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李娘子打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心里高兴, 她将背篓里用油纸包好的腊肉拿了出来：“这肉是我们自家做的，你别嫌弃。你给我家四丫买的银锁她特别喜欢一直带着呢。”
虽然这肉不能抵上银锁，但他们家境毕竟差一筹真要是打肿脸充胖子反而不好。
“我还没尝过妹子你的手艺呢，正好这快过年了, 晚上让孩他爹做了我尝尝。”莫绣娘也不推辞高高兴兴地收下来, 顺便彻底揭露了家里是王大郎做饭的事实。
不得不说莫绣娘也是个妙人。
李娘子和她说话了会话，还聊了聊这刺绣的心得竟然是越聊越投机了。
等王大郎听伙计说陈二牛他们在他媳妇那里过来的时候, 这俩人已经亲亲热热地开始对着那没绣完的屏风说该如何改了。
“看来我这来的不是时候啊。”王大郎敲了敲门没等人开门自己就进来了, 看到那俩人聊的热火朝天, 陈二牛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看着就是个小可怜。
“你还知道啊，我们正说到紧要处。妹子你别管他你可得和我聊完再走。”莫绣娘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想要李娘子留下的心思，刚她只是随口一提希望李娘子能留下住在镇上，和她仔细聊过这屏风绣样之后反而是特别想要她也住下, 要是能进来布庄同自己一起做活就好了。
“二牛你先去和你王大伯将帕子交上, 对了记得扯些布料。”李娘子看了看莫绣娘, 她不好驳了莫绣娘只好将事交给二牛去做。
“好。”陈二牛点点头笑着跟王大郎说, “王大伯好，许久不见你有些富态了。”
“咱们不再这儿说, 让她们先聊着。”王大郎带着陈二牛往外走，他摸着有些圆的肚子笑着说, “这些天吃的油水足, 布庄那么多事我竟然还胖了, 二牛你这眼睛可真尖啊。”
这年头能胖那可是福气, 王大郎觉得自己以前就是太瘦了现在刚好。
“二牛你这么久没来, 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你爹的腿脚好些了吗？”他们交情也够了, 多天不见问问家人也可以。
俩人都算人精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问。
陈二牛摇摇头说道：“家中没什么事, 我爹的腿脚也好多了，干活没什么问题了，只是前几日我上山砍柴受了点伤，我爹娘担心我不让我来镇上了，只是伤了肩膀现在以后好了。”他说着还抬了抬自己的肩膀。
“太危险了些，我们这离着远竟是不知。”
王大郎其实还以为这陈二牛把他娘绣的东西卖给旁的绣阁布庄了，只要陈二牛想旁的绣阁肯定能出更高的价格，他们这也算是个长久生意，可也没写契书让二牛只能把东西卖给他们，端看陈二牛怎么做了。他们公子现在可是在南河镇上，旁的绣阁不怕他们刘氏布庄以势压人，毕竟刘家公子面上还算个君子。
他现在也见过不少世面了，仔细回想陈二牛以前做的事，他现在可不会觉得这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了，只是一直没听说有别的货出现，他这心才放了下来，现在听说是人孩子受伤了心里就有些心虚。
自己当了这掌柜想的就是多了，这回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到了前面指了个伙计说道：“你过来，去给我房间上些点心。”
到了王大郎二楼的房间，王大郎检查了陈二牛拿来的绣活，李娘子来时已经将她绣的和陈大丫绣的分成两堆。
陈大丫的绣活显然没有李娘子的好，她干脆就绣些小绣样，帕子边角上绣个小蝴蝶啊反面是一朵小花。配的颜色大多艳丽，这么着多少能遮掩她绣的不太细致的缺点，也能多绣些帕子，这样的荷包和帕子当然也很好看就是卖不上什么价格。
王大郎先看的就是陈大丫绣的东西：“我瞧着这又比上回绣的好了些，你瞧这朵白菊花绣的很细致啊。”他手中拿的是这一堆东西中最好的一块帕子。
“我瞧着我姐的手艺也是越来越好了。”
陈二牛倒是没仔细看过，现在一看倒是不错。起码比他这个每次配色奇怪的人弄得好看多了。
