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无字灵位
“在想什么?”顾久安见李忱在花园发呆,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花草,看清后,“哎呦,我的小祖宗,这盆天女木兰金贵得很,可禁不得你这样折腾。”
“那你放这里做什么?”李忱没好气地说。
“给你放了这么多花,你偏折磨它。”顾久安心疼地看着天女木兰,发现了李忱的情绪不对,把花放回到一堆盆栽之间,“怎么了这是?闻人启不是决定重审旧案了吗?你在担心什么?”
“查明案情,其实只要重启史书,一切皆可明了,当年燕王还在世,他笔下的历史定是真实的,而且凭借燕王在天下人心中的威望,他执笔的史书谁人敢质疑半分?可那日高战如是建议,看闻人启的反应,并不认可,史库情况按理说他应是不知的,可他犹豫的原因似乎也不是在如何进入史库。”
“闻人启可能有他的顾虑吧。史书重启,定昭告天下,如你所说,燕王记史,至实至细,皇家这几十年来的荒唐事定也不少,未得天下先失民心,何以一统?”
“可我们要的就是揭穿他的阴暗面。”
“那是我们,你别忘了,闻人启姓闻人,事情急不来。史官选拔不是快了吗?我记得,一旦史官换任,需重启历年史书,重新钦点,完成交接。”
“也不尽然,当年高战接手的时候,并无任何仪式,看他的样子,除了近五年的史书,其他的他连接触都没接触过。”
“那是因为高战接手的时候温娆已经离开大半年了。何况他平民入仕,皇家也不信任他,才会一切从简。但温娆不一样,温娆是燕王之女,若她接手下一任史官,循旧制,礼仪不可废。”
“你说闻人启能不能随意进出史库?”李忱突然想到什么。
“按理说,太子是无权的。”
“温娆此番回宫,是为夺史官位吗?我未接触过她,听闻不问世事,若她安心当个郡主,岂不是有碍我们的计划?”
“据我手下的人回禀,温娆与高战貌似交情不一般,秦关的崇武阁因为高战的缘故对温娆也是诸多为难,温娆此番回来后既然行走于朝前,想必也不是甘心只做个郡主的,可她如今无官无职,若要自保,也只能寄希望于史官位了。”
“秦关也太嚣张了,郡主都敢为难。”
“面上是郡主,燕王已逝,燕王府也便败落了,温娆郡主又无得势外戚,秦关等人怎会把她放在眼里。”
“既如此,不妨推波助澜,史官更替,重启史书,若顺利,月内,便可知结果。”李忱眉头微皱,“只是不知当初的那些史书,是否都如父亲说的那样,详细殆尽。”闻人启,你手头的无印圣旨,明明是一大疑团,你却闭口不谈,又是为何?
“李将军。”未时过半,绿绾见李忱急匆匆往东宫来,“李将军何事如此着急?”
“绿绾姑娘,可有看到小皇孙?”
“小皇孙不在东宫啊,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校场练武吗?”
“没有,我在校场等了他大半个时辰,没有出现,我也去文渊阁找了,高大人说他早早回东宫了。”
“奴婢去小皇孙的寝殿看看。”
“我和你一道去。”
闻人启回到东宫的时候,就见所有人进进出出,李忱在殿内着急地踱步,“发生了何事?”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小皇孙有没有和您在一起?”
“没有啊,出了什么事?”
“微臣午时过后便在校场等小皇孙,他一直没有来,我找遍了东宫和文渊阁,这都过去四个时辰了,他能去哪里?”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来禀告本宫?”闻人启转身对着闻人宁的随侍太监和宫女说道,吓得他们齐齐跪下。
“殿下,他还能去哪里?”李忱脸上的担忧隐藏不住,闻人启在想,他对阿宁应该是真的关心。
“让本宫想想。”突然,他问绿绾,“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是八月二十五。”
“八月二十五?”李忱在想,八月二十五,那不是……
“八月二十五?”闻人启和李忱是一样的语气,一样的懊悔,竟然忘了时间。“本宫知道阿宁在哪里了,李卿,你随本宫来,其余人留下,阿宁走失的事情谁泄露半句,知道下场。”
“是。”
李忱跟着闻人启出了宫,未带一人,避开人流,走了许久,一路上闻人启都没有说话,直到停在了临王府前。
李忱刹那有些失神,临王府,上次来这里仿佛是很多很多年前了吧,可是这次推开门,再也没有姐姐温婉的笑容,也不会有临王哥哥宠溺地对她说,筝儿喜欢的话,这里就是你的家。“这里是?”没有灯火,也没有仆人,俨然废旧的模样,可是进去,却发现依然井井有条,平日里应当也是有人打理过的。
“这是临王府,八月二十五,是临王妃的忌日。”闻人启简单说了两句,直奔祠堂,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门边。
“临王妃是怎么去的?”
