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日子照常继续。
自从上回在医院她大胆提出意见后，陈鹏每次受人委托都会带上连语。
连语的想法经常很独特，这大概跟她在国外留学的经验有关，不怎么去走寻常路。可是中规中矩照本宣科在这一行也很难应对一些突发的情况。
有些时候能看出来连语还是年轻气盛过于莽撞，对结果考虑的不深不周到，最后做决定又会犹豫不决。
这是她目前一个很大的问题，所以陈鹏想多给她机会锻炼一下。
快下班的时候陈鹏把人叫到咨询室。
“你现在的办公位是不是在十楼？”
连语已经想好下班去哪吃饭，吃什么，连加哪些配料都做好打算了。
“对，实习生和助理都是十楼。”连语睨了一眼他桌上的资料，最近来做心理咨询的人越来越多了。
“诊所要扩张，年后可能会有一批新的咨询师要来，他们都非常有经验，有国内知名的心理医生，还有国外进修回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连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要把她赶走吗？
当初不是连她转正以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兜兜转转，原来是给她画大饼！
连语忽然情绪一下down到底，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鹏教授起身。
“你在八楼选一个中意的咨询室，暂时给你留着，等实习结束你就搬下来。”
陈鹏教授把咨询人的资料整理放进包里，等了半天没听见连语说话，也没有反应。
“你还站着干什么？”陈鹏见她一脸呆滞，“不下班了？”
连语抹了一把脸上根本不存在的鼻涕和眼泪，带着哭腔说道：“谢谢您，陈教授。”
陈鹏的嫌弃两字就快写在脸上了，他把公文包夹在胳膊底下往外走：“对了，以后别老叫陈教授了。”
“那我叫什么？”连语跟上去。
她最初是叫陈医生的，但那样显得不亲切，她要把走后门贯彻到底，于是喊的陈教授，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大学教授。
陈鹏感慨说：“年纪大了，忙活不过来了，提前退休。”
他忙不过来，所以大部分跑腿的事情都交给连语来做，第二天就让她去学校拿一份文件。
本来事情十分顺利，她找到文件离开，人经过走廊时，被一道温柔的声音叫住。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什么东西掉了，然后扭身低头检查地面。
“我不至于那么矮吧。”
连语循着声音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朝她走过来，外面搭着一个白色短款羽绒服，怀里还有几本书，每走一步摇曳生姿，妆容比较艳丽，脸上挂着恬静的笑，也就这笑容是跟声音相搭的。
感觉很熟悉，但连语记不起来在哪见过，也可能之前根本就没打过照面，只是她看见漂亮的女生都觉得眼熟。
“不记得我了。”女生看着她茫然的神情，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方瑞熙。”
“……”
连语如梦初醒一般。
“你好。”
之前听过她是大学辅导员，但怎么也没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小。
现在重新看，连语还是觉得这张脸有点陌生，因为她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只是这个名字在耳边重复率太高，她经常远远的看一眼神态和气质，知道是个美女就行了。
“你怎么认出来我的？我不是背着身的吗？”连语疑惑道。
方瑞熙笑了笑：“走路姿势。”
连语蹙眉，通过走路姿势认出来，并不让她觉得这是个好的事情。
“你走路比较飒爽，”方瑞熙解释道，“我以前觉得你特别适合当模特。”
她这话，似有若无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方瑞熙很聪明，她知道跟连语的聊天话题应该从哪里开始。
这招连语以前也用过，就在同学聚会上，但是对方是方瑞熙，就有点诡异了。
因为她们不熟啊，甚至连交集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方瑞熙问。
附中他们那一届就一个名额被连语拿走了，几乎全校都知道，这点并不稀奇。
“好几个月了。”连语说。
方瑞熙穿高跟鞋下楼梯有些慢，连语特意放慢速度，结果腿就发沉。
她跟个腿脚不便的老大爷似的往下走，忽然觉得楚严喜欢方瑞熙不是没道理的。
优雅不失性感，尤其现在工作了，她的气质更加出众。
“其实之前在办公室听陈鹏教授提起你，我还不太相信。”方瑞熙说，“以为是重名呢。”
“是吗？他提过我？”连语有些意外，“他平常还挺嫌弃我的。”
方瑞熙笑道：“陈鹏教授一直都那样，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点在他那次着急赶到医院的时候连语就知道了。
“你当辅导员多久了？”连语疏忽间说漏了嘴。
方瑞熙停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是辅导员？”
