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宿命悲兮

“咕…咯咯……”

        ‘尹知鹤’再也说不出话，因为唐小辛的长枪已经抢在他言语前，刺进了他的嘴里！

        长枪拔出，‘尹知鹤’只能发出低吼，而待长枪将他从后腰贯穿后，他便连低吼都无力发出，只能狼狈的趴在地上，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唐殊，只能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尹知鹤’砰然倒地，已是将死，唐殊松了一口气，心中更是复杂。

        兵人就是兵人，不知疼痛，不知生死，只不过是会喘气的兵器。

        可怜也可叹，可恨亦可悲。

        唐殊命唐小辛去收殓北靖军的残骸，独自来到还在苟延残喘的‘尹知鹤’面前。

        “咕…咕呃！咕咕……”

        ‘尹知鹤’伸出沾满了血的手，抓住他的素袍，不是求饶，他的眼中依旧是恨与杀意。

        还有…泪！

        唐殊蹲下了身，眼中竟有着悲鸣。

        “我记得你。”唐殊叹息“我们见过的。”

        “咕咕…”

        “你我都是棋子，的确也算是同病相怜，可你不该屠村，不过只作为兵器活着的你，又哪知道什么该不该呢？”

        “啊…啊啊…啊……”

        “其实如果当时我能认出你不是真的尹知鹤，救你离开，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那时的你，比尹知鹤好太多了，可现在却…我也确实有错，竟再见也没能认出你，你找了我很久吧？”

        “咕…咕咕……”

        ‘尹知鹤’眼中的泪开始汹涌，眼中的恨与怨瞬间显然，有的只是委屈。

        唐殊动容，白净的手指抚上他的脸。

        随后，‘尹知鹤’看向大牛“啊…啊啊……”

        “我知道，大牛没有杀人，你放心，我…我不会让他再回去那个地方。”

        ‘尹知鹤’点点头，如孩童一般蹭着唐殊的手。

        到死，他都没有闭上眼，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知是在看唐殊，还是看大牛，更或者说是那个永远回不去的远方……

        慕远之来到唐殊身边将他扶起“阿殊，他…”

        “他不是尹知鹤。”

        “我明白了，你放心，唐小辛并不知道。”

        身逢乱世，有的人生来就不会有名字，因为棋子不需要有任何称谓，甚至不需要有自己的立场。

        唐殊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替‘尹知鹤’立的墓碑，更不知道他是以什么身份，来埋葬这颗靖国内斗之下的棋子。

        如果有一天，他也死了，到底是作为谁来被埋葬的呢？一枚身份尊贵的棋子吗？还是身为棋子的北靖王世子。

        他不过就是拥有自己的名字罢了。

        其实有名字又如何？大牛有了名字，却逃不了兵人的宿命。

        唐殊并不准备让尹知鹤的人把大牛带走，他已将大牛秘密送到了一个地方，除了自己，不会再有人找得到他。

        大牛会像之前一样，继续过无忧无虑的正常生活，他只是个力气很大的笨牛，仅此而已，天性纯良的他，不会有失控嗜血的一天，唐殊肯定。

        因为他是他的枷锁，那个把他视作仙人的孩子，他会保护的很好。

        唐殊看着眼前光秃秃的墓碑，突然笑了。

        慕远之将视线从墓碑收回，好奇的看向他“你确定这真的不是尹知鹤？为靖国摄政王立碑，怎么想都觉得好笑。”

        “尹知鹤如果真能这么轻易就死了，也做不到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了。”

        “你这么确定？那可太可惜了，尹知鹤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就连个替身也不是什么好鸟。”慕远之明显很失望:

        “对了，阿殊，昨夜我听你说…你见过他？”

        唐殊没有答，只是目光渐渐深邃，仿佛透过那无字的墓碑，看到了当时那个人。

        他曾暗中跟踪着尹知鹤去过一次尧村，却被‘尹知鹤’发现了。

        当时他也不解为何尹知鹤不光不疑心他，还带他去了酒楼，茶馆，食坊，后来也从未再提起那日。

        那日直到深夜‘尹知鹤’才被接走，现在想想，那并不是接。

        是的，不是接，而是抓！

        这个和尹知鹤一模一样的兵人，本就是靖国皇室准备好嫁祸尹知鹤的棋子。

        见唐殊不再说话，慕远之小心翼翼的问“那此人突然屠村，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和你没有关系，你还是想想怎么找你家楼主吧，你们四通楼的这位楼主，可当真是不简单，当初托你就我的，不是我的母亲吧？”

        “阿殊，我……”

        “慕远之，做好你的逍遥侠，你们四通楼的事，我并不想掺和，我的事，你们四通楼最好也别插手。”

        慕远之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你…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被生擒的？”

        “不重要，身为棋子本该有无奈。”

        “阿殊…”

        突然，唐殊一双冷眸对上了慕远之的桃花眼，那双晶亮的眸子，好似能将慕远之的神魂看穿，这让他不自觉的避开了。

        “慕远之，念在你救我的恩情，我可以不去管你们四通楼接近我的目的，因为我知道你本性不坏，我奉劝你一句，不管你们楼主在想什么，你都不要再掺和，你不适合插手这乱世。”

        “行行行！我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阿殊你还是这么冷漠。”慕远之脸上满是委屈:

        “如今事情已了，世子也可安心回北靖王府了，小的总算是功成身退，替小的向北靖王妃问安，她做的青糕真是好吃的紧。”

        唐殊神情缓和“我还欠你个人情，若你有难…”

        “啊，人…人情啊，咳！小事小事！不用不用，不足挂齿的！哦，对了！差点忘了给你。”

        说着，慕远之从怀里拿出个瓷瓶，似是怕唐殊拒绝，直接塞进了他怀里，扭头就走，

        “这是我从大师父那偷来的伤药，虽不能让你痊愈，但若受伤，还是能帮你稳住心脉的，一粒即可，你可别浪费，大师父老宝贝了！我冒着腿打断的风险偷的，你可不能扔！”

        唐殊目送慕远之走远，低头看着那精巧的瓷瓶出神，那如冰霜般冷漠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正在这时，唐小辛走了过来，单膝跪地朗声道:

        “靖霄营车骑唐小辛，携靖霄营五百北靖军，恭请世子爷回府！”

        的确，兵人之事已了，他早就归心似箭。

        如今，唐殊已是心意已决，尹知鹤想让他知道良禽择木而栖，可他和北靖王府都不是禽。

        北靖王府世代忠勇，从未有过二心，三十万铁骑更是永不回背叛自己的国！

        兵人与尧村一事无论往后如何，唐殊愿一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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