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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确认过眼神你是对的人(4)


洗完澡后收拾妥当,春水得准备每天睡前的一顿药。

        身体还不舒服,抬手看了看指尖,指甲没有微微发紫,身体告诉自己,问题不大。

        想了想,在药里多加了颗助眠的。

        躺下后,春水打开特意安在床头壁台上的制氧机,调好参数,接好一次性氧气罩戴起来。

        慢慢的深呼吸,半躺着盖好被子,上半身靠在堆起两个枕头的床头。

        足量的氧能缓解他胸口的难受和太阳穴的疼痛。

        这种体验如同家常便饭,春水已经习惯了。

        另一边春水脑袋里也没闲着,吴权安“告诉”自己后天的飞机回来,已经给了他台阶下,那他就不用固执了,毕竟自己让他担心在前。这次小矛盾两个人倔了好几天,算来自打两人在一起,这种持续几天的矛盾也不多,这次能排的上号了。

        于是春水打算像之前一样,睡前去给吴权安点个赞,看看他能不能打个电话给自己,额,如果你问我吴权安要是不打呢?

        嗯,那就春水打吧,大老爷们儿哪那么多矫□□儿。

        然而打开朋友圈,春水发现吴权安迄今为止今儿还没发朋友圈,只得无奈的摇摇头:他一定是故意的了。

        那好吧,老吴这次真的倔强,还是自己先打过去吧。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拨出去的,接电话的不是吴权安。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春水放下电话,并没太往心里去,从床侧面的收纳篮抽出一本看了几个月还没看完的散文集,抿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电子钟,想着等吴权安看见来电提醒,第一时间能回过来的。

        没看几页,药劲儿带着困意就上来了,作为一个下定决心早睡早起的好少年,春水调整了一下氧气罩的参数,躺下盖好被子,关灯睡觉。

        吴权安打开家门,玄关一片漆黑,开门有微小的声音,玄关墙下感应的地角灯亮了起来,这个屋子处处都有春水用心的细节。

        掏出手机,把手机调成震动,顺路看了眼时间,刚好凌晨一点一刻。

        换了门口的软底拖鞋走进客厅,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s市的河景映入眼帘,窗前视野非常不错,外面的华灯掩映着银河玉带般的宽阔流水,照进自家的客厅显得客厅也并不昏暗。

        吴权安扫视了一圈屋子,很整洁,定是这两天刘姨来收拾过,转念一想,依着春水的性子,保不齐就是知道自己要回来了才叫的保洁。

        不知道自己今天突然回来会不会让春水感到惊喜,明天的机票还没来得及退,吴权安下午下班前接到春水主治医师的电话,大概的跟他描述了一下春水去复查的情况,听起来这段时间春水把自己照顾的并不好。

        巨大的担心、焦虑和懊悔涌上心头,吴权安推掉了下班以后的应酬,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衣服都没换直接去地库取车,从b市驱车6个多小时回到s市,在高速上自己下了无数遍决心,这次不管春水怎么坚持也要把他带回身边。

        下高速时吴权安还想,自从去了b市,大晚上在高速上开夜车,倒成了自己拿手的事儿。

        开了这么久车,身上的高订西服上微微有些褶皱,不过毕竟是高档的料子,也没有太夸张,丝毫不影响穿它的人的英俊潇洒。

        吴权安轻手轻脚的走到主卧门口,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春水睡觉的时候不会把门关死,因为睡得早,他会习惯性的给吴权安留门,即便现在吴权安不在身边居住,春水这个习惯也一直没变。

        主卧里两层窗帘都拉好了,常理来说一点光都不会有。但是卧室门口和卧室内洗手间门口,都设有一个浅色夜灯,透着暗暗的微黄柔光,站在卧室门口可以看到主卧大床上的轮廓。

        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主卧卧室里铺了一层地毯,地毯是吴权安去智利出差时发现的手工地毯料,后来花大价钱用集装箱运回来的。