自从张氏知道陈大丫做绣活能挣那么多钱之后，就不让她干家里的活了，有两个儿媳妇呢不用陈大丫插手，陈大丫肚子也大了，大多时间就是坐在床上做绣活，他们这里没有怀孕不能做针线的规矩，陈大丫空闲的时候还托陈二牛买过一尺红色的丝绸，说是要给她两个孩子做肚兜。
陈二牛想着应该在早春出生的外甥外甥女，深觉还是做小褂子比较现实。
小河可跟他说了，这种双胎想要足月出生很困难，加上大姐年纪还是太小这两个孩子能等到九月就是极限了，算了算那时候该是明年二三月份的事了。
“你姐这绣样，你姐愿不愿意绣布料？”王大郎仔细看了看那些东西才说道。
布庄里也不是光卖没有绣样的布料的，绣花的料子价格要贵上许多。
“可这帕子荷包也就罢了，帕子稍微注意注意就能看到背面，荷包翻掏过来就能用另一面，可这布料大多是用来做衣裳的，衣裳最是讲究熨帖，我瞧着越是有钱人越是如此，虽说双面不会影响什么不会疙疙瘩瘩的，可是它本身的优势反倒成了劣势。花楼机织出来的各种带花样纹理的布料反而看着更好。”
“当然王大伯要是想着单单绣了这布料做屏风，窗布，床慢，扇子，发带之类的东西，倒也可行。要是在布料上绣花样太难，绣些字也不差，譬如绣福禄寿，或是独占鳌头金榜题名之类，要是我去考科举家中有一个正面是独占鳌头反面是金榜题名的屏风，我这心里看着就高兴，我想着应该也很好看。”
刘氏布庄虽说是布庄，其实也干绣阁的事，乡下还有养蚕种麻的地方，院子后面最高的那栋楼放的就是花楼机织布，还有专门辟出来的染布的地方。
这就是小河课本中所说的一条龙产业链。这还是莫绣娘跟他娘说的，他娘又当是件有意思的事跟他说的，虽然布庄也收布料但主要还是自己弄和走商买新奇的布料。
所以自己说的这些对于刘氏布庄来说，做起来一点都不困难。
王大郎听到陈二牛前面的话也是一愣，他还真是想要做衣裳的，也是自己脑子发昏了怎么相处这种主意的，但是听到陈二牛后面的话他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现在布庄会这种绣法的除了莫绣娘，就是她最近教出来的两个年轻绣娘，最后就是李娘子她们。
布庄接到的大活都是让莫绣娘来绣的，买的小样的东西基本上就是李娘子绣的东西了，要不然他不会因为陈二牛许多天没过来就担忧。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王大郎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就是你说的这样！咱们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陈二牛笑了笑没说话。
“那你娘接不接绣帕子的活啊，布料我们出，听说你想要扯布料，这样你们每绣一匹布料除了银钱我给你们两尺细棉布怎么样，绣东西毕竟是要有折损的，咱们要不再签个契书？”王大郎忍不住说，他恨不得立马把这事给定下来。
“每匹布料的花样咱们都说清楚了，到时候你们只管绣就行了。”至于布料拿回来的加工布庄里有的是人能干，不过这回得说好了以后她们只能卖给刘氏布庄绣活，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这事一定要先说好。
陈二牛见他这样提醒道：“我娘还在后头的，还是该问问她。价钱也要王大伯和我娘商量。”
王大郎一愣，这才想起李娘子还在后头呢，不过以前也是陈二牛做主啊？
他一时摸不准这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冷静下来先让伙计将李娘子请过来，伙计还端来了许多点心和两杯浓茶，王大郎放下心中的疑惑招呼陈二牛吃点心。
不巧陈二牛不喜欢喝浓茶怕坏了牙，不喜欢吃甜食也怕坏了牙。
好巧不巧王大郎精准的踩了陈二牛两个雷点。
他又不好推拒只能是吃了很小的一块芝麻麦芽糯米糖，不过这东西甜度不高反而是糯米的香味更强些，也不粘牙是脆生生的，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竟然味道不错。
只是这回来的时候不光是李娘子过来，莫绣娘也跟着过来了。
“你说说你什么事啊？”莫绣娘坐在一边让王大郎赶紧说。
