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各有忌惮
绿绾见闻人启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模样，问道，“陛下，紫云殿，是为了君上设的吧。”闻人启听到这句，并没有反驳。“您为什么不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朕配不上她。”
“陛下为何这样说？这天下，您和君上各坐拥一半，您都将半壁江山赠送了，谁能及您半分？”
闻人启脸色一沉，道，“瑟隐阁当日之况你没瞧见吗？这江山本就是她的，明明是她让了朕半壁江山。”
“陛下，她是顾及您手中的精卫军，摸不清精卫军底细，才以退为进，一人一半，桑国大军不过多了我们数万罢了，真要死磕到底，谁胜谁负还不见得，现在这么一弄，八十万大军全归了北宫……”
“绿绾。”闻人启喝道，眉头皱起，“你别忘了，是她，让元国子民可以体面地活着。绿绾，你知道吗，桑国当年血流成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单家冤案后三万将士的家人如何生活的吗？你知道桑国子民这些年受了多少屈辱吗？朕也不知道，可朕知道，如果清晰地知道这一切却无能为力，一定很难受。如今的结局，对于元国百姓，已经是极好的了。大势已定，往后这话，不可再说了。”
绿绾见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住了嘴。
“边境的兵力如何？”辰北殿中，桑梨筝正问远行归来的顾久安。
“君上放心，已安置妥当。”
“顾久安，不要这么叫我。”桑梨筝叹了口气，“如果连你都只是把我当君上，我就没有朋友了。”
“我们小梨筝长大了，已经到了这个位子，要习惯万人之上的感觉。放心，我一直都在。”顾久安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刚在寻思什么？”
“阿宁的事情。他一直想回禁军营，我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才十一岁，空有亲王之名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想去禁军营就让他去吧，跟着韩朔亏不了的，而且我虽然懒，但也会经常去看看的。”
“这倒是，韩朔为人正直、心胸也宽广。”桑梨筝唤来锦弋，“拟旨。”
顾久安出宫的时候在御花园碰见了温娆，“温史官。”顾久安点头示意，见她搬着许多书卷，忙接过手。
“多谢顾将领。”温娆腾出手站直了身，道，“听说顾将领今日刚回都就被君上召进宫议事，将领操劳了。”
“身为臣子，这是本分。我送一下温史官吧，这是要搬回府中吗？”
温娆点点头，“近日需要编纂的文稿比较多，就想着搬一些回王府，下值之后也可以继续。”
“难怪陛下和君上一直对温史官夸赞，我正好要回府，也顺路，我送温史官回去吧。”
“那就有劳顾将领了。”顾久安升为大将领后，温娆发现他豪放不羁，却也体贴细微，对他虽说谈不上好感，倒也不反感。
闻人宁入职禁军营的圣旨当日就到了韩朔手中，封其为副将，成为韩朔身边第四位副将，让他跟着韩朔及楚琅三位副将学习，平日待遇均参照禁军营，不以亲王论。跟着锦弋随圣旨一道到禁军营的还有闻人宁，换上了新禁军服饰，满脸笑意，路过禁军队列的时候，阿六在边上朝他挥手，他也立马挥起，二人皆是十分兴奋。
“末将领旨。”韩朔带着三位副将行礼。
“韩将请起。”锦弋扶起韩朔，“君上说了，宁王就交给韩大将领了，以前怎么样，以后就怎么样，军营之中无皇亲，只有小副将温宁。将军尽管好好看管，她会定期抽查宁王练功进度。”
“是，末将定不辜负君上厚望。温宁，入列。”
“是。”
“君上。”正在书房阅览奏折的桑梨筝，看到卓桑和卓槐进来，脸色不大好。
“怎么了？锦弋去禁军营还没回来？”
“回君上，还未。”
“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君上，九公主来了。”卓桑、卓槐为难地对视了一眼，“奴婢们拦不住。”
“没事，请公主到后花园坐一会儿，上些点心，孤批完这几本就过去。”
“是。”
桑梨筝走到后花园的时候，闻人愿正对着湖边发呆，听到卓桑、卓槐、雅韵道“参见君上”，她才转身，今日的桑梨筝穿的仍是一身月白色的龙袍，发上束着一顶玉制发冠，英姿飒爽，比起当日的李忱，而今的君上多了一丝高贵与疏离。“参见君上。”
“公主请起。你们几个都下去。”桑梨筝发话，雅韵也不敢强待，随卓桑、卓槐一起退下了。
桑梨筝见闻人愿一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公主？”桑梨筝不忍看她的神情，背过身，语气中带着歉意，“以前有些事，是孤处理得不妥当，请公主海涵。”