        春水这么敏感的身体,卧室本不应该放地毯,可是当初发生了一件事,让吴权安不接受反驳地把卧室铺上了地毯。

        事情要说还得从他们入住的第二年说起,那年冬天格外的冷,春水和他事业刚刚起步,毕竟还是年轻,很多事情都要事必躬亲才能服众。两人每天工作量巨大,尤其是春水,连着几天都跑去客户,定方案,身体是诚实的,劳累过度的他终在一天半夜犯了哮喘。

        而那天吴权安偏是喝多了酒睡得沉,春水发病时,第一反应是去摸床头柜里的药,另一手又去抓吴权安,没成想吴权安这边睡得正香,冷不丁有人大力抓住自己的肉,条件反射一个挥手把正歪在床边伸手摸索喷剂的春水倒栽葱着挥下了床……

        挥手的一瞬间吴权安是有点醒了的,但是让他彻底醒了的是下一秒床另一侧传来的巨大的“咚”声。

        黑暗中反应了两秒,吴权安当即一个麻利的翻身,按开床头灯翻下床去。一眼看到床边春水趴在地上,正艰难的喘息,每次呼吸带着哮鸣音特别刺耳,弓起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看起来想要动一动又动不了。

        事情发生前后只有几秒,吴权安慌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跪在地上先抱起春水轻轻地把他翻了个身,不知道春水伤到了哪儿也不敢大幅度挪动他。一抱过来就看到春水的额头在床头灯暖光的照映下鼓起了个大包,中间位置已经有些瘀血,大概是直接磕到了地板上。

        春水手虚虚的搭在吴权安的胳膊上,吴权安明显的感受到春水因为缺氧导致的生理性的颤抖和轻微的抽搐,看起来想握住吴权安胳膊却只剩用力呼吸的力气,一口又一口艰难的呼吸,睁大的眼睛里憋得都是眼泪,已经溢出来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向柔软的头发里。随着每一次吸气,春水的细弱的脖子都向后仰起,明明努力了,可是很显然能吸入的空气极为有限。

        事发突然,吴权安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怀中的人,是自己爱的人,是他发誓要护好的人,这种信念让心里慌张的他动作上一点也不迟疑。

        这边一手抱起春水,那边另一只手已经拿到了药。

        安抚地对视着春水的眼睛,把喷剂送入春水的嘴中,在耳边嘱咐看起来已经有点恍惚的春水,让他跟着自己的口令呼气,吸气,然后喷药,让春水坚持,春水很配合,喷完药闭气几秒,再重复第二次,第三次。

        几分钟后春水慢慢平静了下来,喉咙处仍是有风箱一样的声音,但是呼吸已经平稳了不少,吴权安不敢给他多用药,药品是有副作用的,用多了怕他心慌。

        春水如同抽了力,除了用力呼吸什么也做不了,气管痉挛没有完全恢复,吴权安不敢让他平躺,帮春水接上氧气袋鼻氧管,扶他在地上靠坐在床头柜边,吴权安站起身抻过床上的被子,裹好春水,一把搂抱起来,走出卧室到玄关抓起钥匙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带春水奔向医院。

        这么一折腾,春水出院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更别提额头上的包肿起来让春水很长一段日子不敢摘下帽子。

        这事儿让吴权安意识到,得把能铺地毯的地方铺上,能包起来的边边角角也得包上,他的春水,磕碰一点和磕在他自个儿心尖儿上没什么区别。

        还有就是打那以后,吴权安在外面应酬,不论与谁应酬,喝酒只是浅尝辄止。

        在客卫洗漱完,吴权安换好睡衣,轻手轻脚地回到主卧。

        春水浅眠,即便是凌晨这种人睡得正香的时间,稍微大一点的动静他也会醒。

        轻推卧室门,吴权安看到床上的轮廓仍是刚才的弧度,暗自松了一口气。

        每天在脑海里想念无数遍的身影就在眼前,在两个人共同打造的家里,静静地睡着,时间的车轮虽然滚滚向前,可这一刻仿佛什么都没变。

        在一起这么多年,吴权安和春水异地的这一段时间,仍是时不时的在梦中梦到春水。

        而现在,他的春水,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慢慢走近才看到春水侧蜷着身子,床头制氧机开着,说明春水身体状态真的不太好。

