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时隔不久，再一次站在杳声殿外。
席卿卿看着面前紧闭的宫门，双手交握着，在脑中模拟对话。
她感觉她现在的心情几乎可以媲美方入职场时，准备敲门进上级办公室之前时的一样。
照理来说不该如此。
但她也是走到这了才有些纠结，不知该怎么开启话题。
难道上去就问：你刚刚带回去的那只仙兽是不是百灵仙君丢的那只？
还是问：我觉得你带回去的那只仙兽和百灵仙君丢的那只很像，能不能给我看看？
一想到对方可能会摆出的脸色，席卿卿忙摇了摇头。
不妥不妥。
她正思索着话术，乌白忽然将自己肉乎乎的小手从她的手掌中抽了出来。
只见他冲上去就拍起了铁铸的门环，将门板敲得“哐哐”直响。
那架势，不知道的甚至可以说是上门讨债的程度。
席卿卿嘴角抽了一下，连忙走上前环住他的腰将他扒拉下来。
而就在乌白离开门板的那一刻，这宫门忽然就自己打开了。
席卿卿方看向里边，就正对上了一双熟悉的蓝色大眼睛。
从一条缝到大门敞开，二人一龙就这么定定相视了几秒。
等到席卿卿反应过来，她立马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她万万没想到过来开门的不是仙侍，而是乖龙这家伙。
乖龙眼睛半眯起来，竖瞳一左一右的动着，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它鼻子哼哧哼哧的，胡须也跟着动着，看起来就像是不待见席卿卿的样子。
席卿卿自然知道它这般表现是因为昨日之事，正要解释来意，乌白却脱离了她的控制飞扑到了乖龙的面前。
“乖龙~乌白来找你了！”
乖龙被乌白这一番动作惊得连脖子都往后缩了些，乌白却不肯放，抱着它就是一顿猛蹭。
见乖龙被挡住了视线，席卿卿舒了口气。
幸亏把乌白捎上了。
“乖龙，可是有人来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待那宛若山林微风的声音传进了席卿卿的耳朵之后，她才看见了对方一袭白衣缓步从乖龙身后走了出来。
此刻他那一头乌发并没有同往日一般正经地束在冠中，而是用一只造型简单的桃木簪松松挽着。
这样的造型席卿卿可是熟悉得很，她往日里在童管司都是这样的。
但不知为何，清风拂过的时候，席卿卿看着对方，竟生生有些看呆了。
这样的润泽，虽然看起来没有往日里那般清冷寡淡，却莫名多了那么一点……禁欲的意思。
特别是他还总是将自己收拾得干净整齐。
咳——
席卿卿席卿卿，你是来干正事儿的！
“润泽仙君。”席卿卿对着那边挥了挥手，“是我。”
润泽看着来人，不禁陷入了沉默。
又是她。
乖龙被乌白闹得连连后退，最后干脆蹲坐下去，任它胡闹。
于是润泽的身形自然也就全部露了出来。
他此时手上未拿着往日一直所执的扇子，代替扇子的是一个青釉瓷瓶。
润泽将手上的瓷瓶收起，背手问道：“席掌司光临寒舍，可是有事请教？”
“请教什么的说不上，就是想问问……润泽仙君可认识这画上的仙兽？”
席卿卿说着，已经从乾坤袋中掏出了卷轴，打开呈在了对方的面前。
润泽看着那四不像，愈发失语：“……这是？”
席卿卿也知道他一言难尽，解释道：“这是百灵仙君方才给我的，说是昨日丢失的那两头仙兽之一。”
润泽听闻，又仔细端详了一番。
嗯……这无厘头的画风的确像是出自他老人家的笔下。
席卿卿指着画像上那头有角的玩意儿道：“百灵仙君画得……实在是有些意象，所以小仙就想来问问润泽仙君的高见。”
席卿卿一边说，眼睛一边在往里面瞄着。
可是看了一圈，也未曾看见刚刚被润泽带回去的那只马身牛蹄的仙兽。
奇了怪……难道是不在这了？
润泽将视线从卷轴上收回，注意到席卿卿乱飘的眼神后，道：“难道你觉得是这是筑遥？”
“……”
是不是聪明了些？
“我只是……有一点点这样的猜测。”席卿卿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中间捏出了一条小缝，“就这么一点点。”
“它不是筑遥。”润泽摇摇头，语气十分笃定。
席卿卿一懵，不由得“啊？”了一声。
“如若不信，你自当可以去询问百灵仙君。”
润泽隐隐蹙起眉头，似乎是不喜欢别人这么揣测自己。
“哦不不，没有不信，怎么会不信呢？”席卿卿连忙尴尬地摆了摆手。
她顿了一会儿，干脆苦着脸直言道：“只是我实在不知该去哪儿找失踪的仙兽了。”
润泽叹息了一口气，眉头暂时松解开。
“……除了这画轴，你可有其他线索？”
席卿卿怎么可能有其他线索。
她可是一个昨天才知道有百灵园这地方的人。
席卿卿有些尴尬，但还是如实道：“没了……”
润泽原地站了会儿。
他感觉自己上次一天叹那么多气，估计还是面对祝融那难缠的家伙。
“可否把画轴给我仔细看看？”
席卿卿忙点了点头，将画轴递了过去。
