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死、死了？
席卿卿手上的动作顿住，不可置信地消化着润泽给她带来的这个消息。
一个無离尚还能说是意外，但是两头失踪的仙兽在同一天被人悄无声息地杀害，这怎么看都是有意为之。
是一人所为还是两个人分头行动？
而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先是将鸣凤关在了百灵园内，致使她身受重伤，再是让百灵园逃出的仙兽命陨于天宫偏远处。
这难道……能给那个人带来什么好处？
筑遥用鼻子顶了顶席卿卿腰间的乾坤袋。
席卿卿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快速解开袋子，将無离从中放了出来。
此处的光线和视野比之刚刚昏暗的丛林之中要好上许多。
席卿卿虽然事先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是当無离的尸体出现在地上的那一刻，她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骇住了——
金红的血液不再流动，干涸的血迹攀附在尸体的皮肤上。
赤红色的鳞片已经完全暗淡下来，那破败的样子，就仿佛是布上了一层又一层长年累月的铁锈。
席卿卿对着没有任何起伏的尸体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代替筑遥问道：“它……还有救吗？”
问这话的时候，席卿卿多少还是抱着丁点希冀的。
润泽用灵力探了探，最终摇了摇头。
其实在丛林里的时候，席卿卿就有预感这無离应当是出不了鬼门关了。
但真当亲耳听到这个结果，心里多少还是升起了点莫名的情绪。
是无能为力。
是力不从心。
乌白此时乖乖趴在席卿卿的肩头。
席卿卿本来没有什么心力将关注分给他，却听他在自己的耳边宛若梦呓般地轻声道：“死了——”
她转头看过去，乌白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就和自己第一次与他见面时那样。
不好。
难道他不能看见这些？
这么想着，席卿卿忙将無离收回了乾坤袋，然后才伸手摸了摸乌白的发顶。
她顺毛似的哄道：“好了好了啊，乌白乖，没事了。”
见乌白的双眸渐渐变回清明，席卿卿松了口气。
她从乾坤袋中掏出秋实之前闲来无事研究出来的山楂球，递给乌白，“甜的，吃吗？”
乌白嘴角洋溢起灿烂的笑容，接过了席卿卿手上的木签子。
见小孩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已经忘了刚才的事情，席卿卿这才再次看向润泽。
“另一只仙兽，此刻在何处？”
“我暂时将它安置在了殿后。”
“我能去看看吗？”
“自然。”
席卿卿生怕乌白跟着自己再出什么事情，远远地瞧了眼对她爱答不理的乖龙，对着正舔糖霜的小团子道：“乌白，你要不去找乖龙玩一会儿？姐姐处理完事情就来带你回去。”
乌白收回粉嫩的舌尖，大眼睛看着席卿卿，语气变得有些不安：“可是卿卿姐姐不怕吗？”
怕？
经乌白这么一提醒，席卿卿心中一愣。
照理说……她好像应该是怕的。
但可能是因为她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得将这件事情查清楚，所以反而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你卿卿姐姐可厉害了。”席卿卿眉眼弯起，掐了掐乌白软糯的侧脸，“去玩儿吧。”
润泽无声站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席卿卿和乌白对话。
身着天青色的女子眉眼柔和，嘴角染着笑意。
和第一次见面时所佯装出来的那种刻意关心的表情不一样，她现在好像是真心实意地在关心着这个叫“乌白”的孩子。
见乌白已经去到了乖龙那边，席卿卿道：“润泽仙君，我们去殿后吧。”
润泽点了点头，先行迈开了步子。
席卿卿跟着润泽再次进入到后园中的时候，左右也没看到与百灵仙君卷轴内所绘制的那头仙兽的踪影。
“在这。”润泽仙君指向之前用来困住筑遥的水潭。
席卿卿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只见一头陌生的仙兽竟然被淹没在水潭之下。
乍一看，就像是被波光粼粼的水面给冰封住了似的。
她之前竟然还天真的以为这潭水不过区区没过膝盖。
润泽见席卿卿探头看向里面，解释道：“为防止死气蔓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先用这个法子了。”
想起乌白方才表现出的状态，席卿卿点点头，“还是润泽仙君考虑得周全。”
席卿卿再次将無离放了出来。
躯体方落在地上，就被润泽一并安置在了水潭之中。
席卿卿看着两头仙兽的尸体，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本来想着只要找到了失踪的仙兽就好，可没想到如今找是都找到了，可是更没法与百灵仙君交代了。