        然而没来得及细想,第一眼闯入吴权安眼帘让他看清的是春水精短发的脑袋,没了半长细软头发的遮掩,春水这张好看的脸是彻底的露了出来,只是戴着的氧气罩遮住了他大半的脸蛋。

        缓缓呼吸着,氧气罩下的人,嘴唇微微张开,睡得很香。

        吴权安从床的另一边躺下时,大概是因为睡前多加了一颗助眠的缘故,春水没有醒来。轻轻把春水拢入怀中,沉浸在好梦之中的春水只叮咛了一声,潜意识里早就习惯了吴倩安的怀抱,自己调整了一下姿势,头依上吴权安的肩,身子舒展开,看起来倒是睡得更加放松。

        吴权安脸颊蹭着春水扎人的头顶,手轻轻调整了一下春水氧气罩的带子,听着爱人规律的呼吸,感觉到左胸口热热的,真的,多日来他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下来,这一刻两人又回到了他们的人生……

        不论前一天睡得多晚,吴权安生物钟极为准时会在清晨六点半醒来。

        一睁眼,看到的是自己跑了四个灯饰城才选出来的吊灯,眨了眨做过近视眼手术人群特有的晨起时干涩的眼睛,歪过头看着另一边还在熟睡着的春水。

        吴权安嘴角不自觉的就扬了起来。坐起来侧过身子,拿起春水搭在枕头上的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亲吻着。

        春水的手,干净,修长,没有骨节,却不细弱,看起来坚韧有力。一双不会让人误会的,男人的手,这只手,给别人设计出了那么多温馨美好的家。

        而手的主人,也给了自己一个家。

        吴权安忙着泛滥自己的爱意,这边春水睡得再沉,也被又亲又摸的动作弄醒了。

        半睁开眼看到了在这捣乱的吴权安,睡得迷迷糊糊的春水还没意识到始作俑者是昨晚“空降”回来的,潜意识还是从前,皱了下眉头:“别闹,难受,再睡会。”

        隔着氧气罩,春水的声音有点失真,很轻。

        吴权安低头吻上春水的额头,蹭了蹭没说话,把头埋在春水的肩窝,深深呼吸了几口春水身上特有的味道,然后恋恋不舍地抬头,把春水的手放进被子里,又调整了一下氧气罩的位置。

        自己翻身起来,下床,去给春水准备早餐。

        春水又做了那个在icu兜兜转转的梦,看着靠着机器维持基本生命体征的人,瞧着机器上冰冷的数字。

        这次没有那么多医护人员围着他,只有自己。

        厚厚的被子掩盖住了下面缝缝补补的身子,春水走上前,轻轻把手放在他嘴边呼吸机的管子上,抓住……

        下一秒抬手,竟是想用力把它拽出来!

        然而,管子纹丝不动,自己的手仿佛没有着力点。

        春水抬起手看看,有点迷茫,更迷茫的是,明明是在梦中,鼻尖竟然传来了一股旺仔牛奶的味道。

        旺仔牛奶……

        春水慢慢睁眼,一时竟然分不出当下是梦还是现实,是刚刚在梦里,还是现在才是自己的梦。因为眼前在床上坐着的,是明明应该在b市的吴权安。

        戴着氧气罩的春水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意识到自己还戴着这东西,便要伸手摘掉。

        没成想手刚刚抬到嘴边,“梦里的”吴权安先笑着一手托起他的脑袋,另一手轻轻帮他摘下了戴了一晚的氧气罩。

        春水看起来更惊讶了,半张着嘴,眼神更加迷茫。

        吴权安看着眼里氤氲着疑惑的春水,还露出任人宰割小白兔般的表情,别提有多稀罕了,要不是碍于春水的身子,大野狼早就扑过去了,但仍是没忍住就着托起的头,低头狠狠吻了春水嘴唇一口。

        一抬头,看到春水呆住的表情,真是忍不住了大笑出声,抚了抚春水短短的头发,笑着说:

        “起来吧,冰箱里除了饺子什么都没有,先给你热了点儿奶,一会我们先去医院,然后回家路上再去采购点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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