王大郎也就没跟李娘子寒暄，等她坐下就将他刚才和陈二牛说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陈二牛说的那些话。
李娘子不太懂这些，只当是王大郎觉得她们绣帕子什么的实在绣不出太多东西，这种差不多的花样绣一匹布料反而好些。
王大郎看在陈二牛那番话和自家婆娘的面子上说道：“一匹布料我给你一两银子。陈大丫的话就七百文，图样大小像是这么大就成。”说着他就拿出了陈大丫绣的帕子指给李娘子看，他是想着让李娘子绣布庄的好料子的，陈大丫的手艺到底差许多，他也不可能开出太高的价格。
“这样吧，我们布庄有专门画绣样的师傅，要不我让他给你画两张，你先拿一匹布料试一试。”
陈二牛眉头微微皱起，他说道：“这一匹布料可是有三十多尺，这怎么绣的过来。就是花样小间隔大些也真不如绣帕子实惠。实在是太费时了也伤眼睛。”
三尺布料能做一件棉袄，这还是本朝的尺比前朝长许多的原因，陈家做衣裳也只敢做新袄子，裤子的布料还是用的以前的旧被子和旧了的裤子裁剪城的，也就是李娘子手艺好做出来和新衣裳穿在一块也和新的一样，浆洗的十分干净。陈二牛买料子也从来不算裤子要多少的。
而且她们现在都没有内衫穿，说白了就是觉得布料太贵了，本朝一匹布料大约三十尺好些的布料也有一百来文，本朝一千五百文为一两银子，也就是说好些的棉布一匹就要二两多银子。
也是现在棉布织起来还艰难才有这价格，普通棉布要便宜一些，其实真要论起来就是最最便宜的麻布。一尺也要五六文钱，一匹怎么也有一百五十文。
当然那种坏麻布是不会出现在刘氏布庄的，不过非要说他现在穿的麻布确实非常好，浆洗一遍就软和柔顺还很细密，不是那些村里人织成的扎人的布料。加上布庄还要扣下不少，至于刘氏布庄为何有麻布这事陈二牛问过王大郎。
那是因为大户人家给下人做衣裳，不好用主子那样的布料也不好太差，现在不是前朝大户的庄子能把山湖都框住的时候了，奴仆自己织的布料不够用是要和布庄买的。
陈二牛听过之后就知道这人可能在布庄久了，主家又宽和愿意便宜把东西买给老伙计，他并不把布料当一回事，而且觉得他们陈家不缺钱，因为上回王大郎推荐他买的都是质量很好，价格也很好贵的布料，既然如此陈二牛当然也不会让王大郎随便说个价格就打发了。
李娘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在陈二牛说完的时候点了点头。虽说绣帕子荷包用的心思多，要绣不同的花样，可这一匹布料那么长真要是这个价格确实不值得干。
王大郎皱了皱眉头他自觉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要知道这绣一样的图样和绣不同的东西可不一样。
也就是费时些罢了，再说他还要搭上些棉布布料。
莫绣娘在心里想了想也觉得很是费事，有这个功夫也能绣十来个帕子，竟是和在布料上绣花是差不多的，再说要是小花样精巧可不比大花样好绣，最多也就是多一点布料，不能看着李娘子是个实诚人就压价吧。
“确实有些低了。”莫绣娘瞪了眼王大郎。
王大郎沉吟了下说：“这样吧，我每一匹布料给李娘子你一两五分钱，陈大丫最多只能是八百文不能再多了。”
“好吧，我们可以试一试，先不签契书让我娘和姐先试试，要是把布料绣坏了也不好，再说王掌柜也要卖一卖东西试一试这事能不能成。”陈二牛实际上没说同意，不过这个价格可以答应一半了。
陈二牛的话说的有道理，哪怕王大郎知道陈二牛是不太同意也不好反驳，自己也确实要试一试。
“那好吧。我让画图样的师傅去挑些图样，你们等一会。”王大郎说着就先给陈二牛算了钱，陈大丫新绣的帕子涨了十文钱，账房给他们结了钱，他们就去下面买布料了，有李娘子看布料陈二牛完全不用管。因为小孩的布料要软和李娘子买了两尺棉布，两尺红绸。
伙计给算了便宜些的价，仔细包好了给了李娘子。
没过一会莫绣娘和王大郎就拿了图样，在后面王大郎把自己的打算说给莫绣娘听，莫绣娘也觉得这布料这么弄应该能挣钱，就按照自己的想法选了两种图样，一是一种彩蝶二则是白莲。
莫绣娘听了王大郎的说法自己心里就有了思量，细细跟李娘子说了想要大致什么样子。
