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战会议
凛冽的风袭来，树干上仅剩的几片树叶窸窣作响，而后不慎洒落入大地的怀中与叶影相拥为一体。
清风园深处有一处甚为破旧的平房，墙皮有一半业已脱落，凹凸不平的墙壁上依稀可见剥落的砖块，屋顶上的瓦片不再是新修时的密如鱼鳞。
看似空无一物的砖瓦上突然传来窃窃私语之声。
宁渊趴在正脊之旁：“你确定这样他们不会发现我们吗？”
“当然不会。”温璟斩钉截铁地说，“毕竟我主修空间灵术。”
宁渊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旋即收回目光，算是相信了他这一说辞。
温璟这次使用的空间转移法阵名为离析之术，相当于在现在两人所处的位置开辟一个新的空间，可以起到隐藏身形和声音的效果。
缺点就是需要在一个完全安静且灵力稳定的环境下才能制作而成。
原本温璟只有五成把握不会被发现，但将金阶武器初云作为阵眼后，他的把握提到了九成九。
两人透过掀起半块的砖瓦向下看去。
房内确实让人大吃一惊，比起外面的断壁残垣，内部的构造可以算得上雅致：数张一看就造价不菲的花梨大理石大案拼成一张长桌，一旁的书架上垒着各种书册，甚至还有一只小巧的纯铜香炉，可以闻到里面淡淡的檀香。
来参加这次商讨的人基本已经到齐，只有三四个座位还空在那里。
温璟一点一点给宁渊解释：“这外墙设置了不少隔音和防御灵术，我们只能透过砖头看里面的场景。所以我把传讯符和白堂主的武器建立联系，我们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听到里面的声音。”
他的一番狂轰滥炸再次屠戮了宁渊的耳朵。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次参加的人吧，纠察堂的代表白昱轩，审判堂的代表陆盛老头，执法堂的团长元琪……”温璟指了一下黑色制服的短发女子，然后又指着陆盛身边的年轻人，“陆家来的是陆源清的哥哥，这人没有陆源清那么讨厌，王家来的是家主王崇文，顾焰你认识，最旁边的那个年纪比较大的是联盟里的铸器大师张志天，为人非常和善。”
除了这些主要的人物以外，他们身边多少都带着一到两个亲信，白昱轩身边跟着童助理，其他的温璟也叫不上名字。
宁渊被他喋喋不休的话说得有些心烦，赶忙打断他：“你们家、秦家还有济世堂的人没有到。再不来的话，要不我把你踢下去？”
“别别别。”温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不会有什么出格行为后才松了一口气，“我哥会来的。”
两人正说着，一位看起来30岁左右的男子带着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
“各位好久不见了，我是来自秦家的秦牧海，这些年来，秦家多亏了大家相助才能保留至今，我先代表秦家在这里道声谢。”那男子语气很是温和，微微欠身，这一个看似普通的动作竟将不卑不亢的姿态和谦虚的敬意糅合在了一起，风度翩翩让人第一眼见就心生好感。
“牧海都这么大了啊。”
“阿沁最近身体如何？”阿沁是秦牧海的夫人，而此刻说话的人与阿沁有一些亲属关系，所以就顺口问了一句。
在座年纪较长的几位笑着说，这一来一去的寒暄将众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温璟在一旁一笑：“听说这个秦牧海挺厉害的，我之后也想去接触一下。”
“我还以为你一心扑在联盟上，一点都不管家里的事。”
温璟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敲：“你可别乱说，我只是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默默为家族奉献着。”
王崇文捋了捋胡子，对秦牧海说：“听说前段时间老家主把家族之位传了下去，这样看来就是牧海你了吧。”
没想到秦牧海竟然摇摇头，脸上露出了笑容：“谢谢王家主，但新家主并不是我。”
“牧海别谦虚了，秦家可还又比你更合适的？”王崇文笑着反问。
“王叔您说笑了，新家主是我的妹妹秦牧瑶。家主大人，请您到这来。”
“啊？”上方的温璟先一惊，他的角度能比众人更先看到一直紧跟在秦牧海背后的小姑娘。
不知道为啥，小姑娘走上前后，抬头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温璟差点以为他们暴露了。
“前辈们好，我是新任家主秦牧瑶。”那个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很稚嫩，但语气和态度倒是和秦牧海别无一二。
“这个人不简单，她身上应该有金阶武器。”宁渊若有所思地说，“我感觉她可能看到我们了。”
