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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交换


  太微面不改色:“半点没藏。”

  祁远章吃得嘴边一圈油汪汪,一笑起来,更是油得发亮:“骗谁呢。”

  太微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油盐不进的老东西,你一个人吃吧!”

  她真生气了。

  又见他一副绝不会吐露真相的模样,索性骂出了口。

  她这般出言不逊,他总不会继续留着她,不肯让她离开了吧?

  太微拂袖往门口走去。

  正在大快朵颐的祁远章见状,放下筷子咋呼起来:“叫谁老东西呢!有你爹这么英俊貌美、玉树临风的老东西么!”

  不过他咋咋呼呼说了一通,却并没有不许她离开的意思。

  太微便头也不回大步出门而去,再没有同他说一句话。

  他还敢说她骗人,怎么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然而她才下了楼,便被人叫住了。

  来人脸上挂着笑,小心翼翼地道:“五姑娘,伯爷请您上去。”

  这姿态、这口气,分明是被祁远章敲打过的。

  “伯爷说,您若是不回去,他今夜便去寻夫人问。”

  太微站在楼梯上,听着下人的话,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您看……您是不是再上楼一趟?”

  太微紧紧抓住楼梯扶手,用力得骨节都在泛白。

  她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难看得边上小厮也跟着面色发白。

  太微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重新回了雅间。

  她平静落座,歪头看对面的老东西。

  老东西说的不错,他的确英俊貌美、玉树临风,即便不再是个年轻人,也依然看起来很年轻。所以祁家的女儿,才会鲜花一般,朵朵都开得美丽而动人。

  哪怕是样貌最普通的三娘,好好打扮一番,也是精雕细琢而成的美人儿。

  可太微看着他,只觉得越看越丑。

  “怎么,您准备交待了?”

  祁远章掏出块绣工精致的帕子,仔仔细细擦嘴,擦得一丝油光也不剩:“我问你,你那日偷溜出门去城门口看尸体,到底是什么目的?”

  太微一怔。

  城门口的尸体……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您,是因为好奇嘛。”她微微别开了视线,“您好端端地又提起这个事做什么?”

  祁远章把帕子丢在了桌上。

  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压低了:“那个女飞贼,是不是你认得的人?”

  太微眼皮一跳:“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总得给她点东西,她才能老老实实告诉他。

  要不然,岂不是亏大了。

  她亦放轻了声音:“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很划算的爹爹。”

  祁远章听到她这般唤自己,脸上神色郑重了些。

  她叫他老东西,他不在乎,可她叫爹,却有些令人不安。

  祁远章低声道:“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可以。你先说,说完了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秘密。”

  太微不肯答应:“想得美。”

  祁远章的鼻子又痒了:“我是你爹,我还能骗你吗?”

  “您先说,不说便罢了,我这就走。”太微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来,“随你去不去寻母亲,左右母亲也不知道什么。”

  她作势要走。

  祁远章终于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为什么要退了慕容家的婚事,留你招赘?”

  太微重新坐定不动:“说吧。”

  祁远章轻轻咳嗽了两声,像在思量从何说起。

  “招赘这个事儿吧,要说假,那的确是假的……”

  太微目光如针,一针针扎得他满头满脸都是。

  “老骗子。”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祁远章没奈何,耸耸肩收下了。

  他是骗子,

  可骗人这种事,做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惭愧?

  担心?

  没脸见人?

  不会的。

  熟能生巧嘛。

  哪有什么惭愧。

  祁远章摸摸脖子道:“你没有兄弟,我总要挑个孩子继承家业的。”

  太微眼里的针软化了又冷硬:“姑娘不能袭爵,还有什么家业可继承?”

  祁远章低低笑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

  她不懂,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招赘不招赘,到时候再说吧,你若喜欢,那便招一个;你若不喜欢,不嫁也无妨。”

  “要一个不够,你要十个男人,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太微瞪着他!

  祁远章道:“十个还不够?难道要二十个?”

  太微骂了句:“满嘴瞎话!休要顾左右而言他!”

  祁远章满面堆笑:“好了,我说完了,我要留你继承家业,就这般而已。该你了。”

  太微不满意,丁点不满意:“我上头还有二姐,便是要继承家业,也该是二姐,怎么就轮到我了。”

  她的婚事尚且可退,二姐那根本还没有影子的入宫一事,难道便不能改。

  太微一丝一毫也不相信。

  她追问道:“论长幼有序,不提二姐,也还有四姐。”

  祁茉纵然是庶出,也是祁家的女儿,没什么不一样。

  祁远章道:“你二姐的性子,不合适。至于四娘,就更不合适。她随了你祖母,不是能当家主的人。”

  管管内宅便罢,旁的,实在不合适。

  他斜眼看她:“我选了你,也不过是矮子里挑将军而已。”

  太微无话可驳。

  他立刻便道:“不要磨蹭,该你说了。”

  太微侧过脸向紧闭的门看去。

  他们的说话声,已经越来越低。

  她用近乎耳语般的声音道:“我疑心那人是我前世的师父,不得不去亲眼确认。”

  “你师父?是教了你功夫的人。”

  祁远章自问自答,并不需要她的肯定。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那个女飞贼,是复国军的人。”

  太微收回目光,端正了坐姿:“那个人,不是师父她老人家。”

  祁远章喃喃道:“管我叫老东西,管你师父倒是叫老人家……看来,你很敬重你师父。”见太微不否认,他就笑起来。

  “说也说完了,吃也吃饱了,回去吧。”

  太微有心再问问,可真的要问,突然又不知道要问什么。

  她过去觉得他是个没有气节的叛徒,后来觉得他是个同他所穿的袍子一样花里胡哨的草包,如今看他,却只是一团又一团的古怪。

  像乱麻,浑然一体,理不出头绪。

  仿佛没有破绽,又仿佛周身全是破绽。

  他真的古怪极了。

  太微独自回了府。

  母亲正在等她,一见面便说起帝姬派人来请她出门游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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