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秋实将费了好一番口舌请来的二位天将带到学理堂前的时候，席卿卿正在逼着琰宿等人打扫堂内。
几个小孩皆是一脸的不情愿，可动作却很麻利，搬桌案的搬桌案，擦墨迹的擦墨迹，难得的秩序井然。
席卿卿听见动静转过身去。
两个身着甲胄的男人正一左一右地站在秋实身侧。
左边那位仁兄的身材，生生将秋实比成了小鸟依人的那型——当然，秋实其实也不算胖，就是圆润了一些。
至于右边那个……
“桑珏见过席掌司。”
这个看起来不像是兵部的，倒像是个文官。
桑珏打过招呼，看了一眼元稹。
元稹这才跟着拱手道：“元稹见过席掌司。”
席卿卿稍稍屈膝行了个礼，“童管司掌司席卿卿，见过二位将军。”
元稹作完礼，往堂内扫了一圈，并未看见自己家中那个兔崽子。
席卿卿瞧出来他面色存疑，便问：“元稹将军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元稹摆了摆手，爽气道：“无甚，就是没瞧见我家那个，奇怪罢了。”
席卿卿将司内仙童的名单在脑子里过了一番，问：“将军说的可是元虎？”
如果真是元虎的话，估计这会儿还在净脸呢。
他那张小脸，任谁一看都知道是冲锋陷阵的那个。
现在看来……应当也算是受了遗传的影响。
元稹干咳一声，点了下头。
席卿卿指了个方向，“他——”
“阿爹！！你怎么突然来了？是要接我回家吃饭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席卿卿还未来得及说明情况，元虎已经自远处张着双臂飞奔过来了。
“吃什么饭？成天想着吃吃吃……”元稹转头过去，在看见自家儿子打扮的时候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这弟子服上横七竖八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嘿嘿，我跟人打架来着。”元虎说完，忙收起了手臂，后退半步离他爹远了些。
元稹脸一黑，长臂一伸，巴掌拍到了元虎的后脑勺上，“送你来就是为了管管你这虎脾气，没改进也就罢了，打架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明明躲了却没躲过的元虎抱着脑袋大喊：“哎哟！爹！疼啊！！”
……
听着是挺疼的。
眼见元稹还要继续教训下去，席卿卿连忙拦在中间，出声阻止，“元稹将军，打头可是要变笨的。”
你还是留着力气配合我将琰宿那帮混小子先给收拾妥帖吧。
元稹第二个巴掌未能落下。
他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席卿卿，宽大的手掌终究是收了回去背在了身后。
但就这，他还是越过席卿卿的肩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被她护在身后的元虎。
“元虎这次打架事出有因，你别冤枉了他。”
席卿卿对他说完，向后垂下视线对着元虎道：“阿虎，你先去寝舍休息，让春柳给你换一套衣服。”
元虎眼神往元稹那边瞄了两眼，“可是阿爹他……”
“放心，你阿爹这两日都不会走。”席卿卿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换身干净衣服。”
“秋实，你盯着琰宿他们将这里整理干净。”
“我——”
有外人在，秋实不好直接怼，声音低下来才继续与席卿卿说，“我哪儿管得住他们啊？”
席卿卿弯起眉眼，指向学理堂的房梁，“你往那儿看。”
秋实顺着看过去，只见往日都是系在席卿卿腰上的乾坤袋此时正在那里忽上忽下地飘着。
“我和他们说了，谁不听话，就得进去。”席卿卿嫣然一笑，“还有就是学理堂今日如果恢复不了原样，那就一个不落，都得进去。”
秋实一言难尽地将视线收回，“……你认真的？”
席卿卿背过身去，掩着嘴，声音极轻地道：“自然是假的，我口都没解开呢。”
秋实配合着哈哈哈了一段，心道：还得是你。
经过那天，尤其一起吃了那顿暖锅以后，她已经对席卿卿全然改观，甚至可以说，以前的那个席卿卿是什么样，她现在都快没印象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席卿卿才有些当掌司的样子。
等交代完，席卿卿对着两位刚来的将军做了个手势，礼貌道：“二位请借一步与我去旁处说话吧。”
-
童管司从外部看来虽不比那些玉楼金殿，但其实朱墙之内样样俱全——毕竟是天君下令修建的，怎么也不可能真的寒酸到哪里去，否则像是火神这种地位的神仙，就算再没时间，也不可能愿意把孩子送过来。
席卿卿带着那两位将军走进会客堂，示意他们二位在客座落座，自己则走到了主位上。
等仙侍为他们上了茶退下之后，席卿卿才终于开始了正题。