众人的吃惊没有持续过久，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而且在这样一个庄重的场合之下，也不会有任何人对新任家主提出任何的质疑。
最后一波人在会议开始前一分钟才进来。
领先的是一名相貌俊秀清冷的年轻男子，他也抬头看了一眼上方。
“你们迟到了。”开口的果然是陆盛，“没想到温副堂主竟是如此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温书玥开口，声音满是疏离勿近的意味：“没有迟到，刚刚好。”
他们被村子里的病情耽误了一下，安排好后续的治疗工作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温璟凑到宁渊的耳边说：“我们俩应该完了，秦牧瑶只是随便看一下，但我哥是真发现我们了。你感觉到他目光的杀气了吗？”
宁渊不紧不慢地说：“没有。而且也是你完了，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罗副堂主听到陆盛的话后，也觉得有些恼火，他们是因为人命关天的事情耽搁，怎能让陆盛这样嘲讽。刚想说话时，一只手臂拦在了自己面前。
“口舌之争罢了，救人最重要。”温书玥举起了手中的一枚戒指，上面镶着一块水蓝色的宝石——温家家主令。
“我来给你翻译一下，我哥特意展示家主令，意思是他代行家主之位，其他人都没时间，所以就派他前来了——”
毕竟真正的家主就在你的旁边，温家笑了笑，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你能少说两句吗？我能看懂。”这一场会议总算开始了，自从两人到了屋顶，底下所有人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温璟一个人说得多。
宁渊他无奈地说：“你们全家的嘴是不是都长你一个人身上了？”
温璟矢口否认：“这我可就不认了，我妹话比我还多。”
宁渊想到那个话多的温姑娘，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温璟。
温家还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竟然能同时容纳性格的两个极端。
温书玥一进门就拉低了整个房间的气压，陆盛又存心刁难，白昱轩担心会议无法进行下去，于是主动搭话：“温副堂主在来的路上究竟被什么事耽搁了，方便说一下吗？”
“有交报告。”对方只回了四个字。
“那能稍微说一两句吗？”
“有个村子得了瘟病。”
白昱轩也没料到对方这么不近人情，最后追问了一句：“有什么异常现象吗？比如来的路上受到了阻碍之类的。”
“都在报告里。”
“哈哈哈哈，白堂主尝试和玥哥交流失败，太惨了……”温璟忍不住笑了出来。
宁渊戳了戳他的肩膀：“白堂主那能听见。”
温璟的笑声戛然而止，捂住自己的嘴，给了宁渊一记眼刀，意思是：为什么不早说。
宁渊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垂，然后比划了几下手势：我们能听到那边，那边也能听到我们。
一场尴尬的寒暄过后，众人没有走过多繁杂的形式，首先让当地联盟的成员详细地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联盟检测到玉骨箫的痕迹后，没有急着派大批人手前来，而是先由部分人分批进入暮天镇缩小范围。
“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和我的助理发现玉骨箫的位置不停变化，就好像背后有人在操控。”张志天皱着眉头说，“今天的位置在以我们基点从城东转向城北的方向。”
“都说了金阶武器有情绪也有智慧，这么多人想找它，不躲就奇怪了。”宁渊在上面突然这么来了一句，“教科书真的得改。”
白昱轩咧嘴笑了一下，坐在他对面的温书玥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他一眼，还盯着他的耳垂看了很久。
白昱轩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接着张志天的话说：“我这次也带来了一位对武器比较有研究的大师，他跟我说高阶的武器具备一定的灵性甚至是情绪。”
张志天是典型的研究型铸器大师兼任学者，一听这话赶忙说：“我也支持这个说法，这位大师可否与我交流一下？”
“可以。”白昱轩听到耳边肯定的回复后笑着说。
元琪润了润嗓子，抬高声音说：“我们已经做好前期部署，纠察堂和我们执法堂分成七组，其中四组从四个方向的外围进行搜查，三组在镇中心搜索，重点关注张大师提出的问题。”
安排看似简单，其实已经过几位高层好几天的讨论，人员配置与搜查方向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
可总有人会反对——陆盛眯起眼，反驳道：“你们这样效率太低，多数人员都没有识别金阶武器的能力，所以只是在浪费时间。”
