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冷冻室（二）
“我想揪出卖冷冻人的内鬼。”
哟。这个姜哲戟，也是来调查的。可惜了，我是调查记忆消失，你是调查冷冻人被谁卖掉，目标不一样，只能分头行动咯。
奇怪的是，我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帮你一块调查”。
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姜哲戟透露着浪漫和野性的黑色卷发，慵懒的卷毛只到耳后为止，一点不短，一点也不长。形状好看的眉毛，就像是手艺高超的裁缝细细织出来的一般，弯中带直，似剑眉又似弯弯的柳叶。眼睛就更美了，这是一百年才会出一双的眼睛。眯眼的时候是细长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极尽诱惑而不自知；睁大眼睛看你的时候又有一种天真诚挚之感。
可惜相处时间太短，还没见他笑过。想必笑起来，也会有别样的温柔气质吧。
“姜哲戟，你的脸也是纳米医生设计出来的吗？”
“不是。”
人工雕琢还是胜不过基因的排列组合啊。貌比潘安，城北徐公，说的就是姜哲戟这种人吧。
姜哲戟这么好看，怎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发现呢。
不过那天，我对他的反应却是相当激烈，换做平时，我想必不会如此暴力。
眼睛会撒谎，但是荷尔蒙不会。我们对待美，总是会做出更为反常的举动。谁说控制不住的暴力，不是宣泄感情的途径呢？
我怕以貌取人地生出好感，所以先打你一顿。这样便能证明给自己，“看，这个人我原是不喜欢的，我并非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
事实上，没人能逃过以貌取人，谁说貌美不是一项美德？让人看了心中愉悦欢喜，这就是美德。
“你要去做什么？”
姜哲戟看我起身往其中一个冷冻仓走去，急忙问到。
“我要从今天开始记录他们每个人的生理变化。”
“冷冻仓门是不能打开的，生理数据就在冷冻室的控制系统里，可以去看。”
“我给你权限。”
“权限不是只有cadence才有吗？”
姜哲戟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我是主要负责人，比他有更多权限。”
哦！姜哲戟才是最主要的负责人。嘿嘿，看来这是抱到大腿了。
拿到权限，我去看这些年冷冻人的生理数据。
数据庞杂，手边又没有熟悉的数据分析工具，更不知道失忆会造成哪些生理特征的变化。
当下的任务是通过这些冷冻人的生物特性的变化，确定他们有没有失忆，失忆到什么程度。
纳米手，去帮我读一些关于失忆的论文吧。整理出一份survey给我，重点要不同程度的失忆会导致哪些生理指标的改变。
嘛，有纳米手真好。
嗯？纳米手似乎是没听到我的请求，我感受不到一点回应。
纳米手坏了？算了，用意识转换文字，发消息问一下张右匀吧。
“哈哈哈哈哈，你想偷懒被我发现了。这个纳米手只是你感官的延伸，相当于一个功能强大的感受器，但是信息的提取、整理和总结还是大脑的工作。”
“纳米结构受制于自身意识水平和知识范围。就像看到迎春花开了，你会说一句‘花开了’，我会说一句‘春天来了’，但是苏轼就会说‘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纳米手不能帮你写出一篇有关记忆消失的论文的原因在于，你本身没有相关的知识背景。”
“可是在E星的那三个月，我可是写了好几篇关于冷冻液的论文，这也不行吗？”
“纳米手不能帮你做，但是我能帮你啊。我挑几篇有参考性的论文，读懂了，晚上等你回来教你。”
“弟弟最好了！”
张右匀不愧是海部长挑出来的帮助者，我非常满意。
姜哲戟看我许久没说话，主动开口了。
“你怎么会对冷冻过程中的人生理变化感兴趣呢？我记得你是冷冻液方向的博士，从化学突然到生理学...跨度有点大吧。”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在搞冷冻液的时候，发现自己对整个冷冻体系都非常感兴趣，急切地想要研究这一切。”
也算是立得住脚的理由，一个博士有旺盛的好奇心，再正常不过了。毕竟，求知欲强的人才更容易成为博士。
哈哈哈哈，可惜姜哲戟不知道我的身份是假的，学历是假的，连好奇心也是假的。
不，应该说，学术好奇心是假的，好奇自己是怎么失忆的才是真的。
“你呢？想调查冷冻人被卖掉的秘密？”
“别跟我说是因为一片赤诚的职业责任感。”
姜哲戟的侧面脸，是凸起得恰到好处的眉骨和鼻骨，还有略微反颌的倔强的嘴。从他身上能看到漂亮的少年、柔和的成年人、以及背负秘密的行者的结合体。这个美男子，和他被改造的机械身体，简直就是血色朋克美学的集大成者。
（血色朋克美学是22世纪流行的文化，现在变成小众爱好，但仍未过时。）
姜哲戟终于不再用侧脸对着我，他转过头来，用那双好看的黑色眼珠看着我。
这种平静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扰乱了我的思绪。
为了打破平静，我说“诶姜哲戟，你今天又戴了黑色美瞳诶。其实你原本的灰色眼珠就挺好看的，为什么要带美瞳啊？你不知道，美瞳伤害眼睛...”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是该对大帅哥说的话吗？！
呜呜呜呜，还能怎么挽救我在大帅哥心中的印象。
“我以前是黑色眼珠。”
“我怕有一天见了面，她认不出来我。”
她？他？它？谁？
姜哲戟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女朋友，一百年前，从冷冻中心消失。”
“她当时还处于冷冻过程中，连人带舱都消失不见了。”
“她被遗弃的时候，我还在冷冻。后来我苏醒过来，发现了这一切。为了找到女友，发现整个事件背后的秘密，我花了十年时间，从冷冻中心的基层人员做起，一直做到今天实际管理者的身份。”
“我发现她是被当做废旧冷冻仓卖掉了。你能想象吗？只为了一个旧冷冻仓的价格，就连人带命也一并抛弃了。”
“你有调查出来她被遗弃的具体时间吗？”
“你问这个干嘛？”
“我只是好奇。万一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2150年5月1日。她和另外九人都被低价卖给一个黑市大佬。这个黑市大佬做事缜密周到，踪迹难以追查。我努力了这许多年，调用了不同系统还原当时的情形，但都因为她当时用了虚拟身份和深度加密而无法进行下去。最多只能指向上海这个范围很大的地址，是她最后落脚的城市。”
“这件事过去了一百年，追查起来太难了。”
2150年5月1日！正是菁老板救我的那一天！
被卖掉的那十个人里就有我！
搞不好，我就是他的女朋友。
嘿嘿嘿嘿！我果然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人。做不成大富豪，做大帅哥的女朋友也是很棒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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