闻人愿眼眶红红的，“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看着我丢人，你很高兴是不是？”
“不是。”桑梨筝突然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告诉我实情的。”
“是，的确是有机会，但是……”
“但是你要报复闻人家，你要报复我父皇，所以你就把我当傻子一样戏弄，现在天下你也得到了，父皇也被你幽禁起来了，你满意了？”闻人愿的眼泪不止地往下流。“你说我父皇卑鄙，你又有什么差别？”
“阿愿。”一声呵斥传来，打断了闻人愿的话，桑梨筝看去，身着黑袍的闻人启正大步赶来，“君上面前，不得放肆。”闻人愿也不看他，扭头就走。闻人启看着她离去，回过身，不经意和桑梨筝的眼神相撞，这是登基大典之后，第一次见面，明明只是那么几日，却仿如隔了好多年。“对不起，阿愿不是有意冲撞的。”
“她有怨气是应该的，是孤没处理好。陛下来辰北殿可是有什么事？”
“确有一事。关于加强边境兵力的事情，朕知道，军事方面归北宫所辖，朕本不该多管闲事，但是云国一直虎视眈眈，听到元……桑国内乱，不时有小动乱在边境试探，听说云国派使者出入南洛、北乌、北楚，怕有下一步动作。”
“孤明白，四方大军各十五万在登基当日顾久安便已经安置到位，小动乱顾久安也已经在处理，不劳陛下费心。”
“在处理就好。”
“不过不知道是云国对我们的部署了解还是只是试探，似乎也没有真正挑起战火的意思。”
“云国的心思难猜，多些防备即可，云国面上兵力七十万，实际上兵力如何我们不知，我们的兵力……料是云国也有如此疑惑，各有忌惮罢了。”
“嗯。”
话题结束，气氛有些尴尬，闻人启看着桑梨筝，许久，道，“刚才阿愿的事情，朕会和她解释的，君上不必放在心上。”
“好。若陛下无别事，孤还有奏折要批，就……”
“能不能……”闻人启看桑梨筝要走，拦住了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能不能让我见见父皇，就一面。”看她的神情有些不悦，“朕知道，君上同意母妃前去照料已是宽容，但有很多事朕想问清楚。”
“明日朝后去吧，就一面。”桑梨筝说完，就走了，闻人启站在园中，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神情有些凄然。
闻人启出来的时候，闻人愿还在殿外对着一盆花撒气，雅韵站在旁边不敢靠近，看见闻人启出来，忙上前行礼，见闻人启眼神示意，她摇摇头表示，公主还在生气。
“在等皇兄吗？”闻人启走近，“你再拨弄下去，这盆花都死了。”
闻人愿这才住了手，“皇兄为什么这么护着她？”
“她是桑国君上，而今桑国，面上南北分立，但兵力尽数掌握在北宫手中，虽然君上和朕意向一致，一直想打造文武齐衡的天下，但是对外而言，武力永远是第一位。”
“难怪她要掌武，说什么两皇并立，要不是忌惮于你的禁军和四方戍边将士，怕损伤过重引来云国出兵，弄个鸡飞蛋打，她怎么会以两皇并立寻个所谓‘双赢’？等有一天她有足够的实力，不需要依靠我们的几十万大军加持的时候，自然不会容你。”
“这话谁告诉你的？”闻人启的神情十分严肃，见她吞吞吐吐，“你说不出这样的话，谁说的？”
闻人愿看他脸上变得严肃，小声回答，“我那日去找二哥，听到他和七哥在说。”
“以后这种话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到，回去转告他们，想安分地做他们的王爷，就管好自己的嘴，小心祸从口出，如今的桑国已经不是当初的元国，不要以为位份未改就觉得一切如初。”
“是。”
“走吧，朕送你回宫。”
“皇兄，她这么对父皇，你不生气吗？”
“阿愿，祭祀当日你也在场，有些事有果就有因，因若是父皇错了，那这个果我们就要担着。无论初心为何，君上未连累闻人一族是事实，算是宽容了。”
“可她为什么要骗我？她要报仇我理解，犯得着女扮男装吗？”
“这事……不怪她。”
“皇兄早就知道了？”闻人愿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他。
闻人启点点头，“她替你挡毒针那日，朕不小心发现的，她当时还在朕身边行走，若她身份揭露，必有大臣以欺君之罪追究，朕也得背上识人不明之过，未免生事端，朕让她不要声张，等到皇兄发现你对她有情愫之时，已晚了。”
“难怪，皇兄要突然给我招驸马。”
“对不起，是朕考虑不周。”
“怎么你们道歉的语气都一样？”闻人愿嘟囔着，“她如果真的不是有意骗我，那我可以试着不生气了。”
“阿愿还是这么善解人意。”闻人启摸了摸她的头，“皇兄必为你找个世上最好的人。”
“皇兄在说什么，好像阿愿多恨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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