李娘子一听就知道该如何做，她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既然是尝试，这布料也不好选最好的，这布料一匹是三两银子。要是绣坏了……”王大郎选了一匹火红的丝绸，他有些迟疑该不该说绣坏了自己不追究。
“这布料要是绣坏了我们就补一半的银钱如何？只是这样的话绣坏了的布料也要有一半归我们。”李娘子也在心里算过了，这重复绣同样的东西确实简单些，加上按莫绣娘的说法要绣的也不是很密集。她觉得应当是没问题，大丫也能挣得多些，值得一试。
听李娘子这么说王大郎点点头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们是在大堂中说的，还有许多伙计看着呢王大郎也不担心李娘子会反悔。
陈二牛想着这个风险还能承担，他就没拦着。
这事办完陈二牛和李娘子就到集市摆摊的地方找陈大山，藤筐里放进了那匹布料陈二牛就自己提在手上，布料还挺宽都快要比陈二牛高了，不过很轻他提着很轻松。
远看着那边没有陈大山，走进了才发现陈大山和三丫正蹲在地上等他们呢。
“你们这是怎么了？”陈二牛看他们蹲在地上等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哥你回来了！”三丫看到陈二牛赶紧跳了起来蹦跶到陈二牛身边说，“爹走的好慢啊。”
四丫也蹦跶着要从陈大山怀里挣脱。
“这孩子也太闹腾了，真是什么都想看。”这俩孩子在他耳边嘟嘟囔囔地说法，别提多烦人了，三丫四丫在二牛跟前怎么这么老实？
李娘子将四丫抱了起来。
“你知道孩子难带了？”李娘子忍不住笑了笑对二牛说：“二牛我和你爹先买些东西，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吧。早些回来咱们就在摊子上吃些东西就去打听打听那王秀才和于秀才。三丫过来你哥还有事牵着娘的手。”她另一只手拿过了陈二牛手里地藤筐背到了自己背后。
三丫有些不情不愿地说：“哥你还有事啊？”
陈二牛蹲下身给三丫理了理衣裳点点头：“嗯，哥一会就回来，你跟着娘别乱跑，你看你将爹累的。”
三丫扭了扭身子配合着陈二牛理衣裳。
他背了一个空的背篓按照自己的记忆找了四家铁匠铺子，让他们帮着打零部件，他已经尽量简化设计了，还是差点被铁匠拒了，他只能事一家家地跑，好容易才将所有的零部件定制弄好。
这一路上他都是跑着的，速度不算慢。
累得他出了一身热汗，陈二牛撑着膝盖喘了两口粗气，才重新直起腰。
【宿主怎么这么着急？】
因为宿主身体状态变化有些大，小河忍不住开口说话。
陈二牛胡乱地点了点头将气息喘顺。
“我要去书铺一趟。”陈二牛擦了擦脸上的汗说。
【？】
【宿主你是要去找蒋秀才吗？】
“是的，我第一回遇到他这种人，我心里觉得他值得我跑这一趟。”陈二牛除了对亲人以外很少对旁人有兴趣，那书铺里应该有人知道蒋秀才在哪里。
按照小河的说法陈二牛是个绝对的行动派，打定了主意他就会去做。
他休息够了之后就一路小跑到了那件不起眼的书铺。
街道上有不少小孩沿着街边跑加上陈二牛一个也不稀奇，他跑到书铺门口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才走了进去。
结果他这一进去就看到放话本的架子后面站着个眼熟的人。
这还真是来着了！真是够巧的。
陈二牛平复了下气息，走到话本书架的另一边。
他看似无意地看那些书慢慢靠近了那人。
蒋秀才正看着一本武侠小说，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人往旁边一看没人，又低了低头就看到陈二牛。
哎！这小孩不是害怕自己吗？怎么这回自己凑上来了！
他可不相信陈二牛是无意的，这可是放话本的地方，上回这小孩可是就看了两眼就不看了，这回怎么会到这边选书？
蒋秀才将书放了回去说道：“好巧又遇到小友你了。”
陈二牛仰头乖巧地笑了笑。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灿烂的笑容蒋秀才更觉古怪了，甚至感觉背后吹过了一阵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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