润泽接过，仔细看着这画上的像。
过了半晌，他的目光最后定在了右下角的位置。
“無——离——”
“什么？”席卿卿听对方暗自念着，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关键线索，连忙凑上前去。
润泽感受到对方气息的靠近，不动神色地将身子偏移了些。
可尽管如此，席卿卿的步摇还是没能避免地缠上了他的发丝。
“無离是它的名——啊这怎么……”
“别动。”
润泽的发丝被扯到，疼得皱了下眉头。
他抬手先轻按住席卿卿的肩膀叫她不要动作，等她定下来，才用另一只手摸到了被流苏缠绕的地方。
席卿卿也知道是自己的步摇碍着事儿了，便想着直接将它摘了下来。
反正那凌霄宝殿她已经去过了，这些东西本来也不是很需要了。
可没想到因为看不见，她手上失了距离，竟然触碰到了对方的手。
他的指尖和他的人不太一样。
明明看起来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人，手上的温度却意外有些冰凉，
席卿卿被冰得手指不禁瑟缩了一下，这才准确找到了步摇的位置，将它从发间抽了出来。
步摇一离开头发，便由润泽接了过去。
没了限制，席卿卿才放心转过身去。
当看见对方那一簇与步摇流苏缠绕在一起的发丝，她语气抱歉道：“是不是弄疼你了？你这样不方便，要不还是我来？”
润泽下意识要反驳：“不——”
“稍等一下。”
席卿卿说完，已经靠近了一步。
她青葱般的手指快速地梳理着，耐心地将发丝一点点解救出来。
不远处，乌白本来正和乖龙闹着，忽而小脑袋一歪，拍了拍乖龙的龙角道：“卿卿姐姐和润泽阿叔在干嘛呀？”
乖龙听闻，往自己主人的方向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
主人！！你怎么和那个女人靠这么近啊！！！
乖龙翅膀猛地一张，朝着那边啸了一声。
瞬间狂风四起，瑶池里的水面都开始晃荡。
席卿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浑身一机灵，手上一抖，最后的几根发丝不小心被她硬生生扯了下来。
看着步摇上飘摇的发丝，席卿卿人都定住了。
说吧乖龙，你是有多不待见我？
气氛不能一直沉默，于是席卿卿主动打破了僵局，对着润泽道：“咳——摘下来了。”
润泽点了下头，看起来并没有很在意那几根发丝的离家出走。
席卿卿想：不愧是发量王者，有气量。
虽然，她现在也挺多的。
要是放在以前，谁敢薅她几根头发她真的跟谁急。
润泽将画轴递还给席卿卿，指着右下角道：“这应当就是那走失仙兽的名字。”
席卿卿盯着那名字看了会儿，觉得这名字好像还挺眼熟。
她在脑中过了遍方才自己在寝舍中看见的其他五幅画像，她隐隐记得，其中有一个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润泽见席卿卿忽然静止，问道：“可是想到了什么？”
殊不知，席卿卿正在脑中狂翻那本《三界灵兽百科全书》。
皇天不负有心人，那上面还真有一个叫做無离的，且画像就在筑遥的隔壁。
怪不得她会对这名字有印象。
书中说：
無离筑遥，乃同源共生，一赤一青，寸手不离，心有灵犀。
赤乃無离，性格温顺，以草食为主。
青乃筑遥，反之。
“啊……”听见润泽问话的席卿卿从知识的海洋中扑腾出来，回道：“就是忽然记起自己曾经看到过的典籍，上面写無离和筑遥的关系好像匪浅。”
系统【你也真好意思……】
席卿卿呛声道：“那不然我跟人家将我脑子里有本书？”
系统【……你要愿意这么做，那我也没办法。】
“关系匪浅？”
席卿卿听见润泽的疑惑，只得放弃回怼系统，解释道：“就是那种亲兄弟……一类的。”
润泽闲下来也是会去藏书阁借阅古籍消耗时间的人，可他虽看过不少书卷，却未曾知道有什么典籍上曾有记载过筑遥和無离的故事。
于是他难得好奇起来，问：“席掌司看得是什么书？”
……
“就是一些杂谈罢了……”席卿卿含糊其辞地说完，转而便问：“润泽仙君可否带我去看一眼筑遥？我想它或许会知道無离在哪儿。”
“这——”
席卿卿看出他面色上有几分为难，不禁问道：“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倒也不是。”润泽摇了摇头，“只是它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席卿卿忽而想起筑遥被带进杳声殿之前的样子，心头一沉。
救命……
不会是失血过多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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