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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蛰伏的刘备


许都。

    在曹操密切关注天下时局的同时,左将军、领豫州牧刘备,他那一双明亮的眸子,也在时时刻刻紧盯着宇内四方的动向。

    作为被曹操隐隐忌惮的刘备,并没有进入司空府的核心成员之中,而是作为一名游离的客将居于许都,所以很多消息刘备都不能及时知晓。

    不过得益于许县是大汉今时的帝都,为天子公卿所在地,四方诸侯的表奏行文都会汇聚到许都,四方诸侯的间细密探也云集于此,龙蛇混杂之下,真真假假的消息,就像是流水一样,在许都城内四处流窜。

    刘备因此没有花上什么功夫,也不用费心去打探什么,天下大事都会顺其自然的传入他的耳中。

    尽管这些消息会迟上一两日,没有那么及时。但刘备还是耐心的等候这些消息传来,而不是遣人私下里打探,无他,他隐隐察觉到有一二道目光在盯着他的宅邸,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安份守己,以待天时。’刘备给出了应对之策,他打算做出一副安安分分的样子,不给刺查他的间细什么把柄。

    说来刘备也隐约猜到了府邸外刺查的目光的主人是谁,只是事情没有摊开,他就当做没有这一回事,且不去管他,以免打草惊蛇。

    当下的左将军府邸内,刘备面朝北方,举杯行觞道:“伯圭兄,一路走好。”

    一杯杯酒水被刘备平直的泼洒而下,这是惯常的祭奠手法,而他所祭奠之人,乃是他的师兄-——白马将军公孙瓒。

    早年刘备和公孙瓒曾经一起在原九江太守、同郡人卢植门下学习,后来他担任高唐令一职时,高唐县为盗贼攻破,那时候他居无定所,投奔到了公孙瓒麾下,被公孙瓒置表为别部司马,后来领平原国相一职,得过公孙瓒一二恩惠。

    而今公孙瓒兵败自焚,身为公孙瓒的师弟,又受过公孙瓒的恩惠,刘备自是要遥寄哀思,祭奠一二,如此不负他和公孙瓒之间的师兄弟情谊。

    当此之时,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话语,来人人虽未至而声先至:“兄长,袁绍攻克易县后,遣使将公孙将军并其长史关靖的首级递到了许都,司空府传出消息,曹司空着人为公孙将军和关靖打造木身,不日入土安葬。”

    “三弟,此事可真确?”刘备难得面色有些波动,他阔步跨出,迎上了来通禀消息的张飞。

    张飞一脚踏入屋内,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兄长,此事不是什么机密,许县内都传遍了的,确乎是有其事。”

    “善。”刘备抚掌轻叹了一声,得闻公孙瓒能入土为安,他这个做师弟的,心中自是有些高兴,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等公孙师兄安葬后,二弟,三弟,你二人随我去祭奠一番吧。”