她甚至有预感，要是让百灵仙君那老头知道他这两头宝贝仙兽都已经惨遭毒手，以他那不辨是非、胡乱咬人的性情，怕是能用唾沫星子淹死自己。
“我是在天宫以南的乱石阵找到它的。”润泽伸手递过来了什么，“这是在尸体附近找到的。”
席卿卿看向润泽摊开的手掌，只见上面是一角残破的衣料。
然而尽管残破，却依稀能分辨得出它原本的颜色。
根据之前去火神殿以及记户司时的记忆，各司各宫的仙侍所穿着的颜色应当都是不一样的。
而这鹅黄色……
席卿卿伸手捏起那块布料，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
她所去过的地方不多，至今所见到会穿着这个颜色的……只有童管司内的普通仙侍。
润泽见席卿卿许久未曾言语，面上的表情却越发严肃，问道：“席掌司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
这么听起来，他应当是还没有联想到这点？
席卿卿抿起唇，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想到的与他说了。
虽然这润泽仙君几次三番救了她的性命，也帮过她不少忙，可对于童管司来说，他终究算是外人。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如若被他知晓了，不知结果是好是坏，又会不会牵连到童管司。
“……我只是想不通，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席卿卿看向润泽，“杀死仙兽对那个人来说，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润泽与席卿卿对视片刻，答道：“仙兽之血，或对增长灵力有所裨益。”
席卿卿脑子里转瞬就回忆起了自己刚发现無离的画面。
它躺在血泊之中，脖间横着一条可怖的刀口，里面正涓涓往外流着金红色的血液。
难道那个人杀害無离，是为了吸食它的血？
“但在九重天上，屠戮仙兽乃违反天规之举。”
席卿卿眨了眨眼。
有一瞬间，她感觉她待在润泽仙君这简直就是来补课的。
补课自己该怎么做神仙。
席卿卿瞥眼看向水潭之下的無离，道：“我发现無离是在天宫以东，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無离应该并没有死多久。”
她将自己这边的情况说完，重新看向润泽：“润泽仙君你那边呢？”
“我这边也是。”
所以说，这件事情是两个人做的？
席卿卿虽然很想这么下决断，但这里怎么说都是仙界，很多事情并不是以她过往凡人的思维就可以下定论的。
毕竟……虽说她自己不会分｜身，但难保别人不会。
“你打算如何与百灵仙君交代？”
听到对方的问题，席卿卿肩膀一垮，陷入了沉默：“……”
好家伙，这位润泽兄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过了良久，席卿卿打从心底长长叹息了一口气，道：“实话实说吧。”
如果这两头仙兽可以死而复生，她倒是可以隐瞒一下这中间曲折的过程。
可现在……
它们俩在这水潭里面睡得透透的，怎么看也不是可以醒过来的样子。
不过这么一来，倒也有一件好事。
那就是找寻失踪仙兽和找寻幕后真凶，至少是完成了一件。
席卿卿乐观地安慰着自己。
虽然说这结果不尽如人意，而且很有可能百灵仙君并不想接受现实。
但管他呢，仙兽又不是她杀的，而且百灵那老翁也只让她找到仙兽，也没有规定要死还是要活。
摆烂嘛，谁不会啊？
破罐子破摔的席卿卿先将那块残破的衣料揣进乾坤袋。
正当她转过身对着一池潭水，想将那两头仙兽的尸体也一并收进乾坤袋的时候，润泽却将扇子横在了她的手边，道：“这两头仙兽，由我将它们送去百灵园吧。”
席卿卿不解地看向他：“嗯？”
“百灵仙君不好说话，你去，怕是会为难于你。”
润泽说完，还不等席卿卿酝酿出更多感动的心情，他另一只未执扇的手临空一翻，变出了之前席卿卿交给他的盒子。
他道：“万迹蛛是三界难得的稀罕物，席掌司还请保管仔细。”
席卿卿看着那做工精致的盒子，一言难尽地抿唇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想接过来。
席卿卿犹豫了片刻，向着对面的男子靠近了一步。
这一步不大也不小。
两人之间剩下的距离不近也不远。
然而润泽却无端想起了之前因为她发间步摇而引起的尴尬。
他那时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心中还是起了些许波澜。
因为对方身上的香味染上了他。
那是一种淡淡地焚香味，闻起来叫人心神宁静。
可不知为何，他那会儿却被这香味迷乱了那么一瞬。
所以如今，更是有些警惕。
席卿卿不知道润泽在想什么，她解开了腰间的乾坤袋，对着润泽道：“仙君直接放进来吧。”
润泽将心中的杂念压下，点了点头，抬手将盒子放了进去。
如今看来，这女仙不仅仅畏高，还怕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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