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骂谁呢?”
华居机忽然出现在门外,一张漂亮的脸冷若冰霜,语气疏离,清淡冷冽的眼眸淡淡地扫过他们一眼。
他负手而立,在大家的注视下,踱步进入房内,来到行路临床边将仍在梦中小声哭泣的易水清抱回自己床上,给易水清擦掉泪痕,小心翼翼的不想吵醒他。
莫祝姚苦着脸问:“大师兄,师父怎么样了?”
华居机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指尖素白,唇色润红,恰恰形成一种鲜明对比的幽冷色调。他道:“外面说话。”
他们一行人来到院子里,华居机开口:“师父睡下了,我问了,三日后,考核如期举行。”
涯青山哀嚎一声,莫祝姚和慕容玄的脸色也不太好。小芭蕉一如既往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半晌,华居机道:“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不如抓紧时间修练。”
他们面面相觑,总感觉有种大祸临头的风雨欲来。行路临忽道:“入门心法……若是师兄们不介意,我能为师兄们加以讲解。”
莫祝姚抹了把辛酸泪,颠颠地抱着行路临:“谢谢你,师弟,你最好了呜呜!”行路临有些不太习惯这么亲密的拥抱,想推又推不开,莫祝姚粘得死紧。
涯青山也跑了过来一起抱着哭,小芭蕉随后加入。
慕容玄十分无语地看着这一幕,华居机推了他一把,慕容玄非常不情愿地将头抵在小芭蕉的背上权当拥抱。
华居机的目光和行路临对上,看着他眼里的无奈,抿嘴一笑。
吃过早饭,他们开始了特别训练。以华居机和行路临为首,分成两两一队,分别训练,先是入门心法速成,行路临草草掠过一遍后便立即以实战模式进行讲解。
金丹大道的修持,离不开周天的运转与修持,以周天而论,分为以下三种:第一种,意念周天。第二种,气血周天。第三种丹道周天。
他们的时间不多,三天内以实战为主,心法为辅。时间过得很快,三天转瞬即逝。
天光乍破,他们师徒八人早早集合在后山。老头儿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圈,约莫能容纳三四人的空间。
他定了规矩,打斗中,谁先出圈或者武器离手即算输。由大师兄开始,谁能在大师兄手下撑过三招即为胜利。
直到最后三名名额出炉,比赛结束。
考核开始前,师父耳提面命:“不要想着作弊,你们几斤几两为师一清二楚。居机,你要是敢放水,师父就把你们全部逐出师门!”
本来还想着放点水的华居机顿时有些恹了吧唧,提着剑站在圆圈中心。
第一位上场的是慕容玄,他身为二师兄,资历略比华居机少一些,但是资质不差,勉强能和大师兄过三招!
他尝试着气运丹田,刚觉得三天特训有些效果时,啪啪啪三声,大师兄的长剑招招往他肉里打。
华居机出招极快,手腕华丽翻飞,又钝又锈的剑在空中划出三道亮光,一下两下三下,慕容玄硬生生在他手下扛过三招。
三招一过,慕容玄手中用作练习的未开刃的长剑被华居机一刺一挑,直接飞出圈外。
慕容玄通过考核,他揉着红肿疼痛的手臂龇牙咧嘴地走到一边揉瘀伤去。
下一个是涯青山,他哆嗦着求道:“大师兄,我自知打不过你,但是你下手的时候能不能轻一些?”
华居机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师父看着呢,让他怎么下手轻一些。师父定了规矩说是点到为止,但是没有让他放水的意思。他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样。
考核开始,啪啪两声,涯青山还未过两招就退到了圈外,他一愣,盯着自己出了半圈的右腿,懊恼得想把这只作乱的右腿给砍掉。
想当然,涯青山并未通过考核。
莫祝姚颤着一身肥肉上了场,想说些什么想想涯青山的下场,又闭上了嘴。
又是啪啪两声,华居机的剑柄往右胳膊打,莫祝姚挡左胳膊;剑柄往左胳膊打,他挡右胳膊。
叮的一声,莫祝姚的剑被挑飞,他一愣,哭丧着脸退下。
莫祝姚,未通过考核。
坐在一旁大石上的老头儿恼得用手捂住眼睛,不忍再看。
易水清年岁尚小,自然不用参与考核,他站在离师父几丈远的地方,仰着脑袋望向圈起来的“武场”。
老头儿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老六啊,你站那儿多冷啊,来师父这儿,有热水喝。”
易水清梗着脖子坚决不回头。老头儿又喊了他几声,易水清才小声回道:“我不冷,我就要站在这儿。”
老头儿叹了一口气,终究是被他吓到了。其实打完易水清以后,老头儿十分后悔,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按住易水清这么个小孩儿来打屁股呢?
明知他受不住疼,唉,他又叹了一口气,托着腮帮子恹恹望向酣战的弟子们。
接下来轮到小芭蕉,他倒提着剑进入圈子,微微一躬身行礼,刚摆好姿势气沉丹田,长剑忽然脱手,他着急忙慌蹲地上捡,华居机啪的一声,剑柄正中他的额头。
小芭蕉哇的一声惨叫,红了眼眶。华居机恨铁不成钢:“还没开打你就输了,剑很重吗?这样都握不住?滚下去!”