白昱轩内心冷笑，他就知道陆盛肯定会想方设法来批判联盟的效率，以此争取神器的所有权。
元琪眉头紧锁，用手指不满地敲了敲桌面：“陆堂主，这你有所不知，我们当然不是漫无目。你知道有多少组织的人潜入了暮天镇吗？”
众人皆摇头。
神器的消息终究是瞒不住的，他们这些人的行为举止往往都处于众目睽睽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死死盯着。
很多民间的组织自成一派，在武器方面的研究未必比不上联盟。他们也并非真的想要神器，因为玉骨箫对于他们来说是烫手山芋，拿在手里会遭同行妒忌，扔了又十分可惜。
这些组织大多只是想来碰运气，一旦拿到后可以和联盟进行谈判来获取更大的利益。
王崇文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所以你们在利用这些小组织？”
白昱轩点点头：“没错，目前我们已知有六个组织，我们的人主要负责紧盯那些人。”然后他把六个组织的名字报了出来，众人发现其中一个竟然是最大的民间医术组织。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从会议开始后就一言不发的温书玥。
他依旧惜字如金：“不知道，没了解。”
“我支持这个想法，很多民间组织里有不少强者，他们人多而且顾忌的事情少。我们只要盯紧他们就可以更多的线索，也可以防范他们在暮天镇乱来。”作为顾家的长女和代表，顾焰也终于表态，“我在这里先表个态吧，我们顾家不参与玉骨箫的所属权竞争。”
陆盛干笑两声：“先别急着说这个。”
“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吗？”顾焰向来心直口快没有城府，把众人一直心照不宣的话给直接说出口，“家弟刚死里逃生，多亏了纠察堂的人，我们这次绝不会参与竞争。”
“我们也放弃。”秦牧瑶也紧接着说，“秦家现在没有能力保住武器。”
都到这个地步，众人也不再惺惺作态。
温书玥：“不参与。”
陆盛问道：“你是代表济世堂还是温家？”
“温家。”
“哈哈哈哈。”温璟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陆盛是傻冒吗？济世堂是联盟的一部分，白堂主都表态了，济世堂的人也在，还需要我哥说啥？陆盛大概忘了自己也算是联盟的代表。”
陆家代表和陆盛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问：“那现在归属权只在联盟、王家、陆家三者之间对吗？”
“是的，我有一个方案。”王崇文说，“我们最先拿到武器的一方来保管如何？”
元琪皱着眉头说：“王家主的意思是我们内部也要分帮结派吗？”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然其中一方先找到玉骨箫，最终却要交给另外一方保管的话，也会很不服气吧？”王崇文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微向前倾，双手向两侧摊开，做出了一个谈判时惯有的姿势。
白昱轩出来打了个圆场：“不如我们大家举手表决吧。”
温璟趴在瓦片上时间久了，感觉到手脚都有些发麻，于是换了个姿势：“你觉得呢？”
宁渊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对着漂浮在两人中间的符咒说：“白昱轩，投赞成票，我有把握。”
审判堂、王家、陆家、纠察堂最后投了赞成票，秦家、顾家、执法堂、济世堂投了反对票，四比四。
温书玥终于肯开尊口打破这个僵局：“温家弃权。”
全场陷入了沉默，没有人会觉得年纪轻轻就成为副堂主的温书玥是在开玩笑，但每个人心里就是很憋屈。
温璟把脸埋进自己臂弯里面，整个背部带动着肩膀颤抖，憋笑憋的厉害。好不容易止住了自己的笑穴才对宁渊说：“我哥是真的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两人所在的位置是正脊最边缘的地方，温璟恰好对着清枫园的后门。
顾燃正站在那边东张西望着，见温璟看向这个方向，挠了挠自己的头。他的伤都是皮外伤，在使用温家的灵药后基本愈合，只要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顾燃现在成了两人的眼线，偷听之事一旦被发现，他们会立刻撤离，然后会让顾燃以恰好路过的理由搪塞过去。
似乎有动静，温璟把脑袋又往上抬了一些，目光越过宁渊的肩膀。
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敏捷地绕过顾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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