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心悦于你
窗外早已天色渐晚,大雨如注。黄昏的彩霞从黑云的缝隙射出最后一丝微光。听着雨声喧嚣,顾容雅神色不安赶紧,命引路的侍者将她带去。
侍者见顾容雅也没有斗笠蓑衣,只能将她引入稍稍绕远的回廊。
与密云积压,颜色分明的天穹不同,庭院反而别添了一分余韵。
骤雨下,庭中枇杷树翠□□滴,房上的琉璃瓦愈加明艳,连朱墙都被浸润得变成了殷红。
可是顾容雅已然心跳加速,看着半湿半干的回廊,她思考的能力都陡然一滞。
快些,快些,再快些,顾容雅不断催促前面带路的侍者。到后来绿漪只能提着裙裾小跑才勉强跟上。
马上就到了前厅,顾容雅看到廊庑回环,心中恼得如同火烧。
“琅哥儿,诶,心肝祖宗啊,你这是怎么弄的”瑛妈妈原本温婉的声音此次变得焦急微怒,“快,给琅哥儿准备暖身的姜茶、替换的干净衣物,琅哥儿,你先擦擦。”
听到这一声,顾容雅再也顾不得别的,直接飞身跃入庭中,雨丝被她这一下反激回廊下。绿漪看着自家大姑娘的身影着实吓了一跳,张口就要去唤。
可是顾容雅身影已经在水雾中模糊了,她用手挡在额前,任凭豆大的雨滴不间断打在她的身上。
顾容雅却直接重进了前厅,惊得满堂的人目光全都集在了顾容雅身上。她头发微散,衣裾半湿,狼狈如雨打梨花。
盛怀安此刻也好不到哪去,顾容雅只是淋了一小段的雨,他可是骑着马在朱雀大街上跑了一个来回。
绛衣珠冠的少年面如冠玉,宛若名门贵公子。
可是他却做出在江陵雨中纵马疾驰这样疯狂的举动,引得无数人侧目,他周身骇人的强烈威压,冷漠且疏离,终迫人不敢直视。
她丝毫不在意,直接上前挽住盛怀安的手臂,上下打量道:“你哪受伤了,严不严重,怎么一回事啊?”
盛怀安看她的视线微灼,却半晌也说不上来一个字。他的大掌却轻轻握住顾容雅玲珑如玉的腕骨,炙热的温度从掌心传来,一寸寸酥麻抵上心尖。
顾容雅感觉心跳好像漏了一拍,缓缓抬头,终对视上盛怀安那双仿佛要烧灼起来的明眸。他唇瓣微微翕动,话语却仍未能说出口。
还是瑛妈妈最先反应过来道:“今天什么日子,菩萨保佑,别让这一个两个都疯魔了的。”
这一声才让顾容雅终于会过神来,她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不受控制的做了那些举动。此刻她双颊发烫,赶紧逃似的躲避,垂眸不敢看盛怀安的眼睛。
顾容雅抽走她的手,可是盛怀安却握得更紧,他的眸色落在了她散乱颤抖的青丝上,看她乌发轻颤,神色微朦。
瑛妈妈一看着赶紧朝旁人使眼色道:“琅哥儿这定又是到哪个酒肆喝醉了。顾公子,你别见怪。快点,带琅哥儿先去换衣,再让他休息下。”
“我没有醉,瑛妈妈。我想在这说些话。”盛怀安语气从容,神情坚定,可他下一句话却让顾容雅直接慌了心神。
“顾家阿囡。”
在这么多人前听到这个称呼,顾容雅呼吸都漏了一拍,她蓦然抬头神色惊异地看向盛怀安,反复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
“阿囡,或许我说这些话你会觉得我为人不太稳重。我也知道其实我应该请我家长辈到你家才足够郑重,但是我想让你知道。”
盛怀安的语气加重,顾容雅却愈发想躲开他的视线。
他声音轻柔道:“我曾经觉得你是顾家掌上明珠,江陵的娇花。而我是尘埃淤泥,我心悦于你,却难以言说。我一直以为那一纸婚约对你来说不过是不该有的羁绊。”
盛怀安遗憾过,因为她是顾家娇女,而他出事便是被嫌弃的孩子。她笑语晏晏,明媚如花,却终究是他无法拥抱的颜色。
“可是直到这次重逢,我才明白这是命定的夙缘。”
不是因为她这朵娇花终堕入泥潭,是他终于有能力也做她生命中的颜色。
他要让陛下赐婚,百官为媒,山河为聘。他要采撷下这株名姝,让她一生无虞。
顾容雅听到这里,眼眶已然充盈了泪水,拼命地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她低声祈求道:“盛琅,你别说,好不好”
“容雅,你愿意嫁我为新妇吗?”