小芭蕉捡起长剑,黯然离场。
最后一个上场的是行路临,他飞身入圈,英姿飒飒,腰背挺直如松,握剑的姿势也很漂亮,华居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终于有个中看也中用的师弟上场。
华居机丝毫不拖泥带水,一剑刺出,行路临提剑相挡,两两相碰,行路临被击退了一步险些掉出圈外。
他稳住脚步,屏着呼吸主动出击,华居机手腕一翻在他袭来的瞬间将汲血压低,然后向上一挑,企图将行路临的剑挑翻。
但是行路临下了狠劲儿,死死压着华居机的剑不让他有机可乘,这么一番压制下,华居机率先退了一步。
然后他反手使出第二招,攻下盘,他的动作变化很快,行路临一惊瞬间察觉,连忙往上一跳堪堪躲过攻击。
华居机一招未中,迅速作出调整输出第三招,剑尖在一瞬间调转方向直指他门面而来。
一般情况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过数招,十分考验双方的反应速度,稍有不慎就可能全盘皆输。
华居机的剑很快,直朝他门面而来。但是,或许是华居机太年轻也缺少实战经验,不知如何收敛剑风,行路临感觉到一阵细微的剑风刮过左脸颊,他一偏头,剑尖堪堪擦过,脸上,一道血丝立现。
短短一瞬,胜负已定。
华居机收起剑,扬起下巴微微一笑,看着他如此狂妄像狐狸一样的表情,行路临同样抱以一笑。
这一战,行路临险险扛过三招,考核通过。
还有一局,慕容玄对战行路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打得难舍难分。
行路临连出十几脚都没有踹到慕容玄,一身玄衣晃得人眼花缭乱。
慕容玄咬牙躲过行路临的攻击,心道:行路临的饭真的没有一碗是白吃的!他的进步也太大了吧!
慕容玄死死抵抗,行路临连连出招,慕容玄握紧双拳在找时机下手,行路临瞅准时机,瞧见慕容玄双拳之间露出的空隙,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拳袭向慕容玄鼻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慕容玄看着堪堪停在他鼻子咫尺的拳头,轻叹一声,垮下肩膀沮丧道:“我输了。”
胜负已定,涯青山、莫祝姚、小芭蕉即将面临被逐出师门的结局。
他们神色慌张惨淡,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凄凄惨惨戚戚。
慕容玄不忍,当即跪在师父面前,道:“师父,能不能不要把师弟们逐出师门。他们还小,老三老四十四岁不到,小芭蕉更是只有十三岁。要是逐出师门让他们怎么办,他们该何去何从?师父,我们都是你捡来的孤儿,无依无靠的,你让他们去哪儿呀?”
慕容玄又往前膝行几步,泪水流了下来,汇聚在下巴滴落地面,“师父,要不你赶我走吧,我快十五了,我能靠自己活下来。你赶我走吧,不要赶师弟们走,师父,你,你,你赶我走吧师父!”
莫祝姚腿软得站不起来,只能爬行至慕容玄身边,鬼哭狼嚎:“二师兄,不要,不该由你来替我们走!我们,我们,我们,自己走!”
莫祝姚扶起身旁的涯青山,涯青山扶着小芭蕉。他们三人肩并肩,手挽手往外连走十几步,然后又齐齐停下,三人忽然抱团痛哭,口齿不清你一言我一句:
“师父,我真的不想走啊啊啊啊啊!我怕蛇、怕老虎、怕狗还怕猫!我肉多,他们会吃了我的啊啊啊啊!我今后一定努力修练再也不会偷懒了师父!”
“师父,我们能不能再多待一天?就一天吧,让我们再看道观最后一眼吧!师父!苍狼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希望啊师父!”
“师父,我存在感太低,万一下了山,师兄他们肯定会把我弄丢的!师父你能不能行行好,不要把我们赶走!我们不想离开苍狼山!我不再偷懒了,我练,我一定练,我会好好修练的!”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三人抱团小心翼翼地往后看。
老头儿站在那儿,等他们回过头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哼的一声突然转身就走。搞得他们几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
莫祝姚:“师父这是什么意思?是那种,哼,你们休想留在苍狼山,立刻给我滚;还是那种,哼,真拿你们没办法,为师就不赶你们走了?”
涯青山:“……老四,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
小芭蕉:“师兄,咱们怎么办呀?我真的不想走啊,是走是留,师父倒是给一句准话啊!?”
行路临忍俊不禁差点儿噗嗤一声笑出来,慕容玄擦干了眼泪,红着眼眶咧开嘴角疯狂上扬。
华居机走上前,一掌拍一个脑袋,怦怦怦的,忍不住笑道:“还不走?”
三人梗着脖子泫然欲泣:“大师兄,我们不走!打死我们也不走!”
华居机嘴角抽搐:“真的不走?再不走就赶不上晚饭了。”
静谧了一会儿,半晌,后山猛然爆发一阵欢呼声:“师父真的不赶我们走了?师父万岁!师兄万岁!师父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玄奔向他们:“老三,老四,老五!”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破涕而笑:“走,我们回观里吧。我们回去修练!”
易水清同样迈着小短腿跑了来:“师兄师兄师兄!我们回家!”
“好!!!”
山中一声爆喝,惊扰了羽雀纷飞。华居机依在粗壮的树干上,透过抱成一团的师弟们,遥遥望向傲立一旁的行路临。
华居机对他一扬下巴,微微一笑。行路临同样抿着唇,浅浅的露出一个笑容。
夕阳西下,七个人向阳而生,影子在地面上拉成长长的黑影,肩并肩。
此生漫长,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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