“我想秋实去兵部请人的时候应该将我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了。既然诰元真君派了二位将军来此，那接下来的日子，还得辛苦二位在童管司内待上一段时间了。”
桑珏抿了口茶，接着手臂遮挡的间隙，他用眼神示意元稹暂时不要开口。
将茶盏放回瓷碟中，他才缓缓道：“可依方才的情形来看，仙童们已经被席掌司管得服帖，何须我与元稹出手？”
他之前虽久居兵部，但也多少听过几则关于童管司的传闻，可谓是怨声载道。
因此来之前他还以为里面应该是闹腾得厉害，怎么也该是四处狼藉。
可刚刚看来，情况并非如此。
而这席掌司……也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
席卿卿一听他那意思，便知道他其实和元稹一样，并不情愿来帮忙。
只不过他处事圆滑，不愿意轻易得罪自己。
所以他说这话，无非就是想要推掉这件事情。
可是打太极谁不会呢？
席卿卿这么说也是老戏骨了。
她满脸皆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桑珏将军，有时候眼见并不为实，而且你方才应该也听到了把？我那不过只是缓兵之计。如若我真的管得住他们，也不会叫他们十几日内赶走三位授书先生了。”
在学理堂外，席卿卿与秋实说话的时候有注意到这桑珏将军的表情。
他明显也往空中看了一眼，嘴角还露出了一段颇有兴致的弧度。
席卿卿看人还算准。
料想这人在兵部之中应该不是驰骋在前的前锋，而是稳居于后的谋士。
“我想桑珏将军应该也知道，既然是缓兵之计，总会被识破的。”
席卿卿耸了下肩，爽快承认道：“我总有技穷的一天，所以要想在那之前将司内的仙童们真正管得服帖，自然还是需要二位相助。”
有句四字真言说的不错【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可不得被她薅一把再走？
桑珏大抵是看出了这层意思，转而道：“那不知，席掌司是想让我二人如何帮你呢？”
席卿卿道：“很简单，你们就把这里当做兵部，将那些仙童当做手下士卒即可，其他的交与我来料理。”
“当兵部？”元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哂笑一声，“那怕不是隔天你这司内就得哀鸿遍野了。”
除了他家那臭小子，这里哪个娇生惯养的小仙童受得了兵部的训练强度？
“就是要让他们下不来床才好呢。”
看着席卿卿嘴角的笑容——
桑珏：……
元稹：……
桑珏摇了摇头，“这怕是不妥当。”
但凡哪个伤了蹭了，最后岂不都能被怪罪到兵部头上？
席卿卿看了眼桑珏，不禁感慨，这人看着虽然狐狸，但还是天真了。
“二位且安心吧，以他们那机灵劲，自有办法让自己好好的。”席卿卿顿了顿，面色一苦，“应该说，倘若哪天他们真的跟你们练到下不来床，那二位便自可以回去兵部了。”
元稹不解道：“这是何意？”
桑珏坐在元稹对席，饶有兴致地观察了这席掌司一会儿后，才帮元稹作了解释：“这位席掌司的意思是，我们管不住那群仙童。”
元稹这哪儿能服气呢？
他手狠狠一拍桌子，指着外边大声道：“放屁！老子三千天兵都管得住，会害怕这二十几个小屁孩？”
席卿卿面带诧异地看了眼桑珏，不解这人为何忽然顺着自己的意思帮忙激元稹。
刚才他不是还在找理由不想留下来？
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席卿卿暂且将疑惑压下，生怕对方反悔似的道：“那既然元稹将军都这么说了，我稍后便去安排寝舍好让二位暂住。”
元稹只感觉一泼冷水当头脚下，心中大惑：刚刚我说了什么？怎么就要暂住了？？
席卿卿撑着矮桌站起身，在路过二人的时候，她脚步蓦地顿住，“二位是否要去演武场看一下？”
桑珏点头应道：“既然是我们负责教导，自然是要用到演武场的。”
毕竟他们教不了文，不可能是去学理堂。
“嗯……”席卿卿嘴角的笑容瞬间变得不太自然，“出门左拐直走，就能看到了。”
席卿卿说完就离开了会客堂。
她前脚刚走，元稹霍地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几个大步走到出生入死的好友跟前，“桑珏，怎么就留下来了？你不是说来看看这童管司内搞得是什么名堂，看完就回去吗？”
路上都说好的事情，怎的说变就变了？
“嗯？你不觉得这里还挺有意思的吗？”桑珏微微笑了下，也站起了身，“走吧，我们去演武场看看。”
他倒要看看，那演武场到底是副什么样子，才能叫那席掌司走得那般快。
-
当元稹与桑珏一同来到所谓的演武场边。
看着那满地枯草，元稹脸色大变地指着前方的一片黄土地，“这地方，演武场？她唬我们来拔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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