    “自当如此。”一旁的关羽抚着胡须,慷然的应了一声。

    日子过的很快,在听到公孙瓒入土的消息后,刘备第一时间带着关羽和张飞来到了公孙瓒的坟前,他先是亲自将祭奠之物一一摆放整齐,然后倾倒了数杯薄酒以尽哀思。

    望着公孙瓒的墓碑,刘备不由回忆起了往日公孙瓒那矫健的英姿、爽朗的笑声、洪亮的谈吐,可如今斯人已逝,公孙瓒的容貌和声音渐渐从刘备的记忆中变的模糊,只剩下一抔黄土。

    与此同时,消弭的还有公孙瓒的霸业,当年公孙瓒强盛之时,如袁绍也只得掩其锋芒,可而今时移世易,袁绍一统河北,而公孙瓒霸业成空,化为丘墟。

    刘备放开思怀,只今岁建安三年一个年头,却是不知有多少豪杰迎来了落幕时刻,公孙瓒、吕布,还有河内的张扬这些知名天下的人物一一陨落,而不知名的却是不知凡几。

    强者侵弱,弱者夷灭,就是当今这个乱世的主题。

    而即将来临的建安四年,刘备心中自忖,那些存活下来的诸侯,他们之间的纷争或将更加激烈、狂暴起来。

    毕竟这些剩下的诸侯都是久经乱世,麾下能臣良将如云,骁士锐卒如雨,一旦大战起来,胜负之机,却是难以言说。

    祭奠一番公孙瓒后,刘备打马踏上了返回左将军府邸的路程,回程的路上,他意兴阑珊,神色间有一二不平之意。

    浪迹于乱世,一路挣扎到了如今,刘备自认不过博了一个左将军、令豫州牧的空头名衔,受制于他人,不得展开双翼翱翔天际。

    来日方长,且静待之。

    只一刹那的落寞后,刘备神色复振,眸子中传达出坚定无比的心意,他并没有因为一时的沉沦而丧失奋进之心,而是在受挫后愈发的奋进了起来。

    ……

    司空府。

    程昱自外踏入左厢的议事厅中,入座之后,他通禀了为曹操带来的消息:“左将军刘备今日出外了。”

    “难得!”曹操轻笑了一声,自随他一同返回许都后,左将军刘备一直都闲居家中,甚少外出,也很少迎接宾客,未曾想今日刘备竟是外出游玩了。

    “刘玄德受了哪家的邀请,竟是出外了。”

    程昱摇了摇头,他否定道:“非是有人相邀,刘玄德今日出外,是去了公孙瓒的坟前祭奠。”

    “哦。”曹操点头,神色间没有意外之处:“公孙瓒和刘玄德昔日曾同在卢公门下求学,师弟祭奠师兄,此自然之事。”

    “可还有他事?”曹操追问了一句,他对刘备很是看重,在表刘备为左将军的同时,和刘备在一起的时候是出则同舆,坐则同席。

    这里曹操一方面认为刘备有雄才,但另一方面他对刘备也有些忌惮,所以在敬重刘备的同时,对刘备的举止密切关注着。

    程昱回道:“无有他事,只刘备返程的路上,碰上了车骑将军董承,二人于马上致礼对答了几句。”

    曹操闻言半眯起了眼睛,思索了一二刻后,他吩咐了一句:“刘玄德行为即是无异样,就稍稍撤了盯着左将军府的眼睛吧。”

    ……

    荆州。        今岁建安三年,一场荆州方面和江东方面的大战激情开演,两方互有胜负,待到天气转寒,天寒地冻之际,孙策罢兵而去,刘表也稍稍松了口气。

    眼下襄阳的州牧府中,刘表摆开宴席,宴请起了在江夏同孙策作战有功的将校,他举杯向着众人道:“击走孙策,皆卿等之功也。”

    “来,且满饮此杯。”

    言罢,刘表举杯一饮而尽,并将空荡荡的杯底示意在场的将校,他这豪爽的举止,惹来了一众将校的应和,将校们纷纷举杯痛饮,将饮尽的杯底展示给刘表鉴看。

    州牧府的宴席,丝竹歌舞之声自是少不了的,悦耳的丝竹声悄然响起,配合起了身姿曼妙的舞女,两相契合,落入了一众将校的耳目中,引来将校们的开怀。

    “汉升,今次江夏之战,你射杀凌操,功劳不小,来,且满饮此杯。”

    在一片歌舞声中,刘表向着席位最前的黄忠言道,他看向黄忠的眼神中,是止不住的欣赏之意。

    无他,盖因黄忠前面在襄助曹操征讨淮南之役中,先登拿下寿春,又与吕布交手百余个回合,大大的扬了一波刘表这个荆州牧的名头,让刘表得到了天子的嘉赏和升迁。

    而今黄忠在对抗孙策的江夏之战中,搭弓引矢,射杀了孙策麾下的骁将凌操,使得原本不利的战况稳住,挡住了此次孙策一往无前的攻伐。

    刘表念及于此,他的神色愈发的开怀,尤其在想到黄忠还是一位忠义之士,放弃了曹操的招揽,一门心思的效忠于他。

    于是乎,在黄忠饮尽一杯后,刘表起身,索过侍从手中的酒壶,在黄忠诧异的目光中,为黄忠面前的酒杯添满了一杯酒水。

    “汉升骁勇,为吾荆州大将,当饮此杯,以壮胸怀。”刘表添满一杯酒水后,他亲自将这杯酒水端起,递到了黄忠的面前。

    黄忠此刻不由有些诚惶诚恐,他推辞道:“忠不过是食君禄,分君忧,当不得明公如此推崇。”

    “汉升勿要推辞,且满饮此杯。”刘表举杯再向前,一意要黄忠饮下这杯他亲自斟满的酒水。

    “如此,多谢明公。”黄忠见不得推让,他接过这杯酒水,一饮而尽。

    刘表见此点了点头,他夸赞道:“果真是大丈夫也。”

    宴席在愉悦欢快的气氛中结束,待一众将校散去,自刘表身后的屏风转出了一人,刘表听得这轻巧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道了一句:“夫人何时来的?”

