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偏见

夜幕降临，家中灯火通明，公公与大伯踏进家门，迎接他们的是李传珍精心准备的一桌菜肴，其中那香菇炖鸡的香气，溢满了整个小院，甚至吸引来了隔壁家小黑，它早早守候在门口，期待能分得一块骨头的恩赐。
  然而，对于这桌丰盛的晚餐，韩念念的心情却复杂难名。
  下午，她给赵宸凡打去电话，希望他能回来共享这家庭的温馨时刻，得到的却是温和而又不失距离感的拒绝。
  晚饭之后，韩念念为两个孩子洗漱完毕，正欲回房，却不经意间路过大伯赵明德的房间，一阵未曾设想的对话随风入耳，让她的脚步戛然而止。
  “读书？你以为咱们家是金山银山，还能供得起你闺女上学？那些钱，省下来将来给你儿子用，还有他未来的教育！一个只会花钱的女儿，读什么书！”
  这一席话，出自莫云丽口中，冰冷刺耳，与她平日里对外人展现出的温婉截然不同。
  而接下来赵明德的回答，则让韩念念颇感意外，他的语气中既有不满也有对性别偏见的不赞同。
  “你说这话合适吗？你自己也是女人，难道你也认为自己是家里的负担？怎能对孩子说这样的话，不考虑后果的吗？”
  赵明德的态度，让韩念念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在这个时代，能够不盲目遵从重男轻女的老一套思想，实属难得。
  “我有说错吗？如果她是个男孩，就不会被你妈和你三弟如此看待了！你看看你三弟妹，生活多么优渥！如果你有你三弟一半的本事，我们家何至于此？”
  莫云丽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与不甘。
  赵明德听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中满是不解。
  “你这是哪跟哪？我妈和三弟何时看不起你了？”
  “哼！看不起？你弟妹口口声声说那些燕窝是给我的，转眼间就不知所踪！我要是手头宽裕，会在意那些东西？那是给我享用的？还不是为你儿子将来做打算！还有你那三弟，从县城回来这么久，难道真有那么忙，一顿团圆饭都不愿回家吃！”
  莫云丽的话语中，除了抱怨，更多的是对亲情疏离的无奈与失落。
  门外，韩念念伫立着，听着屋内传来的一阵阵争执声，心中不免涌上一股无奈与叹息。
  她深知，赵宸凡并不是有意忽略家庭，他那份沉重的工作负担几乎将他所有的时间与精力榨干，平日里他对家中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补贴家用、尽力照顾，为什么到了嫂子莫云丽这里，这一切就仿佛化作了轻视与不屑？
  “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有怨气也别冲着无辜的女儿发作啊！”
  赵明德终于忍无可忍，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愤怒与无奈，显然他已经意识到，莫云丽这只是借题发挥，想要将自己的不满与怨气找个出口宣泄。
  “我不冲她，难不成还冲着你这无能之辈！若非你毫无建树，我会憋这一肚子气吗！这日子过成这样，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莫云丽的言辞愈发尖锐，几乎刺耳。
  赵明德的嗓音不自觉地抬高，那份突如其来的怒吼让莫云丽不由自主地一怔，虽然随后他的话语降低了分贝，但那未散的怒意仍旧在空气中弥漫。
  莫云丽素来胆怯畏缩，见到赵明德动了真怒，便不敢再大声喧哗，只好将满腹的怒气转嫁到女儿小溪身上。
  “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我又没真的打你！再哭一声，小心我真的不客气了！”
  她威胁的话语伴随着佯装出的凶狠手势，让小小的小溪颤抖着躲进了墙角，无助地小声饮泣。
  “还哭不哭了！再哭信不信我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这个败家女！要是你能有你三婶一半的能耐赚钱，我立马供你上学去！你做得到吗？有那个本事吗！就知道哭！给我安静！”
  莫云丽边说边狠心地在小溪瘦弱的臂膀上留下了几道浅痕。
  而小溪因长期在农村生活，肤色微黑，即便手臂上泛起了淤青，也并不显眼。
  目睹此景，赵明德的心瞬间被刺痛，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推开正欲进一步施虐的莫云丽。
  后者脚步不稳，踉跄着向后跌去，好在身后是床铺，才不至于摔伤。
  “赵明德，你……你竟然推我？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居然对我动手？！我这肚子里还怀着你的骨肉，你…你竟忍心！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跟着你那早逝的儿子去好了！”
  莫云丽一副悲愤交加的模样，甚至做出要撞向桌角的冲动举动，这一下吓得赵明德心惊胆战，急忙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生怕有什么闪失。
  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而恳求：“云丽，别这样，我……我并不是有意推你的，我向你道歉，你先冷静一下……我只是不忍心看你总是拿小溪出气，她也是你的亲骨肉啊……”
  “对！都是我的错！全都赖我，这下你满意了吧！放开我！这个孩子我不要了！你走远点！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莫云丽孕期已深，赵明德因担心伤及她和胎儿，怀抱之中满是小心翼翼，这份犹豫却成了莫云丽挣脱的契机。
  眼看着她使尽全身力气推开赵明德，决绝地朝桌角冲去，韩念念一个箭步上前，迅速拽住了莫云丽的手腕。
  “大嫂，有话咱们好好说，别拿自己和孩子的安危开玩笑啊。”
  韩念念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担忧。
  莫云丽的情绪已然失控，奋力想要摆脱韩念念的束缚。
  “不用你假好心！你们一个个的，不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用不着你们操心！松手！”
  “嫂子，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你这样冲动，对孩子不利，对你自己也有伤害。”
  “死了干净！母子同归于尽又何妨！你放手！放……”
  就在这一刻，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僵局。
  赵明德在万般无奈之下，轻轻地拍了莫云丽一下，并未用力，仅希望她能清醒过来。
  然而，这一巴掌仿佛凝固了时间，令莫云丽呆滞在原地。
  这突然的变故也惊动了屋外的李传珍和赵富，二人闻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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