盛怀安最后一句话出口,整个前厅的众人都被惊得一时无了声音。就连刚刚入内的绿漪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好似心照不宣般,就这样安静的维持着死一般的静谧。
顾容雅樱唇紧抿仿佛没了血色,她此刻的眸子死死盯着盛怀安,却用力将自己的手挣脱开,转身想要离开。
盛怀安扬起的笑意凝固在脸上,眸光一寸寸变暗,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瓦解,他能挡敌军百万,却无法让她驻足停下。
顾容雅背对着盛怀安,垂下已然嫣红发烫的脸颊,一字一顿道:“这半年时间,承蒙盛……世兄关照,不过世兄刚才说的话,容雅想要一个解释。”
“琅哥儿,这是怎么一回事”瑛妈妈倒是一时被惊得反应不过来,“顾公子,不,顾大姑娘”
顾容雅平稳了呼吸,朝瑛妈妈一礼道:“瑛妈妈,是我,顾容雅。容雅自己如今身份窘迫,不该接受枉然世兄的好意。今日一别,往后珍重。”
顾容雅噙住热泪,努力不让泪水滴落,对一旁的绿漪道:“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
笑话,她如今是一届罪臣之女,就算家中冤案平反,她也是一个孤女。可是就算如此,盛琅他就可以认为她顾容雅想要攀龙附凤
退婚就是退了,他们没有也不会再有姻缘。他日,盛琅去高门贵女,甚至尚公主也和他没关系。
她转身就要离开,瑛妈妈眉头紧锁看向盛怀安道:“你这孩子就一根筋吗,这也不知道拦着。”
“容雅,我只心悦你一人。我也不是求你可怜,如今你若不愿,琅愿遁入空门,也不娶旁人。”
顾容雅惊讶回眸,却看到他坚定的眸光。
顾容雅对着铜镜自照,审视着妆容是否有疏漏之处。
“眉峰不要太过明显,要更加庄重。”
“唇妆上的胭脂不要用太艳的颜色。”
“花钿换金箔吧,白玉太空灵。雅致有余,贵重不足。”
顾容雅已经半年没有换回女装,如今却要出席宫宴,自然忙得焦头烂额,最后才选定下来。
她身着绛红色织金云锦锻的短袄,系上黛蓝色云纹百裥裙,青丝挽髻,玉珠重花点缀,数十络金丝编成两缕金流苏垂在耳侧,金箔花贴于眉心。
顾容雅曾经被誉为“江陵第一名姝”,自然丽色无双,只是她眉眼空灵娟秀,明艳有余,却不够端庄。
如今靠着这妆容的韵味,虽然微显老气,倒是平添几分温婉,更是带出了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换完衣装,她还又反复练了步态、坐姿、礼仪,生怕被人挑出错来。
穿戴还官服的盛怀安轻叩门扉道:“夫人,可好了”
顾容雅在心里暗骂了盛怀安几百遍却神色自若,语气如常道:“好了。”
盛怀安看向顾容雅在她耳侧清落一声:“夫人,今日可真美。”
顾容雅咬着牙小声道:“盛琅,你别得寸进尺,像以前一样叫我就行,别再怎么叫我,我们之间没有实质的关系。”
“哦原来夫人喜欢为夫叫夫人小名,阿囡,这样行了吧。”盛怀安朝她眨眨眼,又突然捂住胸口,“为夫下午被夫人打疼了,再打就起不来了。”
看着他这副无赖没有,顾容雅狠狠剜了他一眼。为了宫宴,她忍了,还不行吗
她与盛怀安同乘一驾马车,奔赴宫中夜宴。
下午盛怀安给她讲了事情的始末时,顾容雅只想把他打死。
听了盛怀安的话,顾容雅大致总结下来。
谢敛现在作为左相权倾朝野,他辅政幼帝,就说私下还被称之为“国父”。
谢敛答应了盛怀安为他们这些归来的将士给予封赏,会在朝堂上列九卿以表彰厚赏。结果却私下同意北狄人的降表。
顾容雅向看傻子似的看盛怀安道:“你确定谢敛他是为我们庆功,而不是在摆鸿门宴”
盛怀安却摇头告诉她,以谢敛如今权位,就算鸿门宴他也得闯,不过他了解谢敛,谢敛虽然不算君子,也断断不可能如此行事。
他知道谢敛要他班师回朝的理由,他了解谢敛的野心,他想要彻底夺权,颠覆这个王朝。而盛怀安无疑是他一手培植起来的利刃。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奉送北狄国书而来的北狄公主阿碧雅想要聘盛琅为驸马。
顾容雅听到这,不由得直接给了盛怀安一拳。他……这么招桃花吗还遁入空门,合着他没有情爱就不要护大靖百姓无恙了他许下的诺言就不做数了
当然,阿碧雅也是不能娶的,但是……
盛怀安却说出了更令她惊讶的话,谢敛想了个办法,让盛怀安说她已有妻室。
顾容雅眸色微紧,笑容和善,就这,这就是大靖第一谋臣想出来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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