    面容姣好,身姿卓越的蔡夫人发出一声铃铛般清脆的笑声,她回了一句:“妾身来了有一会了,只是宴席未曾散去,不便出来。”

    蔡夫人走到刘表的身后,熟稔的为刘表按摩起了脑袋上用于放松的穴位,同时嘱咐了一声侍从,让侍从去端来醒酒的汤水,解一解刘表身上浓厚的酒气。

    “夫君今日却是喝的有些多了,身上的酒气略微重了些,还请保重身体,莫要多饮。”蔡夫人关怀了一句,虽是老夫少妻,可刘表的身体关系着他蔡氏一门的富贵,更是关系着他这位主母的贵贱,轻易不能有什么闪失。

    “今日心下开怀,不自觉多饮了些。”刘表笑着回了一句。

    蔡夫人方才自屏风后瞧见了刘表亲自为黄忠斟酒的举动,此刻她问询出了心中的疑惑:“夫君对黄忠何以这般见重,竟是不顾上下尊卑,亲自为黄忠斟酒。”

    刘表伸出手摸向蔡夫人如葱白一般的柔荑,感受着那熟悉的滑嫩,笑了一声道:“汉升值得这杯吾亲自斟的酒水。”

    “若非汉升射杀凌操,稳住诸军的胆气,此次孙策进犯江夏,恐怕就不是眼下互有胜负的局面了。”

    刘表感慨了一声,黄祖作为设伏击杀江东猛虎孙坚的老将,可对上孙策这只小虎,却是屡屡应对失措,若非黄忠,江夏的局势将危殆也。

    ……

    吴郡。

    所谓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冬日里的孙策,在山野中奔驰狩猎了起来,他每发出一支箭矢,少有落空的时候。

    而只有这个时候,居于府中怏怏不乐的孙策,才会露出开怀的面容,思虑才会变的通达,对时局会有非凡的见解出现。

    这是孙策独有的思考方式,他闲坐的时候内心常常不得宁静,如果想要得到新奇的计谋,只有出行狩猎的时候才会诞生。

    关于这一点,孙策的功曹虞翻几次三番劝诫过他,虞翻以孙策轻骑出外游猎过于冒险,若是出现白龙鱼服,困于豫且的事情来,孙氏集团失去了主心骨,到时候江东危矣,孙氏危矣。

    不过虞翻的劝谏言之切切,孙策却是置若罔闻,他自恃武力,对可能出现的刺客和间细视若等闲,并没有因为存在风险,就放弃了轻骑出猎这一爱好。

    就如当下,孙策一如既往的轻骑出猎于山野中,不过较之往日,他的身边多了一位少年陪伴,而少年的身份,乃是在刚刚结束不久的江夏之战中,为荆州骁将黄忠射杀的校尉凌操之子凌统。

    当发现一只雪地觅食的兔子出现,孙策放下手中的弓矢,他向凌统示意,让神色肃穆的凌统去尝试射杀这只兔子。

    凌统会意,他将箭矢搭在强弓上,双手微微发力,将弓弦拉的有如满月一般,接着他瞬息之间松开手中的弓弦。

    顷刻间,离弦之箭有如雷霆一般,向着兔子飞去,精准无比的穿透了兔子的头颅,此刻箭矢势头不减,依旧向前,将兔子钉在了雪地上。

    “好。”孙策夸赞了一句凌统的箭法,不过少年听到夸赞的话,神色却是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肃穆的样子。

    而凌统神色如此的缘故,孙策自是清楚。在江夏之役中失去父亲的凌统,这段时间来一直是不苟言笑,凌统是每日鸡鸣时就起身习武,只为将来枭首杀父仇人黄忠。

    孙策瞧在眼里,也是有过同等感触的缘故,是故今日他领着凌统出来游猎,泄上一泄凌统心中的怨愤之气,不过如今看来,力度稍显不够,于是他领凌统继续游猎了起来。(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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