暝骂个狗血淋头。
秋暝袖口抽出一节锁链，优雅地挡住了直刺自己前胸的长剑：“真可笑，你连骂人都不会骂，你看这样多有趣。”
因为有趣，即便把自己也投入险恶境地也无所谓。
“落渊，你真是我最讨厌的一类人，明明跟我一样都是冷血的人，却总是故意装作心善。”秋暝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你想和人类做伙伴，可他们并不想和你相识，人类都以为你死了，还会把你的名字挂在通缉榜上，可见有多讨厌你。”
宁渊左手指尖汇聚出灵力，那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秋暝看他都开始用火系灵术了，知道自己终于把他逼急了，开心地笑了起来：“暗香是一种秘药，可以刺激我们灵族的妖纹，目前距离发作应该不到二十分钟，是想和我一起困在这儿，还是陪我演个戏逃出去？”
宁渊冷冷地看向他，眼眸中一闪而过金色的光。
“或者你求我一句，我一定帮你解决。”
“秋暝，你给我滚远一点——”他彻底被激怒了。
餐馆门前来了一大波纠察堂的人，群众们自觉地退让开来，只有几个胆大的还围上来想一探究竟，被队员们拦在了外面。
温璟、温书玥带着人沿着昨天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最后剩下的只有这家餐馆了。
温璟走到前台亲自询问，得到店长肯定的回复，的确有一位相貌俊美、身材高大的男子，在一个小时前到了店内。
温书玥望着打开的窗户，和那双紫色的眸子对视上，薄唇轻启：“在这——”
那人眼中的笑意却更深了，如同和煦春风般温暖，随后从窗口一跃而下，落在温书玥面前，递过来一根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小美人，我们好像见过。”
温书玥先是微怔，随后一掌拍开他的手，用冰锥刺向秋暝，却被对方轻巧避开，这时他才瞧见秋暝手中还抓着一个人。
“都让开吧，不然你们的同伴就没命了。”
温璟的左脚刚踏上台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喧哗声，缩回脚小跑了出来，不料大惊：“宁渊？”
秋暝一手揽着宁渊的腰，一手抵在他的喉咙上，指尖还留着暗紫色的光，目光看向的是刚刚走到门口的温璟：“你们都撤下，我把他还给你们。”随后用只有他和宁渊能听到的声音说：“演技太差了，好歹装得像一点。”
即便是咽喉这样脆弱的位置被别人拿捏着，宁渊脸上也没有一丝惧意，摆出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好像他才是围观的群众。
“还有十五分钟发作——”
宁渊并不知道这个满口谎言的人此时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装作无力的模样垂下了脑袋，然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让血液滴落在地。
温璟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鲜血和掐住宁渊腰的手臂，一时竟然区分不出是哪个更让他恼火，直到看到那脖颈出现一道血痕，终于回过神来：“全员先撤开！”
包围圈扩大，秋暝气定神闲地走了出来，路过温书玥又看了他一眼，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那模样活脱脱一个浪荡公子：“确实是个小美人。”
温书玥这下被气得发抖，手刚想举起来，却被温璟按住了：“哥，等一下。”
“秋暝，你现在的位置足够你逃出去了，把人还给我们吧。”温璟目光不善地瞪着秋暝。
宁渊听到秋暝对温书玥说的话后，低声警告他：“你不要碰人类。”
秋暝却笑了，抬手把宁渊往温璟的方向用力一推，随后朝人少的地方冲了出去。
“快追！”随着温璟的的命令，队员们都做好了准备，擅长追捕的即刻冲了上去，其余的在原地凝聚灵力蓄力。
温璟以为宁渊受了伤，打算把他横着抱起来。可此时突然变故，宁渊推开他，朝着秋暝的反方向跑了出去，这一下把几位队员弄懵了。
为什么人质如此生龙活虎，跑得比他们都快，所以追哪个？
“都是傻的吗？快追秋暝！”温璟蹙眉，看了一眼带着人追出去的队员们以及跑向纠察堂方向的宁渊，只是稍一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宁渊没来得及检查身体状况，也顾不得思考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只是一路狂奔到了宿舍的浴室里。
手刚按在门把手上，却被一路追赶而来的温璟按住了手腕：“宁渊，你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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