“……猜的。”连语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唇，总不能实话实说同学聚会聊到你去报名相亲网站了吧。
方瑞熙若有所思，然后试探的问了句：“是楚严跟你说的吗？”
“我都说了我是猜的，”连语顿了下，皱起眉，“楚严？跟楚严有什么关系？”
问完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
“你别误会，之前楚严帮了我一个忙，”方瑞熙说，“平常我们不怎么联系。”
连语心说这跟我误不误会有什么关系。
两人边聊边离开办公楼，方瑞熙正好跟她往一个方向走：“你去哪，我送你吧。”
连语想张口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麻烦你了。”
方瑞熙说话和罗向是一个调调的，都属于那种起伏不大但是会吸引人去聆听，后者嗓音清冷，前者嗓音温柔。
方瑞熙说，她本科就是京医科大，毕业后因为家里有关系于是直接留在学校当辅导员，说到这的时候，她看了眼连语，语气有些羡慕。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跟普通女孩不一样，你有想法有主见，你家里人也很支持你。”
连语静了静说：“难道你没有想法吗？你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我有，但是有什么用呢，我从小到大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听从家里的安排。”方瑞熙有些低落的说，“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连语：“你真的努力的挣扎过吗？”
“你家里人替你做选择的时候，你有坚决的否定过他们吗？”
“如果都没有，或者根本没用心，其实你潜意识里就有一半认同他们的做法，又有一半悄悄露头的叛逆，”连语目视前方，淡定自若的戳穿她的内心，“那些不过都是你的借口，你在逃避自己做决定可能会出现的失败，如果做决定的是你的家人，你的罪恶感就会少一点。”
说白了就是怕事，怕背锅，怕担责任。
“当然如果你努力过后无果，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连语轻飘飘一句话又把自己置身事外。
这种情况她一个星期能遇见三次。
普遍发生在17、18岁左右的高中生身上，对于刚刚成年的孩子，连语还能逐步帮对方排解，可是方瑞熙早过了这个年纪，连语就没多少耐心了。
说实话还有点失望，她以为方瑞熙曾经能大胆向楚严表达爱意，至少会是个勇敢的人。
“这跟性格的关系不大，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要么就是对方的强迫力度不够，要么就是当事人本身也没那么坚定自己的想法。”连语说完，余光瞥见方瑞熙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关节被捏的发白。
连语愣住，将目光移向窗外，开始怀疑刚刚说的话，
不对，她不该这样的。
对方还没说几句话，结果被她长篇大论的教训了。
这不该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对不起我可能——”
“你说得对，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一直不承认罢了。”方瑞熙打断她的道歉，忽然泄了气，但是整个人看上去放松了很多。
从连语问她的第一个问题时，她就隐约意识到了，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她，以至于她差点要遗忘了。
“可我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大。”方瑞熙扭头看她一眼，又继续盯着前面认真开车。
“……”
连语忽然想到一个词——意气用事。
可是她意的哪个气，用的什么事啊？
“不好意思我太直接了，我工作的时候不这样的。”连语忙不迭解释道。
这事要是捅到陈鹏那儿，她免不了一顿造化和检讨。
再严重点，就把她亲自选的那间咨询室给其他人了！
方瑞熙点点头：“我明白。”
“……”
不，你可能不太明白。
“直接点也好，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方瑞熙说。
可能因为心虚，连语不知道方瑞熙的“拐弯抹角”是指刚才她说过的话还是指连语这个人。
因为她上车是有目的的，她想知道楚严和方瑞熙这六年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既然方瑞熙都主动提到楚严了，那她稍微打听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小玉是我介绍给他的。”方瑞熙说，“小玉算是我堂妹，之前从夏江那里意外听说楚严要招几个兼职，就把小玉推荐给他了，除此以外，我们没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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