“当年单将自尽于军前,单家十九口同日也都服毒自尽,临王妃得知噩耗急奔回家,路上连续几日,颠簸得厉害,心情郁结,还未到单府便难产,阿宁的生辰便是他母亲的忌日,为了避免朝中有心之人对他指指点点,本宫从未给他办过生辰,就连东宫,也无人记得他的生辰。每年这个时候,本宫都会带他来临王府走一走,可不管是兄长的忌日还是王妃嫂嫂的忌日,他从来不进来,只是在门口,等本宫上完香,就蹦蹦跳跳随本宫回去。他说,活着的人要有自己的活法。”见李忱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闻人启苦笑一声,“听着不像是个不足十岁孩子的话吧。阿宁以前也不这样,就是五年前,新史官上任,祭祀大典本宫带他出席那日,有人说他是罪臣之后,没想到这个五岁小儿竟然听进去了。这几年,他调皮捣蛋,还闹着学武练功,本宫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
“母妃,我从来没有来看您,您有没有生阿宁的气?我竟然相信过他们说的,以为外祖父是叛国之人,我为自己的身世耻辱过,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皇爷爷对我都是半冷不热的?可是前几日,有人让皇叔重审旧案,为什么他从来不告诉我,当年的案子可能有错呢,哪怕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阿宁也会努力的,努力查清真相。母妃,阿宁其实一直很想您,想知道您长什么样,想知道您会不会武功,能不能像师父一样教我练功、下棋,对了,您还不知道吧,我有师父了,他和宫里的人不一样,不会表面对我恭恭敬敬,转身就对我指指点点。”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消失,师父会很担心啊?”李忱的话在耳边想起,闻人宁在黑暗中突然看清他们的脸,急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师父。”又看到李忱后面的闻人启,“皇叔,我……”
“你吓死我们了。”闻人启揉了揉他的头。
“皇叔,阿宁到底是不是罪臣之后?我外祖父到底有没有叛国?”
“在皇叔这里,阿宁从来不是什么罪臣之后。皇叔会把事情查清楚,但是阿宁答应皇叔,此事,今晚出了这里,不可再提,知道了吗?”
“阿宁明白。”
“去洗把脸吧。”
闻人宁出去后,闻人启对李忱道,“不介意的话,进来陪本宫上炷香吧。”闻人启给临王和临王妃都上了一炷香,兄长,旧案重启了,虽然父皇是被迫应允的,离真相可能还要一段日子,但是阿启会尽力的,等到那一天,我会亲自将你和嫂嫂接回闻人宗祠。
“这是……”
“临王妃受单家叛案连累,即使临王强烈要求,也只能下葬在皇陵外围,灵位更是无法入祖宗宗祠,本宫知道,兄长想和嫂嫂在一起,陵墓无法在一起,本宫只能在临王府设他们二人的灵位,也算是全了他们的情深吧。”
李忱没有说话,为免引起他人猜疑,这些年,他从未在家中设父亲和姐姐的灵位,他在等,等到真相大白那一日,亲手还他们一个祭奠。姐姐,阿宁很乖,我会替你好好护着他。
闻人启触碰旁边的花瓶,柱子后的墙开始转动,竟是一个隐秘的密室,李忱跟着他进去,里面竟……全是灵位——单雄、单王氏、……其中有些姓名不详,但是整整十八个,李忱不敢相信,盯着闻人启,他只是默默点着灯,“既然本宫选择相信你,也就没有必要瞒着你了。这些灵位是十年前,兄长出征前,本宫和兄长一起设的,他说,凯旋归来,便求恩典重审叛案,没想到,后来只有本宫来了。”
“殿下,你……”
“为让兄长宽心也好,为报嫂嫂照顾之恩也罢,不管单家有没有错,人都不在了,点盏灯而已,本宫还是能做到的。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也只能在这个暗阁里了。”
直到他点到最后一盏长明灯的时候,李忱才发现,在那十八个灵位后面,还有一个灵位,上面没有一个字,他点完灯,开始轻轻地擦拭。
“这是?”
“故人罢了。”筝儿,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踏入这临王府,就能看到你,看到你在临王府里下棋、吃烤鸭、拉着我偷偷去买冰糖葫芦……
“殿下,你是真心要为单家翻案吗?”李忱面色冷冷地,也不看他,径自点了一炷香,走到单雄夫妇的灵位前。
闻人启盯着那个无字灵位,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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